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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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不会死。硕儿不可能会死。”把这话当成救命稻草死抓不放的庄澄蹲在了郭英英身边。不知道是这个假设给了他力量,还是母亲轻轻在背上的安抚给了勇气,庄澄抬头对上郭英英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道:“父亲不会同意您做这件事。妹妹身世异常,连父亲也不敢擅动。”
“你知道了什么?”郭英英大惊失色,踉跄着揽住了庄澄:“告诉母亲,你知道了什么,又告诉了谁?”
在庄澄仍在犹豫之中,原本沉着冷静的主母抱着他哭了起来。哭声感染了一直垂头站在一边的蒋嬷嬷。在陪嫁嬷嬷低沉的哭声中,郭英英强打精神猛摇庄澄。
“告诉娘,你没把知道的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羽儿那孩子。”被蒋嬷嬷抱住的郭英英脸上有说不出来的悔恨之意。她抓着蒋嬷嬷搭在肩头的手,流着泪懊恼:“羽儿要是知道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要娘的命。”
“我只知道硕儿不是您的亲女,即不知道她是谁,更没向任何人提过。”母亲的眼泪或多或少浇灭了些许怒火。在郭英英的眼泪中,庄澄跪在地上直叩头:“母亲,都是儿子的错。我不该在妹妹院门前站一晚,惹得您为保我声誉,冒然对硕儿出手。我不会把知道的事告诉大哥,更不会对别人说。可是母亲,几年前就有来历不明的人时不时在后巷打听妹妹的事。这事父亲知道,却什么也没敢做——硕儿的身世让父亲都不敢擅动,您对她做的事,极有可能让父亲也兜不住。若咱们全家都因这事惹祸上身,您让儿子怎么自处?”
“不会惹祸,不会惹祸!”郭英英惊得美目微瞪,抓着蒋嬷嬷直嚷嚷:“这事办得一点漏洞都寻不到对不对?”
蒋嬷嬷老泪纵横,连连点头。
“做的事总会被查觉,早晚而已。”趁势而起的庄澄一把抓住母亲的手,用眼红的双眼直视郭英英:“求母亲告诉我硕儿到底是什么身世?知道实情,儿子才知如何出力啊。”
“若是告诉你,便是给了想害你的人一把刀子。我就是死,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郭英英的固执的摇头,下意识的用手帕捂住了不断颤抖的嘴。
“那就告诉我您对硕儿所做的一切。”终于有机会问出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庄澄有些激动。他努力将语声调整得平静,眨着眼睛暗示:“说不定,咱们还能救下妹妹。”
“救不了啦!”回他的话是拿手帕直抹眼睛的蒋嬷嬷,她捶着胸叹道:“二爷过来之前,与夷族联络的人就来回话了——死了的人数一个没差,小姐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庄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郭英英与蒋嬷嬷不敢叫人,只能连哭带唤又是掐人中。在两个女人压抑的哭声中悠悠转醒,双眼无神的庄澄看着天花板说:“我不信硕儿会死。我要去认尸。”
话音刚落,里屋的大门便被人踹开。一脚路踢开了前来阻拦的蒋嬷嬷,庄望舒拔出佩刀,直冲郭英英怀里的庄澄而去。
“祸害阖家,连亲妹都觑觎的逆子,留你何用!”锋利的刀尖直奔庄澄的咽喉而去……
7。 父亲(一)()
“我儿不是觑觎亲妹的轻狂之徒。”从未亲眼见过庄望舒拔刀,郭英英一个侧身将儿子揽在了身后。
用并不宽大的背部隔开刀锋之后,她侧头声辨:“澄儿知道硕儿并非你我亲生。他……他对硕儿不过是小男儿的爱慕之意罢了。”
庄望舒眉锋一挑,并没收回寒气渗人的武器。
“不是轻狂之徒?”怒意上脸的庄望舒斜瞪着庄澄:“不是轻狂之徒会惹得你对庄硕出手?这种儿子,早早除了也罢。免得再做些不知好歹之事,又引得你个妇人做些惹祸上身之事。”
郭英英转过身一把握住了佩刀。
“看在你我夫妻十几年的份上,老爷饶了澄儿吧。他是我的命,他要没了,我也活不了啦。”鲜血从嬾白的双掌间溢出,郭英英却恍如无感。将佩刀握得更紧的同时,她泪眼朦胧的对上庄望舒。即使在这一刻,这位母亲依然为儿子声辨:“澄儿只知硕儿非你我所出,并不知道硕儿的身世。若他知道,定不会对她再起心思。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会害我?说到底,这都只是你我的错罢了,与澄儿关无关系。若非当年我们估错了蒋家之力……”
“别说了。”冷冷的打断了妻子,庄望舒放开了手里的佩刀。
带着满身风尘的忠武将军坐在了榻上。直到看见年岁已过半百的蒋嬷嬷爬向自己的妻子,并抱着她心疼得直哭,才缓和语气吩咐道:“别哭了。动得了的话,给夫人把伤口包好!”
