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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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春酒的一个月里,娜梅尔有不少机会对扎西出手,可她什么都没做。不仅如此,一听到扎西帐内传出娇喘声便会破口大骂的娜梅尔,现在居然懒得接近扎西。就是每日的晨餐,一向喜欢挤到扎西床榻边坐的她也一反常态,选择坐在欧珠附近。
娜梅尔真的认命了?
刘婷不信,可她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这大半年来娜梅尔和欧珠都走得很近,格洛回来后,她们俩人的往来就更繁频了。就连格洛宿在欧珠帐子里面时,娜梅尔也没刻意避开。而每个月总有几个晚上,欧珠的帐子里能传来三人愉快的交谈声。这番情景落在扎西耳中,让他更加满意,也让刘婷更觉诡异。她想了想,趁着夜色溜进了羊圈。
简仲熙伤好回来已经有几个月了,刘婷却并不是每晚都能溜来见他。好在,烟媚偶尔会让简仲溪去元启熙那边要些东西,他倒真成了两边都默认的传话人。
很自然的把简仲溪脱下的外袍裹在身上,刘婷快言快语:“你下次去李庆那边,问问那酒什么效力。娜梅尔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我都疑心那酒根本没作用。”
李庆那么神通广大大的人,弄个酒还会没效力?
虽觉刘婷的担忧有些多余,简仲溪还是郑重的点头:“下次去了就问。”
“你这人,怎么就不会拒绝别人呢?”刘婷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挑着眉不悦的道:“我不过说句话,你就满口答应?要是对谁都这样,不得累死?”
“别说是你的吩咐,我现在的身份,谁的吩咐敢违抗?”简仲溪乐呵呵的说:“听话也是有好处的。帮李庆和烟媚传话,不就让咱们知道了不少事吗?”
刘婷皱起了眉头:“可你不觉得,百依百顺会让自己彻底沦为奴隶吗?”
“你今天是不是又受气了?”简仲溪笑得更加柔和,伸出手去帮刘婷把衣袍拢得更紧:“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倔。别说是在铁勒,便是回了大吴,谁又不是皇帝的奴才?金鸾殿上坐着那位天子,一句话就能决定所有人的生死,没谁敢违抗他。你也别倔强成这样,害自己白白吃了眼前的亏。有时候和软一些,应下些无关紧要的事,也免得再受必要的毒打。你可别忘了,咱们还得撑到回大吴呢。”
柔和的劝慰和有理的言论,当然能浇熄刘婷的焦燥。
她叹了一口气,坐在了简仲溪身边。
“对不起,不该对你发火。我最近的确是很烦。”用肩头碰了碰简仲溪,刘婷解释道:“我只是怕顺从惯了,会真的失去了斗志。你说,顺从一旦成为了习惯,是不是以后很难改?”
“当然。所以你刚才骂我,骂得很对。不然,我还真可能忘了对铁勒的仇恨。”简仲溪转过脸来正色道:“我虽见过的女子不多,你却是最刚烈的那个。其他姑娘被抓到异邦,要么被吓破胆失了神智,要么就只知道哭。挨打挨得多了,便只会唯令适从。你却与她们不一样,不光会做帐,还会想办法谋算。”
那是因为我来自21世纪,来自人人平等的社会,不似你们这里的姑娘,连后院的门都出不了几次。
刘婷没把这些足以惊世骇俗的话直接说出来,只是神色黯淡的说:“人的经历多了,自然胆子就大了。发现一味的顺从根本没用,当然也会想拼上一拼。只可惜,年都翻过去了,欧珠他们居然还没和扎西对上。我看他们明明受不了扎西为烟媚做的事,怎么就迟迟不出手呢?”
