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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清明上河图-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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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笑声顿起,五六个身着重铠地赳赳武夫,一起掀开帐门,依次进来。

岳飞指着当先那英俊青年笑道:“张宪,必定是你起的头。”

张宪也不抵赖,先是盘腿坐在岳飞身边,然后方笑道:“不错,是我叫大伙儿一起过来。这些天来,事情繁芜,也不及大伙儿坐在一起商议。现下陕西要有大仗打,我料想大哥必定要上书请调过去,是以就这么过来了。”

在他之后进来地,都是岳飞初从军时就跟随左右的宿将。

王贵、徐庆、姚政、寇成、王经,都已经官至统制、副统制,他们都是相州汤阴人,有不少还是有岳飞一同长大的儿时玩件,也都是整个岳家军的灵魂人物。正因如此,才能和岳飞称兄道弟,言笑不禁。

张宪在诸将中年齿最小,此时不过二十二三左右,立下的战功却是在诸将中为首,对岳飞也最为忠心。岳飞也对他很是喜欢信任,是以军阵中张宪听命凛然,私底下比较常人也更加随性一些。

见岳飞含笑不语,张宪便道:“本来想把少将军也叫过来,不过他推说要去训练踏白军,不敢前来。”

岳飞当着这些心腹大将,心情也很放松,只随意答道:“这孩子这一点我很是高兴,战时勇敢不过是个莽夫,闲时知道练兵,才是一员战将。”

张宪摇头道:“其实他也想来,不过一来是身份不够,二来也怕你责罚。大哥,不是做兄弟的多嘴,少将军每战必定是冲阵在前,后撤在后,年方十二,胸口已经有了几道疤痕,而大哥隐瞒少将军的功劳,以至他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承信郎,大哥不想云儿太过冒进,不过这样又是压抑的太厉害了。”

他与岳云交好,脾气都是火爆直爽,年纪在营中也是相差最少,是以两个人相交莫逆,此时当着岳飞的面,不免为岳云叫屈起来。

岳飞听到此时,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待他说完,便沉声斥责道:“你懂什么,他是我的儿子,一举一动军中都看的清楚,稍有不慎,就是千夫所指。宁压不纵,这就是我的章程,他的事,你不必再说了。”

“是,我知道了。”

张宪虽然敢与岳飞说笑,也敢进言,只是这大哥一旦板着脸说话,却是再也不敢顶撞半句。

岳飞见他如此,便又回转过脸色来,只向着众人笑道:“你们的心思我亦明白,我自然也是如你们想的那般。给陛下的奏章已经拟好,我已向陛下陈辞恳求,让我到陕西去,或是带大军回到泰州,在那边大做起来也好。”

张宪等人闻言大喜,都是相视而笑。

众人之中,唯有王贵稍稍老成些,此时众人欢喜,他却摇头道:“只怕陛下未必能允咱们的请求,要么让咱们在临安稍驻,要么也是往荆湖去平钟相、杨么之乱。”

张宪闻言不喜,抢白他道:“你只怕是多虑了,大哥刚刚立下好大战功,天下均知大哥的威名,当着十几万金兵犯边的时候,东南压力不大,只有伪齐和少量金兵防御罢了,要么是让咱们去陕西打鞑子,要么也是往泰州去开边拓地,怎地会让咱们闲着,又怎会让咱们去和那些泥腿子打。钟相、杨么,不过是打了荆湖路禁军一个措手不及,李纲李平章尚在襄阳,金国几十万大军也休想轻易攻下,造反的逆贼,又怕他做甚!”

他如此一说,王贵人厚道老实,心里有些想头,被他一噎,却是说不出来。

岳飞却知道这闷罐子一样的人心里甚是清亮,因皱眉向他问道:“你说陛下不会允我所请,又说咱们会被调去平乱,这话是如何说,讲来听听。”

又用目光瞪视张宪,向他道:“下次议事,休得多嘴!”