唯一没被庄望舒所伤的庄澄这才敢起身,在蒋嬷嬷的提示下找到了药品。在他忍着心悸为母亲包扎伤口时,庄望舒悠长的叹息声响起。
“夫人实不该被澄儿扰了清静。”缓和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失望,也总算有了关切之意。从气恼、惊惶中走出的庄望舒下意识的向着妻子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说:“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做过给我添忧之事。”
“母亲是了受儿子的拖累!”轻轻放开了母亲的手,庄澄挺胸对上时刻都带着将军仪威的父亲:“父亲想怎么处置儿子由您便是。可儿子认为,现下埋怨,不若想办法补救。硕儿她……”
“你到现在还在想着硕儿?”重重的拍了一下手边的小桌,庄望舒失望的感叹:“你知事起便聪慧异常,连过来只住了数月的老太爷都说庄家到了你这代,多半靠你顶着。可我们都没想到,硕儿居然是你的死穴!早知如此,当年断不该把庄硕抱回家来。她再可贵,也贵不过我的亲子。”
“圣人也会被情所扰,又何况是我这种凡人?”跪在父亲身边,庄澄直指要害:“硕儿不能死。这几年悄悄打听硕儿的那两个练家子,您可是一直视若无睹。”
“没错。我是不敢动他们。可惜,你母亲已经出手。硕儿她能不能死,会不会死,都被你害成了必死之人。”迎上儿子满是疑虑的眼神,庄望舒压低声音说:“到了这一步,她只能死!死了,还能迷惑众人。毕竟,夷匪作乱与我庄家并没有明面上的关系。没死,盘山庵之事定会惹起怀疑。若有一日硕儿知道了一切,绝不会对庄家罢休。”
“她一个十一岁的女子,知道了一切又能怎样?”被生父拔刀怒对都没有低头的庄澄,赶紧跪着抱住了庄望舒的大腿,难能可贵的求饶:“这么多年来您一直不敢擅动,又何必在此时冒险?硕儿若没事,父亲便放硕儿一条生路吧。”
“放她一条生路,然后眼睁睁看着你被她制得只知情爱不知其它?”扫了一眼仍旧坐在地上,只敢压低声音抽泣的两个妇人,庄望澄也不禁软了下来。十几年的夫妻情份,到底让他说了一句间接抚慰妻子的话:“今时不同往日了。蒙老天爷照佑,半个月前不敢擅动的人,现在却动得没有太大风险。你该为你母亲庆幸——她若不出手,势态又无变化的话,把硕儿当个嫡女疼着我也不介意。可硕儿的身份绝不能暴露,自然只能是你亲妹。无法给你洗去恋妹的污名,你母亲冒然动了硕儿,我除了气恼,也只能敬妻护妻,为其善后。”
庄澄问自己:父亲的意思是,不会为硕儿的怪罪母亲?
