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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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他很希望翻过野长城的姑娘是庄硕。如果一切顺利,最迟明天庄硕就能出现在镇门口。一方面,他又对塞外的情况忧心忡忡。关内外绝不是一墙之隔的区别,辽阔的塞外一直在只懂战斗却不懂经营的外夷王手里。从不懂得领域经营的外夷之地,气候恶劣不说,民风也极其豪放。身娇肉贵的庄硕万一落在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铁勒人手里,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不!庄澄在心里说:硕儿一定不会有事。她能在母亲周密安排下得以逃脱,断不会在贴近长城的外夷之地遭遇意外。
“有劳两位了。”庄澄施施然行礼而去,依然未问对方背后的东家是谁。
如果两个练家子第一时间顺着刘婷出逃的路线而去,他们也许能救下摔断了腿的刘婷。可惜,在其他村落再无所获的两个男人依着强婶的指引,到达野长城时,他们只找到了系在城墙边的粗绳。
天气虽好,探出头便能看到长城底下。伸长脖子的他们见到了黄沙和长度绝对不够到达最底部的绳索。就连刘婷从半空中摔下,遗留在地面上的血渍,也被塞外黄沙无情的掩埋。
对身上本就带伤的刘婷来说,从空中摔断腿的痛楚虽然强烈到让她不能不叫出声来,却不至于完全击垮自己。
刘婷毕竟不是真正的庄硕,不是把宅府后院当成全世界的嫡小姐。摔断了腿的庄硕或者只能在原地等死,感觉与危险已经隔了一道长城的刘婷,却只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便开始向着东面爬去。
她记得强婶的嘱咐,那个被自己谎言欺骗的妇人告诉她:“沿着城墙走大约两个时辰,便能见到第一座有驻兵的烽火台。再走半个时辰,便是源庆镇的入口。塞外危险,不可久留。”
留在原地只有死,到了镇门却能活。求生的信念支撑着刘婷拖着断腿,沿着看不到尽头的长城向前爬。发现身前不远处有两个包袱时,她确定自己并没有爬出太远。
酸涨的双臂和不该出现在蛮荒之地的精美包袱,让刘婷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她有些迷茫的看了看鼓鼓囊囊的包袱,有了一种不祥之感。还没来得及抬头,一个豪犷的男声便从高处传来。
“没想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拉着绳子攀在半空的扎瓦下巴一抬,对悬在身下的两个仆从说着夷语:“这个小子也当成马钱带回去。”
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刘婷,就这样被两个夷族塞住了嘴。因疼痛和恐惧而睁大了双眼,
除了看到更多的包裹甚至是铁锅、武器等物件纷纷落在地上,还看到了扎瓦露出的贪婪笑脸。满脸落络胡子的粗壮男人蹲在她身边,像看货物一般的打量了片刻,毫不犹豫的拿起手边铁锅就是一击。
16。 女奴()
夷族在盘山庵杀了忠武将军的人,让源庆镇行商的夷族叫苦不堪。比起闻讯便携带马匹售卖收入,交纳高额纳银迅速返回的夷商来说,对源庆镇熟悉得就像在自己家的扎瓦,一点也不着急。
在马市暂时关闭前,他卖掉了从塞外带来的最后两匹好马。得知镇衙不让夷族出入的消息,留驻在客栈中的他从容的用所获银两,购买了所需的一切物品。
塞外之地有的是汉人喜欢的骏马,接近湖泊的地方,还有望不到尽头的草地供养牛羊。可从不缺食物的夷族没有布,没有铁,甚至没有可以制作家具的工具。对任何一个夷商来说,从汉地带回可观的银两都不算收获——银子在塞外可买不来想要的东西,只能换来本就不缺的牲畜。只有将银两换成了塞外没有的物品,并且顺利拉回家,才是算是成功的夷商。扎瓦让自己成为成功夷商的办法,是在封镇后翻越长城回家。
把足以充实自家的物品丢下长城时,他发现这次入关虽遇到了百年未有的封镇,收获却多到出乎意料。汉人宁可将自己贱卖为奴,也不愿以几十倍的价格被卖到关外。而趴在地上的男子,即便满脸都是油腻的黑灰,扎西却通过他的耳朵一眼便看出是个汉族。
生活在塞外之人绝不会似男子这般细皮嬾肉!扎西如此想,并且毫不犹豫击晕了刘婷。他知道,自己从此之后自己又多了一个年岁尚幼的汉族奴隶。
要带去各家摆显的汉族奴隶岂能不花哨得跟头羊一般?与前来接应自己的族人会面后,扎瓦立刻让家里为牲畜治病的胡医去看看新得的奴隶。结果,他得到了一个更意外的消息。
“全身都有皮外伤,一条腿内也断了。是不是按以前的做法,把她抬进您的马车?”胡医笑得灿烂,夸张的做了一个代表恭喜的姿态说:“是个姑娘。绝对是汉人里面长相靓丽的那一波。”
“没长成的羊不能杀了吃,没成年的马不能骑得太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扎瓦端起了酒杯:“汉族女子多少岁算是成年?”
