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狗-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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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屠狗听出慕容春晓的言外之意,有些惊诧,怪不得谭恕的师父周铁尺神神秘秘地说这一任的君侯与任何一位当朝武侯相比,都堪称特立独行。难不成专行拘押杀戮之事的镇狱侯爷竟是个和尚?
慕容春晓点点头,转身走到刘屠狗躺过的榻上坐下,笑道:“你见了便知。说起来,镇狱侯爷选中二哥,当真是慧眼独具,二哥你也是不负所望,才一入京,一战神通一刀名扬天下,二战两巅峰宗师搅得禁军大营不得安宁呢。”
刘二爷闻言哈哈一笑,也跟着走到榻前,老实不客气地挨着慕容春晓坐下,轻轻一吸,只觉幽香扑鼻。
“慕容妹子深夜来我寨中,不只是为了叙旧和说这些恭维话的吧?”
慕容春晓倒也不恼,扭头横了二爷一眼,眼波流转,眉间轻染春烟。
“也没别的,公孙龙与吴二三两位当世绝顶剑术宗师一场生死大战,寻常人或许懵懂不知,在小范围里却又不是什么秘密。小妹也是修飞剑的,久闻上古青州飞剑术的名声,是以出城远远观战,不想公孙龙竟舍弃飞剑之锐,纯以剑意剑气与剑魔争雄,心中正在失望,恰又见到二哥苏醒,欣喜之下索性赶来见见故人。对了,阿嵬可是我帮你找回来的,不知二哥怎么谢我?”
公孙龙入京,一路挑战沿途剑术宗师,几乎是与黑鸦前后脚的事,双方只差近七日的路程,刘屠狗和谭恕在前只顾赶路,要快于消息传播的速度,是以始终没有听说此事,竟不知谭恕的师叔便是公孙龙。
刘屠狗听得心中震动,如此一来,连谭恕都能感应到屠灭刀之中的春雷断剑,曾近距离接触过二爷的公孙龙又岂会不知?对方不仅没有要讨回旧物的意思,反而还通过俞应梅俞大家以绣春刀相赠,更从朔方一路与黑鸦同行至蓟州,这又是何意?
他也不避讳,当即将心中所想说出。
慕容春晓也顾不得要谢礼的事儿了,她刚刚听到了谭恕师门秘闻,此时又听闻屠灭刀与春雷剑的渊源,也是惊讶不已,饶是她这等聪慧灵犀人物,一时也想不透其中关键。
皱眉半晌,她眨了眨丹凤眸子,意味深长地道:“公孙龙身上背负的,可不止是重兴宗门这一副担子。且不提他背后的长公主府,公孙龙虽是自幼家贫,但祖上也是阔过的,公孙家族原本是武成王的部曲!绣春卫是武成王旧部,他们的遗物理当珍之重之,他将所集的部分绣春刀赠你,本意可能并不是要与你结个善缘,毕竟你当时只是个刚刚拉起队伍的百骑长罢了。莫不是他当时就萌生了死志,有了托孤之意?毕竟放眼大周,黑鸦与绣春最为相像。你可能不知道,绣春卫两营最早也是由被戚鼎赦免的死囚组成的。”
世事之奇,往往令人目瞪口呆,因不容于剑州剑林世家而逃亡、《大将军舞剑歌》、俞应梅的剑舞以及悬绣春刀于檐下,如此种种,可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刘屠狗不由得想起了在灵应侯府那一夜,每个人都有秘不示人的身份与坚持,也是这般的波诡云谲、真假难辨。
他有些不解地道:“按你的说法,公孙龙今夜以传道之剑对阵吴二三,分明也是在托孤,只是以他如今功成名就、称霸一方的地位,重兴宗门的事业又远未完成,缘何就生了死志呢?”
刘屠狗虽是提问,但心中也自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也只有公孙龙自己知晓了。或许俞应梅知道一些?那个剑骨天生的奇女子,应当就是公孙龙的奉道真传弟子了,又缘何被弃而不用?