转头看了一眼脸色一松的郭英英,庄澄一丝幸慰之感都没有。他明白,随着母亲对庄硕的出手,两个最在乎的女人已经站到了对立面。郭英英无事,则庄硕有事。庄硕无事,则郭英英有事。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异性。
若硕儿是个他家的小姐该多好啊。他止不住的感叹:我便能让母亲同意为我求娶硕儿。母亲也不至于与硕儿对立了。
凤冠霞帔的庄硕仅是在眼前一闪而过,便让庄澄寻到了力量。他放开父亲,对着母亲鞠躬。而庄望舒则一如既往的表达了态度:“儿子有话要单独与我说。你和蒋嬷嬷到门边的暖阁里先歇着吧。”
父子俩避开至亲密聊的事,连蒋嬷嬷都习以为常,又怎会阻拦?
在庄望舒明确说明将“敬妻护妻”,父子俩气氛又缓和的情况下,郭英英和蒋嬷嬷相互搀扶着,把整个将军府隔音效果好的房间留给了两个男人。
“硕儿一定没事。”再次用这句话坚定了信念,庄澄正立着说道:“纵始情况有变,使得父亲对硕儿再无顾虑,也不该无视那些打探硕儿消息的人。若硕儿回来……”
“你哪来的自信?”端起茶碗,一点也不介意茶水已凉的庄望舒不耐烦的出声打断:“夷族回话说一个不少,我只等着让唯一的女儿风光下葬了。”
我若相信硕儿已死,只怕是连话都不说出来了,又哪能为她争取机会?
庄澄没把这话说出来。他知道再提已被父亲放弃的庄硕,这场得来不易的谈话机会也会没了。他只能转移话题。
“无论是否有顾虑,父亲也该把那些夷族灭口。他们受母亲指使,再活着迟早有污母亲的名誉。”
庄望舒细细打量着身边的儿子。在皇子夺权的腥风血雨中勉强抽身的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年仅十三,根本没亲历过任何动荡的二子能得看得如此透澈。
8。 父亲(二)()
“你若早知名誉对世家有多重要,又何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摇头惋惜的庄望舒到底劝道:“蛮夷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留是不能留,连带着那几个混迹在他们之中的汉人也要并一扫除。除此之外……”
伸出手去拍住了庄澄的肩,庄望舒满脸阴郁:“名誉之事不容有误。你到底年轻,没想到另一出——除了把那批夷族除了,也该让支会他们即刻再到某处掳劫一番。一来,可以降低盘山庵遭劫的偶然性;二来,正好趁此唱一出我军擒匪的好戏。”
让夷族再到他处为祸?
庄澄不同意!可他刚说“百姓何其无辜……”,便被庄望舒打断。
“百姓无辜,世家不无辜,前朝皇族不无辜,废太子不无辜?”收回手的庄望舒意味深长的说:“皇帝眼里,再高贵的人也不过是草芥。咱们家来源庆镇一待就是十几年的原由,我不说你也明了。即知个中原由,就该知道想在圣上手里做个不被折断的草芥,必要挤断阻你壮大的其他。权谋之事风险异常,不得心软,更不容妇人之仁——你若把此话放在了心里,才不愧对老太爷给你请的那几个西席。”
“儿子知道了。儿子这便去选个村落,让夷族自投罗网。”无奈的表态后,庄澄偷偷打量着庄望舒的神色。见父亲略带满意的“嗯”了一声,他才敢再提旧事:“若硕儿回来了,怎么办?”
“她死了!”把手中的茶盅往桌上一甩,庄望舒好不容易下去的怒火又提了上来。抓住桌沿的他皱紧双眉,用凝重而缓慢的语气说:“为保你母亲,庄硕已死的消息已借着盘山庵遭匪的事传了出去。明早,整个源庆镇便会传遍。她还以庄家嫡小姐的身份活着,日后会是个大麻烦。她死了也好,若没死,失了庄家小姐的身份也不可能翻起风浪来。”
我的硕儿不会死!
在内心再次重复了这句话后,庄澄总算能保持表面的冷静。用这样的神色,他向庄望舒行告退礼,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