“来了初潮便成年了。”胡医连连点头,转着眼珠思量:“至多不过三年,那女子便能服伺主人了。”
“不能在床边服伺的汉族奴隶,也该像其他汉人一样为我所用。”啜了一口熟悉的酒,扎瓦做好了决定。“把她抬来见我。”
几分钟后,被推进狡窄马车的刘婷见到了扎西。拿着酒杯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让刘婷深感不妙的笑容。用沾满油渍的手抹了一下嘴,男子用不怎么地道的汉语问她:“你会做什么?”
刘婷向着外面缩了缩。被两块木板捆住的断腿刚让她不由闷哼了一声,不地道的汉语便辟天盖脸的直冲而来。
“什么都不会,就去羊圈和羊一起吃草,直到成年。”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扎西横眉怒眼的宣告:“你现在是我的奴隶。”
刘婷的眼睛落在了扎西身边的帐目上。
“我……我会做帐。”知道命运已在别人手中,刘婷低下头去挤出了几个字:“不用算盘也能可以。”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会做帐的汉族女子。”扎西狐疑的打量刘婷。贪婪的目光一时停在刘婷的眼角,一时停在她秀美的鼻尖。过了好一会,从刘婷胸前收回目光的扎西总算点了点头,叫跟在车边的随从把刘婷抬了下去。
铁勒商者的队伍并不庞大,仅有十几人三辆马车而已。沦落为奴隶的刘婷在铁勒人眼里贵不过物资。哪怕汉人奴隶在铁勒族能带来荣耀,也能彰显其主的力量,刘婷还是被丢在了马背上。从未骑过马的刘婷只能死死握紧缰绳,在不断的颠簸中咬紧牙关忍受着。入夜扎营时,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双手也被缰绳勒出了血痕。
没有谁对刘婷流露出怜悯。穿着异族服饰的人无不用鄙夷的神色打量着她,并在胡医赶来前用嘲弄味颇重的语言交流着。刘婷虽听不懂他们的话,却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她咬紧了牙关,向着正赶来的胡医爬去。脑海中,全是李菊的声音。
她说:“好好活下去……”
刘婷问自己:我能好好活下去吗?在一个连语言都不通,被他族当成货物的地方?