“是啊,再过一年你就十四了,也是铁勒……”
简仲溪骤然收声,生生把“也是铁勒的及笄之期”压了下去。
刘婷一旦及笄,便逃不出给铁勒人陪床的命运。就算扎西正被烟媚迷得没了兴趣,铁勒一贯的做法也会让刘婷被送到其他人的床上——把抓来的汉奴送给尊者,或是赐给儿子或兄弟,这种事简仲溪虽没亲眼见过,却听了不少。而刘婷也在铁勒待了两年有余,自然明白“铁勒的及笄之期”意味着什么。
简仲溪虽不知道刘婷的确切身世,却知道她对及笄有多排斥。在他眼里,刘婷性情倔强,断不能接受被辱。就算这世间大多数女子总会因着害怕的原故而屈从,刘婷不可能是其中之一。即如此,简仲溪可不想说些惹得刘婷听了不高兴,甚至是让她添堵的话。
这一瞬间,简仲溪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刘婷送走。
不说,不代表当事者不明白。刘婷紧咬银牙靠在了简仲溪身上。
“我最近就烦这个呢。眼看着就在眼前了,可他居然还不死!更可气的是,他便是骑马摔死了,我也不能抬头挺胸的回大吴。欧珠好几次暗示我好好听话,等格洛成了家主赏我做个妾,可见她根本没有放我走的打算。而且,我还得比欧珠更早出手。要是格洛做了家主没我一分功劳的话,他肯定也不会放我走。”刘婷倏地起身,提高了声调问:“你说,我直接找格洛说,愿帮他杀了扎西怎么样?”
这时候大声说话必然会惊动守夜人。
简仲溪慌得连忙去捂刘婷的嘴,又连连对着看过来的铁勒汉子打招呼,才算勉强应付了过去。
“还好你刚才说的是汉语。守夜的人听不懂。”在心里连呼了几声好险,简仲溪拉着刘婷坐下,连声劝道:“你别着急,办法就能想出来。实在不行,我杀了扎西去。这事我做梦都想干,只怕干了没什么用罢了。”
82。 求婚()
“刚刚才叫你不要什么事都一口应下!这种在人家地盘上杀人的事也敢应,你也抢着干,早晚没命。”刘婷冷着脸道:“你可别忘了,我还指着跟你回大吴呢!你若不回大吴,我上哪安家去?总不能真到外面寻个事吧?抛头露脸的事我倒是不怕,受欺负的也不算什以,就怕又天天见不生面孔,早晚被仇家人寻到。”
“我早帮你打算好了——一回去我就娶了你。这样一来,不光进大吴的时候你能借着是我内人的身份得到吴符,回了大吴也能待在后院不出来。”简仲溪难得的羞怯起来,搓着双手不好意思的说:“我家虽是个不怎么得意的商户,又只有个小小的二进院,却也足够让你只待在后院了。你若高兴,在后院帮着我做帐,若是不高兴做帐,只管玩自己的。便是想出门,雇个马车带着帷帽也就去了。”
刘婷可没听出这话是求娶意思。心思根本没用丁点在儿女情长上,她想当然的把简仲溪说的话当成是一种办法。看了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简仲溪,刘婷认识思考了起来。
入关的时候只要说是简仲溪的妻子,便不用担心怎么跟官吏交待身世,连带着换了新身份。庄家就算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查到简仲溪这种普通商户身上。大吴的商户何其多,就算要查,没个几十年也不可能查到。最重要的是,这么一来,就连李庆也寻不到自己了。谁能想到一个年青的姑娘已经换成了人妇的身份?便是李庆,也想不到简仲溪的妻子就是要找的“年青姑娘”。就算他知道简仲溪的真名,想顺着这根线找下去,没几十年功夫也不成。大吴叫简仲溪的人何其多,不知其祖籍何处身在何方,上哪找去?
也就是说,入大吴关防时只说自己是简仲溪的妻子,再随便报个假名字,便犹如水滴汇入大海,再难被人寻到足迹?
