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琉璃纪-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虽然正在颤抖,但那个勇敢的孩子还是坚持着,艰难地回答道:“是的,长官。我们是来接受训练的,不是来接受侮辱的。”
“不,蛆虫。”教官几乎是马上做出了回答:“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侮辱你们。这里不需要质疑,只需要服从。现在回到你的队列,蛆虫。从现在起,你们不许再使用名字互相称呼,也不许再对我做出任何质疑。明白了吗?”
没有孩子做出回答。大家都愤怒地看着教官,用目光和沉默表达自己的反对。这样的支持让丁一辰停止了颤抖,他大声道:“不,长官。你这样的命令不合理,我们反对。我们有自己的名字,而且不是蛆虫。”
教官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最后命令你一次,回到你的队列,蛆虫。”
“我拒绝,长官!”丁一辰大叫起来:“如果你继续侮辱我们,我要向这里的主管投诉你……”
但他并没有机会说完这句话。所有的孩子都听见了沉闷的一声“噗”,接着,这孩子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然后慢慢地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胸前的匕首。教官腰间那把匕首现在正插在他胸口正中,雪亮的刀刃已经全部没入了这孩子还很单薄的身体。只剩下刀柄,就像是从他身体内长出来一样。
广场上鸦雀无声。清晨的风从山谷间吹进盆地,在云涛的头顶上旋转着,带着刺骨的寒意。所有的孩子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教官伸出手,从丁一辰胸前抽出那把匕首。一股殷红的血随之喷了出来,接着又是一股。丁一辰吃力地想要抬起手臂,喉头咯咯地响着,但终究是没能再发出声音。接着,他就仰面栽倒在水泥广场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是云涛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他的牙齿咯咯地响着,腿也像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般哆嗦个不停。显然其他孩子们更难以承受这样直接的死亡的恐惧,伴随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云涛还闻到了淡淡的尿骚味。至少有三个孩子的裤子已经湿了。
明亮的朝阳终于爬过山尖,温暖的阳光洒在地上的丁一辰身上。他胸前的伤口处,鲜血很快从喷射变成涌流,接着变成涓涓细流,最后终于停止了。殷红的血在他身下向四周爬去,渐渐地把他的身体全部包围起来,小小的身体像是漂在自己的血里的一块木片一样。然后云涛听见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们重复我的话。”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没有任何感情:“这里没有质疑,没有反对。你们只需要接受和服从。另外,我以后任何话都只说一次。明白了吗?”
“是,长官!”孩子们的声音无比的整齐,带着寒冷的颤音。
“你们是什么?”教官怒吼道。
“我们是蛆虫,长官!”云涛盯着教官正在擦拭匕首的手,不由自主地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喊道。
“很好。”教官满意地将匕首插回腰间,第一次在孩子们面前咧开嘴笑了:“蛆虫们,蠕动起来。先来十公里的短跑热热身,再开始正式训练。——都给我动起来!”
第二十一章 第一百次()
一把匕首带着刺眼的寒光,穿透新兵一百一十七号的胸膛。世界摇晃起来,接着,他感到寒意从胸腔中的匕首上向自己的四肢百骸扩散,身体很快被冻结,不但无法呼吸,心跳也随之停止。
那把匕首随即被一双自己的腰那么粗的手臂拔了出去。新兵一百一十七号恐惧地看着殷红的血以自己脉搏的节奏一股股从自己胸前喷射出去。他拼命张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浑身僵硬地倒在水泥广场上。
他就那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日出和日落,看着白云流过碧空,看着周围的山峦变幻着四季的色彩。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看着蚂蚁爬出自己的眼窝,看着蛆虫在他皮肤下蠕动。他拼命叫喊,却不知道要喊些什么。当他终于喊出一声时,他醒了。
“一百一十七号,你醒的很及时呢。”耳畔传来一个成熟女子温和轻柔的声音。这声音对一百一十七号来说非常熟悉,像一阵轻风拂过他的面颊,带着一种让人平静而安宁的力量,马上就让他剧烈的喘息声平复了下来。
斜阳擦着山尖透入窗户,在一百一十七号的身上的跳动着金光。他翻身坐起,白色的被单从身上滑落下来,露出健美的肢体。饱满而发达的肌肉一团一团地把年轻而光滑的皮肤高高顶起,像是马上要爆裂开来。他长长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缓缓吐出,然后睁开眼睛问道:“梁医生,这次又是几天?”