慕容春晓摇摇头:“绣春刀这等死物可以托孤,可宗门里又不是只有他公孙龙一人,他死了又不会灭门断传承,托的什么孤?在我看来,他似乎原本就是想要以一死来成就吴二三的。毕竟……今夜这一战,竟然不是鲁绝哀亲自下场,甚至也不是他的弟子或其他谪仙帖中人,而是吴二三这个出身清楚的无根浮萍,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忽地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沉吟道:“出身清楚、无根浮萍……只怕是做不得准了,鲁绝哀从湘戾王余孽手里救下吴二三,看来也不是一时兴起啊……随后吴二三更是被万柳庄看中……嗯,还真是有趣得紧,可就算是那一位,也未必就能让公孙龙如此人物甘心赴死吧?”
那一位是哪一位,慕容春晓没说,刘屠狗心里却是一咯噔,万柳庄……非得自家成就神通才有资格进入的万柳庄啊。
慕容春晓忽地横了刘屠狗一眼,语调一变,带上了些调侃之意,似笑非笑道:“你的那个小相好俞大家可也不是寻常人呢,她姓俞,西征勋爵中仅次于戚鼎的宣威王、后来的第一代怀德侯俞达的俞!”
刘二爷立刻恼羞成怒、拍案而起:“她是小相好,你岂不是老相好?”
此语一出,两个人都是呆了一呆。
过了片刻,慕容春晓回过神来,已是霞飞双颊、花开满面。
就见慕容姑娘缓缓起身,漂亮眸子中水雾升腾,已是泫然欲泣:“二哥,小妹哪里老了,你莫不是要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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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人情债 贺舵主雨王王王()
眼见得慕容春晓泪眼婆娑、含羞带怯的娇俏模样,饶是刘二爷脸皮奇厚,心中亦明知是假,仍是禁不住老脸一红,心湖兴起波澜。
对于男女之事,出身市井、时常在兰陵桂花巷口老茶楼厮混的刘屠狗并不陌生,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
只不过他当时年纪尚幼、出兰陵后又醉心于修行,且整日忙于厮杀与勾心斗角,一路上虽遇见过几个极出彩的女子,可惜个个难缠更胜男儿,不是修为极高就是工于心计,而眼前这个慕容小娘儿更是把两样都占全了,每次遇着都不免让二爷头疼至极,避之犹恐不及,哪里还会心生他念?
心潮平复之后,刘屠狗心中便是一凛,暗道:“不好,这小娘儿一贯喜欢惹是生非,如此做派,怕是又要出啥幺蛾子!”
当下他瞪眼道:“始乱终弃?俺啥时候乱过了?”
慕容春晓闻言神情一变,本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立刻无影无踪,一双丹凤眸子一横,当真是俏脸含霜、冷目如电:“嗯?”
她抬起一只手掌,竖在刘屠狗面前,淡紫色的衣袖随之褪下少许,露出光洁的皓腕,那股属于少女的幽幽体香越发清晰浓郁了。
“二哥莫是忘了……天门峰上、飞仙观前,你我二人曾牵手为盟?”
此语一出,刘屠狗登时哑然。
慕容春晓的手掌线条优美、修长而白皙,多数时候总是在把玩着一支碧玉发簪飞剑,也曾一边儿嚷嚷着要念头通达,一边儿拿手掌在同样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一横,做一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让他印象深刻。
然而闲暇时偶尔忆及,刘屠狗记起最多的,却是天门山上飞仙观前那只满是滑腻冷汗的冰凉手掌。
那一刻的慕容春晓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如同经受了最彻骨的寒冷,根本就是个被吓坏了的寻常小姑娘,哪里有眼前这般粉面含嗔的风姿美态?
刘屠狗回忆起当时情景,哭笑不得地道:“那是见你怕得厉害,哪里算什么牵手之盟?”
慕容春晓冷笑一声,收回手掌,冲帐外喊道:“阿嵬,你家二爷叫你进来!”
