水不暖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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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已经无暇多等,包括让感情的停留。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奢侈。
只是略为休息,让自己的皮肤不再那么烫,小伙子又开始运转,把劳作当成歇凉。
他步幅很大,手伸得很长。他精强而不臃肿,很快将那些叶串分搭在两个大篾筐上。
每串丈长,共六十串,总长跟南堤一样,可见不管是其长度还是串数,小小都是经过算计的,也对自己的拣拾能力有着很准的把握,才能在天黑之前,恰好完工。
小伙子收工顺路来到这里,挑回了他下午所摘的棉花朵,用的是加大筐子,加长的扁担,可见他与小小也是有约的,才会有如此默契的配合。
每个筐子上加上三十搭,堆得比小伙子还高。他用钩绳把它们绑牢,如同绑了两座小山。
他的动作保持着一种特定的韵律,合谐快捷就如同弹木扁担在他肩上的那种弹奏,既把事情做了又不至于使身子发烫。他已经在这段劳动中舒展开筋骨,等于是做了热身。这些小技巧,都是陈二公子教的。
他再不用歇息,从腰间解下一条白汗巾。就穿着那条短绔下了水。
在豆腐堰中洗了澡,回家后就不用再冲凉了。忧乐沟有很多人这样,只是那些人都来得早些。
很快就到了深水区,他踩水而行,无论多深的水,也只能淹及他的胸脯。
一边行进,一面用汗巾擦拭身子。游泳洗澡同时进行,是他和她的绝技,一切都是为了节约时间,节约出时间来劳动。
5★。
行在水中,他如同行走在人流穿梭的街道,总会有空隙让他不停地往前。他很忙,他没有空,所以必须挤出空间,挤出时间。。
想要少跑一趟,可以用大筐,只要挑得起,半路上还捎走小小拣拾的柴禾,这是空间能够挤;尽量少休息,手脚放快些,这是时间能够去榨取。
这些,也许就是恢弘的天道,对他这种人的弥补吧。
小小的秀发比夜色黑太多,在水面上已经漂浮了很久,身材纤纤的小小,轻若无物,静静地躺在水面上,随波而行。
姐姐,就是这样沉下去的吧。
情是心与青睐的合一,她把自己代入微微,小伙子也把微微与她合在了一起,他的关爱像豆腐堰的水,倾情于她一身。
水波的异动,她感到了有人行近,她忽然从水中立了起来。她也是踏水而立。她知道自己是小女孩,踩水也绝不露出胸脯,她只是将一双圆圆肩膀的露出水面。
她圆圆的肩膀就像一对电灯泡,圆润透亮,点明了整个堰塘。
“哥!”
小小向小伙子轻轻喊了一声。
小小叫何其小,他哥哥叫何其矮,他们的爸爸叫老矮子,所以顺理成章何其矮小名就是矮子,小小就是矮妹子,矮子有两个小妹,另一个却不知身在何方。他们还有位谁也不愿提及的亲人,矮大娘。
她哥的表情很复杂,比豆腐堰还多的情感,说出来的只是一句:“小妹,哥来接你了,天快黑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别让爸爸久等。”
“好的。”小小柔柔地应了一声,与矮子并排剪水,往岸上游去。忧乐沟的剪水,就是游泳中的自由泳,是速度最快的泳姿。
在水中,比在空气中更好掌握前进的技巧,因为水流能够更明显地反映各种条件的变化。
第0003章 老矮子 颠四倒三回忆录()
这是只有处处都在注意如何才能更好更快做事的人,才能注意到的天然优势,才会去充分利用这自然界的每一分恩赐。
如何更好更快做事,就是兄妹两学会游泳的内在心法,没有这分心,就没人能学到他们这个份上。
兄妹俩在水面剪出两扇波浪的翅膀,一左一右,一扇微大,垂得微深。一扇微小,扬得微高。就像是有两个微微,一直在他们左右。
这是非得要至情至性之人,才能看得出来的景象。
情境,本来就是要有了情,才能赏识得到的。
两个人很快分开,矮子就在深水中洗了身穿的短绔,又穿在身上,再清洗了汗巾,一边拧干,一边出水上了堤岸。
小小躲在守鱼棚里换下贴身的湿衣物,一点也不像一般的女孩子要磨磨蹭蹭,到那边几把就洗了,很快就拿着湿衣服跟在矮子后面。
“哥,我小学已经毕业了,你就别让我上读初中了吧,我回家来都帮你,我的手足挺快的,可以干很多的活。”
“住口,你不知道微微姐将自己卖了,为的是什么?光是为了爸吗?也是为了你能读书呀!”
“可她也是不忍心你那么累,那么辛苦。她卖了自己,也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
微微与她是双胞胎,姐姐卖了自己,不仅为老矮子留下一笔不算少的医药费,家里还少负担一个人的学费和口粮开销,年轻的矮子就能勉强把这个家撑起来了。
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总有那么一些人,在外人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那堆波滔埋葬了微微,为什么微微又能把自己卖了?怎么回事?他们爸爸老矮子又怎么啦?矮子兄妹这样勤快能干为什么还穷得几乎撑不起这个家?