“四天。”伴随着温和的回答,一位披着白大褂的女子转身走向一百一十七号的病床边。她的样子和新兵们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优雅美丽,身材娇小而苗条,妩媚的脸颊上带着令人感到亲切的笑容。
一百一十七号抬起手,抹了一把满脸在刚才的噩梦中迸出的冷汗,有些焦虑地问道:“四天?那典礼……”
梁医生伸出纤长的手指扶了扶眼镜,微笑着:“别担心。典礼明天才举行。你赶上了。”
“呼。”一百一十七号长舒一口气,表情安定了下来。梁医生款步走到他床边,端详着他背后的一处伤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一百一十七号试探着扭动了一下腰,然后向前屈了屈身体。伤口传来一阵令他牙根发酸的疼痛,这清晰的疼痛感让他非常满意,咧开嘴笑了起来:“没问题了。梁医生。”
“我还以为最后这几天不会有人再来我这里了。没想到还是你又来了,而且凑满了一百次。”梁医生坐在床沿,摆出血压计,温度计和听诊器:“我检查一下。”
“一百次?什么一百次?”一百一十七号疑惑地问道,同时顺从地举起手臂,把温度计在腋下夹好。
“第一百次来我这里啊。”梁医生俯身为他测量血压,娇小的她在高大健壮的年轻人面前就像个布娃娃。但动作和表情都顺从得像个孩子的,却是这个满身伤痕的年轻人。梁医生的姿势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而且眼睛也不敢直视,左顾右盼地不知道看什么好。因为她就离自己那么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轻柔的呼吸。那成熟的身体散发着热量,还有隐藏在药味中的淡淡芳香,让新兵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而且脸颊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
“放松,放松。”梁医生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倒是奇怪,来我这里的次数越多,却越来越紧张。”
新兵做了两个深呼吸,但要在梁医生面前放松是困难的事情。在这十年间,只有梁医生的存在提醒着新兵们,这世界上的人还有性别之分。而一百一十七号早就把这里的人分成了四类:第一类是值得信赖的伙伴,第二类是令人恐惧的教官,第三类是面目可憎的工作人员,第四类就是梁医生,也是训练中心里的唯一一个称得上女性的存在。
“我来了这里一百次了吗?”新兵看了一眼梁医生,赶紧再次把目光从她的衣领处移开,强迫自己思考其他的问题而不是那一片令人目眩的洁白。
“对啊。其中因为疾病是一次,因为受伤是九十九次。失去行动能力三十九次,昏迷状态有二十七次,做手术十六次,总共缝针两百八十一针……”梁医生并没有注意到新兵小小的尴尬,而是专注地一边注视着血压计的水银珠,一边平静地说道。
新兵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尖,笑了起来:“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谢谢梁医生,照顾我那么多次。我们总是受伤,真的是太麻烦您了。”
“只有你一个人总是受伤。”梁医生熟练地收起血压计,拿着听诊器贴上新兵胸前:“除了你之外,受伤最多的是四十号。他在第二十三次被送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死了。所以他的次数就不会再增加了。”
温软的手掌触到新兵胸前的肌肤,有一种莫名的舒适感。但新兵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接着遗憾地回答道:“那还是半年以前……没想到他没能熬过最后半年。”
梁医生收起听诊器,站起身来,令人感到亲切和安宁的面颊上浮现出好奇而赞叹的表情:“你至少有四次……不,五次受伤比他那时候更重。你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好几次我都束手无策了,但你靠自己挺了过来。”
“是吗。”新兵喃喃地回答道。而梁医生也不再说话,为他更换了包扎背部伤口的纱布之后,又去办公桌边为他准备了一大包药品,然后递了过来:“记得这几天不要洗澡,以免伤口进水。要按时服药,注意休息。——幸好你们不用再训练了。”
新兵已经迅速穿上了那件笔挺的保安队员制服,从床上跳了下来,动作轻盈而流畅。他接过药品,举起手臂向梁医生敬了个礼,由衷地说道:“谢谢梁医生。”
梁医生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去吧,孩子。祝你好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第二十二章 亚马逊女战士()
名字?新兵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满眼都是茫然。他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十年以前,而这十年来,除了日复一日的,超过身体和精神承受极限的训练之外,即使有休息的时间,也都被见缝插针地安排了繁重的知识课程。他记得三种语言和七种方言,记得十种毒药的配制方法和二十种爆炸物的布设方式,记得四种密码和一百六十种可以吃的野生动植物,已经没有余地再去记那个没有人敢于提起的词了。
“你也忘了吗?”梁医生的语气带着失落,漂亮的眼睛里也闪烁着遗憾。而新兵在绞尽脑汁之后,终于在脑海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捞出了一片模糊不清的碎片。他迟疑着,不自信地回答道:“好像是叫……云涛?白云的云,浪涛的涛……对,我叫云涛。”
“云涛……云涛。不错的名字。”梁医生这才满意地微笑起来,上下端详着云涛,像是要把面前这个孩子和那个名字的含义联系在一起。
云涛有些害羞,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这里不是严禁使用名字来互相称呼吗?你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
梁医生再次抬手扶了扶眼镜,温和的目光透过镜片,平静地凝视着云涛的眼睛:“孩子,我们是人啊,所以有感情。我们在这里已经相处十年了,你们没有见过亲人,其实我也一样。我想,你们已经算是我的亲人了吧?而你是来我这里最多的一个。我很多次因为你的伤势担心,又很多次因为你的康复而高兴。所以我不希望你在我心里只留下一个号码。一百一十七号这个号码很多人都可能会用,但是云涛却是你独一无二的名字。我只想记清楚一点,不会把你和别人混淆起来。”
云涛似懂非懂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梁医生微笑起来:“没事了。去吧。不要再忘了自己的名字哟。”
“哎。”云涛答应一声,提着药品走出了医护中心。跨出门口后他挥了挥手:“梁医生,再见。”
梁医生也举起手,优雅而轻缓地挥动着,用云涛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我希望不要再见了,孩子。你不可能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活下来的。”
训练中心的食堂现在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只有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