几乎是喊声刚落,一脸诡异莫名神情的银马就用头顶开了帐帘,它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腮帮鼓起、呲牙咧嘴,露出一部分鲜红的牙床,鼻孔中吭哧吭哧的出着气,似是在使劲儿憋着坏笑。
慕容春晓先向阿嵬使个眼色,再次面对二爷时,又已是一脸哀怨:“当日下了天门山,二哥还曾邀我同乘一骑,大河之畔我俩共骑同游的情景,小妹兀自历历在目、不敢忘怀,阿嵬也可以作证的。”
嘿,一个是还算俊俏的少年游侠儿,一个是淡紫衣裙长发飘飘的绝色少女,两人共骑一匹白马,行于大河之畔,可惜那并非什么能引动少年男女懵懂情怀的温馨画面,只因二人一马脚下的黑色淤泥里,掩埋着无数未能瞑目安息的可怜人,一张张失去生命光彩的苍白脸孔,一只只徒劳地伸向苍天的手臂……
若非如此,进京那日刘屠狗也不会拼了性命不要,强出头拦下鲁绝哀如天上长河般的一刀。毕竟倘若不谈大义,只论及私人恩怨,其实鲁绝哀对他刘屠狗是有恩的。说到底,飞仙观主当日为他演示万古刀意,不论初衷如何,总归是让他受益匪浅,善恶是非之外,这份恩情同样要领、同样得还。
从这个角度来说,刘屠狗能有今日成就,带他上天门山、有意无意为他争取到这个机会的慕容春晓,同样是功不可没。
想到此处,刘屠狗原本极为提防警惕的心思便不免有些淡了,哪怕他深知慕容春晓刻意提起天门山一行,目的便在于此。可谁让灵应侯府那张无心纸让阿嵬吃了呢?那夜他就曾保证过,鲁绝哀算一次,裴洞庭算一次,为慕容家保下原相州别驾陈洪玉,算是偿还一次,日后若是有事,二爷绝不推辞。
说到底,他还欠着慕容春晓一份人情。
刘屠狗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诸般念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来:“妹子别恼,二哥我全想起来了。说罢,这回想要我帮啥忙?”
问罢他忽地将笑容一收,板着脸郑重补充道:“先说好,这回不许再有任何欺瞒,否则别怪二哥翻脸!”
“痛快!这才是我的好二哥。”
慕容春晓嫣然一笑,抬手摘下一根簪子,双手拢着藏于身后,俏生生道:“镇狱侯爷召三千骑入京可不是养来玩的,这两年各地都有些不太平,仅是江南之地,不提自古就有的魔门佛门之争,便连湘戾王余孽都敢出来兴风作浪了。”
刘屠狗心下了然,灵应侯府中,为了一张不知做什么用的无心纸,湘戾王余孽沈约沈大公子死不瞑目的凄惨模样犹在眼前,“铁笛吹云”许逊更因此成为死在他手中的第一位宗师,有此前因,哪里还不知道慕容春晓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他摆摆手,开口问道:“又是为了无心纸一类的劳什子?说起来阿嵬吞的那张,除了记载了些修习龙脉地气的诡异法门,并无什么特异之处啊?”
说到这儿,刘屠狗猛地一顿,转头又将阿嵬银光闪闪的瘦硬身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确定道:“甭吭哧了!还没顾上问你,成就个灵感而已,怎么皮囊都似换了?原本我还琢磨着,若你继续修习那得自万人窟的龙脉地气,没准儿毛色会由白转黑,谁料想竟恰恰相反,还真是奇哉怪也。”
正乐得在一旁看戏的阿嵬闻言一愣,见自家二爷与慕容女魔头都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只好老老实实答道:“那夜我正带着白马寨主豢养的山魈追逐赤虎,不巧撞上了骑驴在天上飞的壶仙苏曼生,听他所言,我修行的似乎是什么极了不得却危害极大的东西,因此被他收进了酒壶之中。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