张宪老大不服气,也只得低头答了一个”“是”,再也不敢做声。

一时间帐中安静下来,众人看向王贵,只看他是何道理。王贵心中清亮,语言却是组织不起来,此时无人和他辩论,他将脑中的思绪理顺一些,清清喉咙,方道:“不允前去陕西,这事多半是定论。诸位想,陕西有曲端、张俊、吴氏兄弟、刘氏兄弟,堪称是猛将如云。咱们虽然打了大胜仗,主帅的威名直达帝听,到底根基太浅,一万多兄弟尽可当得精锐,刘光世留下的三万人,没有几个月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而西军诸将麾下的诸路兵马,却都是西军精锐。想我大宋,开国不久,诸路禁军废驰,神宗皇帝过后,天下兵马精锐,当属西军。我部兵马就算是能战敢战,也不能说强过西军很多。”

他这话说的含糊不清,有不少地方表述的重叠,但意思各人都是明白,当即各各点头。

第三十八章

姚瑞、吴玠、刘錡等人,都是西军宿将.又在富平一战中打出盛名,麾下的将军都是西军劲旅,岂是岳飞这一万多东拼西凑的杂牌军可比。

兵马精锐,虽然在主帅的兵法军纪和个人魅力铸造而成,然而岳飞成军的时间太短,又并不是太受重视,装备武器必定不能和一直是禁军精锐的西军相比。

若不是他整军极严,只怕部下的战斗力,还不如陕西的一个普通的乡兵弓箭手。

这种情况形成的时间已经很久,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算是岳飞部下的战斗力当真在这个时候已经超过的西军,也不能改变人们心目中的既定印象。

如此一说,各人心中都是了然。

西军系统内部,争斗不断,而对外之时,却很是团结,有不少西军将领跟随赵构流落东南,却仍然自视自己为西军的一员,对所谓的京军、河朔军、东南禁军,都一并不放在眼里。岳飞求战固然是好事,西军的诸多将领,绝不愿意让一个八字军出身的将领到陕西领兵打仗。皇帝本人,也不会觉得岳飞所部强过西军,要千里迢迢将他调入关陕。

自然,他们并不明白,此时的皇帝赵桓,不但重视岳飞,而且远远超过对常人的关注。若是不然,刘光世所余下的几万兵马大量甲仗兵器战马,不会这么轻易的交付给他。

王贵如此一说。各人都是明白。调入关陕做战,只怕是缘木求鱼。

岳飞长叹口气,向王贵道:“不错,你说地正是。”

自己又低头去看眼前地奏章,摇头道:“不管如何,试上一试也好。”

王贵又道:“再有,陛下已命韩世忠全领江准。杨沂中布防建康,咱们现在也是堂堂招讨司的身份地位,兵马几万,这么过去,就屈居泰州一隅之地,施展不开,若要全线出征,就得提防整个东南不保,我想不管是陛下,还是咱们自己。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张宪脾气虽然急爆,却并不愚笨,若是不然。也不能成为岳家军中赫赫有名的统兵上将。他初时与王贵争执只是一时意气,听到此时,便已知道就里。当下点头道:“不错,现下两边是僵持,他们要防着大军自陕西杀出。顾此失彼,东南这边。只得先守。若是咱们贸然出击,失了水网地利。在平原上未必能讨得了好。”

他拍腿道:“没有马啊!伪齐自依附女真人后,几年间得战马十几万,光是马监就有好多个,而咱们呢,虽然建了背嵬、踏马、游奕三个军的骑兵,马匹只有几百,拼了命寻也是没有。没有大量的骑兵,怎么和人在平原相斗,死伤太重!”