问题一搭摞着一搭,如同小小拾起的叶串,通通压在矮子的肩上。
“小小,哥哥已经对不起微微了,就不能再对不起你,连你学习的机会都保证不了。哥哥求你了,明天还是安安心心地去上学吧,就当是给哥哥留一点尊严。”
2★。
“哥,我都知道,可是,你也太辛苦了呀,你叫小妹怎么能忍得下心?我就是去了学校,坐在教室里,眼睛也是时时往家里望的,要我学习我也安不下心呀。”
矮子叹息一声:“唉,小小,你是个很懂事的好妹子,你也看到了,哥再怎么干,也不过是蠢牛一头,头脑中文化不够,再怎么强的身体也不能当两个人使,哥现在还供得起你,这两年相信哥的力气还会有增长。你还是先安心把书读好,将来才能更好地帮得上家里。你每次望着这个家,就想想你能上学的艰难,你就应该更加碾劲去学习了。”
“哥,小小听你的。”说是这样说,小小的大眼睛里却涌出了泪花。
哪个女孩子没有一些心酸,更何况是娘嫁爸瘫痪姐妹早离散的她呢?小妹妹想哥泪花流,哥哥就算想帮她擦,也腾不出手,更何况小小也不会让他看到。有泪暗弹,咽泪装欢,小小早就会了。
“这就好,咱们回家吧。”
家,没有微微,没有妈妈,哪怕再破败,也是栖息的地方。
“哥哥,别以为小小啥都不懂,别的小伙子到了你这么大岁数,早就订亲了,你却连个说媒的人也没有,我哥的个人条件在这忧乐沟还有几个能比,都是家庭拖累了你。”
“小小,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
“哥,我好多次都在想,要是小小不是你亲妹子,小小就嫁给你!你也就不用愁找不着对象了。”
“小小,想歪了好!哥哥要不高兴了。”
小小从哥哥手中接过汗巾,默默地走在前面。
矮子一蹲身,就将那副担子挑了起来。
好重的担子,怕不有四百来斤。
好大的担子,就给才十七八岁的矮子一肩挑了。
3★。
矮子走长途都能挑三百斤了,挑四百斤走短途虽然很沉很重,还是能挑得起的。
梨叶就是昼夜相交时的天色,这些天色此时就完全串成串,全部落在了矮子的肩膀,全天下都只剩下夜了。
天真黑了,看不到担山的神,只见两座小山在快捷无声地移动,要不是有小小在前引路,影影绰绰中肯定会吓坏不少人。
洁白的汗巾已经被小伙子拧干了水分,它在小小的手中迎风飘扬,这景象就是一个小女孩带着两座小山在走移。
“哥哥,其实你已经能抵得上两三个汉子了,只是。。。。。。”
“没文化顶个屁用!你不见人家陈二哥,比我还小,却十二岁就能挑两三百斤了,十四岁就能挑四五百斤的短途了,他的手足也比你我快。人家读书最差也是考的第二名,他还读了两个大学。他哥去了,他就发誓要当两个人使,他做到了——人家那才叫做一个顶俩!”
“哥,你也是,明明比他弱不了多少,他又不是咱何家的人,还硬是要认他为哥哥。”
“哥是拿来尊敬的,不是用还摆谱的,他比我强,就是我哥。”
“他是天才好不好,凡人都不能跟他比的。”
“我是无能一个顶两了。”
“哥哥,我这辈子是不能嫁给你了。要不我就嫁给他好了,他那么强大,有了他的加入,我们家就会好过些了。”小小又说出这样的话,就表明她还是个孩子,并没有真的长大。
“傻话,你能嫁多少嫁?还比他小了快十岁。再说他那么优秀的人,只有天仙才敢想的。还是那句,你要是好好读书,学到了陈二哥那样的才华,也就等于是微微在你的身上活过来了。”
“哥。。。。。。”小小的情绪立即晴转雨,她不禁轻哭出声,“说来说去,还是又说到她了。”
4★。
提到微微,提到他们爸爸,却还有一位重要的家庭成员,兄妹俩是提都不提,似乎已经彻底忘了。
小小心想,我少了姐,他没了哥,那陈二哥的命运,跟我倒是差不多。
小伙子尽管精强无比,太重太大的担子还是压得他直喘粗气。
超出常人的担子,挑是挑起来了,却不表明他们不更辛苦,不更累,就是那位陈二哥,也是一样的。
他不能再边走边说话,兄妹二人在夜色中浮浮沉沉,何其矮的满足板把一条土路踩得啪嗒啪嗒响,弹木扁担在吱嘎吱嘎浅唱,负担着沉重的大包袱,他们停泊在长生居。
长生居依旧,作为那场香艳了整个长生居证物的大碾盘还在。
一个篾丝编的大箩筐,一把篾片编的小撮箕,一张竹制的,能坐能躺的长凉椅,一堆起好了路子,等待脱粒的老玉米,老矮子就坐在大碾盘边,守候着那些传说,守候着历经劫难还未倒塌的长生居,打发着他一成不变的苦日子。
那个他和她那个的传说已经被加料到没有极限,传说那个把月亮都羞得开破了花的通宵,那个他和她那个的混合溶液从他们的结合部流入磨眼,注满了大碾槽,溢进檐沟,又流进乌家大田。
被几头牯牛喝了全部变成了梢牯棒,牠们为了争一头母牛把牛角都通通抵断了。
一头争胜了的牯牛,还没有得逞,就被赶来的放牛娃痛打一顿,还牵走了母牛。
那头最强的牯牛梢性大发,不可遏止,暴跳之下,就用牠的梢牯棒,先是捅穿了乌家大田的田埂,还是退不了梢,又用牠的梢牯棒打断了乌家大田埂——这就是忧乐沟传说的谚语“放牛娃打牛,牛打田埂”由来的真相。
其实这些所谓的真相都是假的,真正记载真相的那部《长生居劫难。上篇》早就烟消云散,后来的传说都是谣言。
5★。
这还不是谣言的终点,这仅仅是起步而已,谣传说乌家大田的大水没有了关拦,势不可挡,冲决而下,中途造就了孹种无数,被它声势浩大地飘洋过海,十万八千里之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