刘婷笑得如花绽放,连连点头,完全都没有这就把终身交托出去的觉悟。不光如此,她还细细的打量起简仲溪来。
“这个办法着实好。不过,有一样我可得事先跟你说清楚。”认为只是做简仲溪名义上的妻子,刘婷自然没落下以后的打算。她意正言辞的道:“我能给你做帐,也想和你一起做些买卖。若我们做买卖赚了钱,你可得给我分些,我也好把吃住的钱给你补上。”
简仲溪难过的低下头了。
吃住还要给钱,又要分彼此,在他看来便是拒绝的意思。可转念一想,他便释然了。
商户本就是大吴地位最低的阶层,再富足也不能登雅室,就连手艺人都瞧不起。刘婷这种一看便知是大户里面长大的姑娘,不想委身于一个商户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求娶这种大事哪能如此敷衍了事?便是求娶商户的女子也请了官媒上门,又有哪个女子在如此恶劣的异邦之地,仅凭几句话就把自己托付了?
其他女子都不会,刘婷就更不会了。还是等回了大吴,待她真正及笄后,再寻了官媒上门吧。好歹她已经答应以我妻子的身份回大吴,又露了随我回家的意思。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天长日久的还怕打动不了她?
如此一想,简仲溪便没有难过之意,反倒怪自己不该以这种方式求娶。在他眼里,刘婷这样的女子值得获得世间最好的一切,在尽是膻味的铁勒羊圈中对她说求娶的话,真是不该!
“都按你说的办。”简仲溪难掩愧疚的补充:“便是回了大吴,家里的事也按你说的办。”
他还急急解释:“我父母都去了,家中只有一个自小便失了神智的哥哥,管不了事。便是唯一的叔叔也早早分出去过去,多年前便不怎么与我们来往……”
刘婷就听出了“父母双亡,又无长辈指挥,自己说了算”的意思。这样的家庭情况,便是在现代社会也没了不少麻烦,又何况是在父母为天的大吴?
“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你是个做丈夫的好人选。”刘婷笑着调侃:“那就这么说定了,等进了大吴关防的那天,我就是你的‘妻子’啦!”
简仲溪点头如捣蒜,又说了些家里的情况,这才在守夜人的催促中将刘婷送出了羊圈。分开时,一直没将外袍裹在刘婷身上的他冻得嘴都青了,可无论是他还是刘婷,都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犹其是刘婷。作为举目无亲的穿越者,能在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遇到简仲溪这般发自内心温暖自己的人,刘婷不仅习惯了简仲溪的好,甚至产生了些许依赖感。哪怕穿越后遇到的一切,都让潜藏在她内心的女性独立思维更受激发;哪怕这险恶的世道,让她萌生了“凡是好处必有算计”的警惕,让她下意识的拒绝任何帮助,却没办法让她拒绝简仲溪的好意。
只是做名议上的妻子。以简仲溪家里的情况,应试也不至于给他添太多的麻烦。再说,只是刚回大吴的短暂时间内占着他妻子的身份罢了,等安稳了下来便不用拖累他了。
尽管发自内心认为自己的打算太自私,怎么看都有种占了简仲溪便宜的感觉,刘婷还是收敛了愧意和焦燥。
回大吴到底不知何时,现在的刘婷更关注眼前的困境。要抬头挺胸离开这户立起了十个营帐的异族之家,刘婷知道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至少,现在连方向都没有明确。
看了看欧珠依然透着明光的营帐,再望了望扎西住的营帐,刘婷无奈叹了一口气。
半个月后,简仲溪打听来的消息给了她希望。他说:“李庆说身在异邦,不好得罪当地的人,即许了娜梅尔,自然要给效力极好的东西。那酒几滴便可使人暂失心智,因不好弄,李庆只给了娜梅尔极小的一瓶。”
伸手比划了一下,简仲溪道:“说是给她时,用这么大个的天青色瓷瓶装着。”
83。 纷扰()
刘婷的第一直觉是,娜梅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