各人都是百战猛将,此时也都是皱眉长叹。

宋军缺乏战马,自立国来便是如此,西军尚好,毗邻西夏,有一些养马地,又和西夏交易或是掠夺了不少战马,还有几万成建制的骑兵。而东南禁军,则拥有战马的数量太少,简直不能成军。

岳飞向来重视骑兵,知道骑兵才是争斗决战地不二利器,在东南与敌相接,尚且可以利用地形施展不开的好处,若是征战到平原地区,则非骑兵不可,又非有大集团的骑兵不可。

在坐各人,都是与岳飞征战多年的宿将,当年在中原争战,都见识过大规模的女真重骑,一想到黑压压的铁骑乌云盖顶一般的冲过来,各人都是脸上面色。

后世谣言,说是岳家军以钩镰枪来破女真人的重骑兵,其实当真是笑话。大规模的骑兵集团冲锋时,用枪头去勾对方的马腿,且不说冲击力有多大,能否勾住,就是几万十几万地马腿,却要多少人去勾。

从古至今,能破骑兵者,唯有关墙劲弩,或是以骑制骑,舍此之外,再无别法可言。

岳飞深明其理,在部队规模刚刚过万,战马很少情况下,就建立起三个军号的骑兵部队。只是战马太少,平时分别训练,临阵时,就让身为岳飞亲军的背嵬军上阵,也正因如此,背嵬军名声越打越响,破敌无数,成为后世著名地一支精兵。

此时他见各人有些丧气,便道:“行军做战,也不能全然依靠战马。伪齐的李成如何,还不是在咱们手里吃了很多的亏。现在手头的不少战马,也是他奉送的。”

此语一出,各人却是哄然大笑。

岳飞所部在镇守泰州时,与伪刘地大将李成所部多有交战,对方自忖兵多将广,战马很多,经常气势汹汹压将过来,却总是要在岳飞手中吃不大不小的亏,几次三番下来,却是再也不敢主动来求战了。

各人笑罢,岳飞又皱眉道:“王贵所说,我已明白。陕西多半去不得,我以招讨使和所部大军,江淮京东,也不雾我去。如此一来,只怕真地要往荆湖去了。那边又正好生事,虽然有苗傅和刘正彦前去镇守,不过他们是扈从禁军,甚少战阵,只怕打起仗来未必管事。荆湖那边,也很少有战将。只有一个折可求,还要镇守襄阳,护卫李平章的安全。”

王贵连连点头,答道:“正是,我正是如此想法。”

张宪摇头顿足,连声道:“以为苗刘二人离了咱们,却又要与他们相会一处,晦气。”

岳飞亦是脸色阴沉,心中甚是不喜。

他现在是招讨使,在浙东与苗傅刘正彦各负其责,并不需要敷衍。而到得荆湖,上有李纲也罢了,再加上身为节度使和苗刘二人,只怕要多受节制,一想到此,心中很是不乐。

众人身为武将,苗刘二人起兵谋叛,却是武人地大忌。逼赵构退位,倒向赵桓,这也罢了,为了一已之私,杀害老上司王渊,这更加为人不耻。

各人想到要与这二人共事,甚至受其指挥,心中都是不乐。

半响过后,王贵却呐呐道:“我看陛下对将军很是喜爱,此次虽是有功,其实并不在苗刘二人之上,但我看来,陛下对咱们的重视,还在苗刘二人之上。将来到得荆湖,只怕未必会让这二人节制,若是不然,何苦壮大咱们的实力,那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么。”

岳飞默然一想,也觉得他这话有理,只是他向来不愿意忖度皇帝的心思,当下摇头道:“不管如何,只需做好本份,为国效忠便是。”

话虽如此,想到要去与反贼做战,去剿灭那些被逼造反的农民,心中更是郁郁。

他心中不乐,旁人亦是如此。身为武将,当着强敌在外,却要对自己人动起刀枪,任是谁也不会欢呼鼓舞。

当下各人起身,向着岳飞抱拳行礼,依次退出。

张宪也欲离去,岳飞突然想起一事,便将他叫住,又命人取过蓑衣来,向着他笑道:“陪我去营中走走。”

张宪本欲回去,见他相邀,只得应道:“是。”

岳飞见他神情,知道这青年城府太浅,为着往荆湖的事不乐,因向他笑道:“你且别如此,我对你别有任用,就算咱们都去荆湖,你可能要很久之后才来。到那时,钟相已平,又可以调往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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