没有谁回答她的问题。只有寒外冽凛的寒风呼啸在耳边,肆意刮过她柔嬾的肌肤。
从嫡小姐到奴隶的巨大落差,无法与逃出生天带来的创伤相比。摆脱死亡危险的刘婷不仅没有趴下,反倒扶着胡医的腿半坐了起来。她拖过自己的断腿,将松动的木板摆在了胡医面前。
直到进了扎西的营地,刘婷才发现自己对”奴隶“的理解有多肤浅。嘲笑自己的同时,在马背上颠簸了足有半月的刘婷发现自己连咬牙的行为都没有了。她摒住呼吸,努力的嚼咀着嘴里半硬的羊肉。在强烈的腥味中,迷茫的头脑开始思考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起来。
如果她是真正的庄硕,她会如庄澄预料的那般,没有勇气爬上长城,更不会靠着长度明显不够的绳索到达汉界之外。可她不是庄硕,她是刘婷。被现代生活磨历了三十年,在穿越后的巨变中没有完全倒下的女性。
没有庄澄的庄硕会死;没有庄澄,甚至根本不知道庄澄在寻找自己的刘婷不会死。她决定走下去,就像在现代生活中面对看不到尽头的磨难一样,靠自己走下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庄硕的身躯从乘轿变成骑马的第三天,一直阴藏在镇门附近的庄澄又迎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从赶到镇门直到现在,庄澄感觉自己的心境一直在下沉——无论是盘山庵的搜索还是暗中盘问,都在向他诉说着翻过野长城的女子很可能是庄硕。可三天了,足足三天,守在镇门口的庄澄没有等来任何一个与庄硕哪怕是身量相似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作为庄家唯一在外面唱悲情戏的人,过不了几天,他也将随着戏曲的落幕,被父亲制约在府里。
困在府中的庄澄什么都做不了。
17。 渺茫()
从半敞的镇门上收回目光,庄澄近乎乞求的对两个不明身份的练家子说:“一定要即刻离开源庆镇吗?”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该向东家当面说明才行。”抱拳的男子用稍带伤怀的语气说:“主家得知公子这几日来的行动,会明白庄家十几年来待姑娘如一日。望公子与全家早日走出悲伤才好。”
全家?庄澄苦笑:多半是我一人难以走出来罢了。
“二位有没有想过,若姑娘在二位离开后回来了怎么办?又或许,去了塞外的人根本不是姑娘。”手下可用之人本就不多的庄澄态度恭敬,甚至双手捧起倒好的茶水朝两个男子递了过去。“依鄙人之见,二位不若再多留几日,把盘查的范围再扩大些?”
“已经耽误了三日之久,再迟怕东家怪罪,也非侠义之行。况且,可能出现的地方都细细排查过了。”接过茶杯的男子满怀歉意的提议:“公子不若叫些脸生的庄家下人悄悄盘查?”
知道再难留下他们的庄澄无声的叹息:让庄家下人盘查?除了从未伤过硕儿的你们,我敢让哪个庄家人沾染此事?父亲的驻兵也好,母亲管理的后院下人也罢,一旦发现硕儿没死定将回禀双亲。母亲已将哥哥被我打紫了脸的事全怪了硕儿头上,父亲又称“今日不同往日”,决意选择维护庄家和母亲,硕儿还活着的事都不能让他们查觉,又何况是其他?
心里在想什么,不代表嘴上会说什么。
“一出事,父亲便找了脸生的下人在全镇打听。可惜,至今全无收获。”无意识抚着凳角的突起,庄澄咬牙说道:“母亲到现在都不信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日夜蹄哭不止。可若是告诉母亲有个姑娘逃去了塞外,只怕母亲会惊得昏厥过去。”
塞外的恶劣除了穿越而来的刘婷不甚了解,两个练家子又怎会不知?
被庄澄成功迷惑住的他们抱了抱拳,充满暗示的表态:“庄家待姑娘视如已出,东家一直感念。这也是我们兄弟两愿为公子所派的原因。”
庄澄知道,若庄硕不再出现,眼前的两位男子也会彻底消失。只要是与庄硕有关的信息,庄澄都不想错过,即便在心神不宁的现在。
“若有了妹妹确切的消息,是否要告知二位?”抓住最后的机会,庄澄用另一种办法打听两个男子的来历。他摆出异常感谢之态,躬着腰补充:“二位帮了庄家不少忙。世家也该有所回报。”
还是年龄较轻的男子结束了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