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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部分

魔妄-第402部分

小说: 魔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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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带着一身泥泞站起,发丝与胡茬粘连在一起,看不清神情,嗓音有些嘶哑。

    冷萧静静看着他,说道:“我知道的,你当时便说过的。还能看你站在我面前,我很欣慰。”

    “求先生赐丹!”他低着头。

    遥想当年,万俟风生也是一号风流人物,掀起过几多云雨,任人绞尽脑汁,突发奇想,也无法将眼前这人与当年那人重合起来。

    或许,人总是会改变的。

    冷萧道:“你打败我,我给你长生丹,或者你杀死我,从我的尸体上带走长生丹。毕竟有时候,打败一个人是比杀死一个人还要困难的事。”

    万俟风生将刀举起,说道:“死人窟一别之后,我一直在寻找先生,先生就好像从世上消失了。我却知道,像先生这样的人,是永远藏不住的,近日听闻背棺人、夺宝人的消息,我便知那一定是先生。”

    “先生为何不能将丹药直接赐给我?”

    冷萧说道:“你知道内子的病情,若是有一日她坚持不住了,这粒丹药能够将她从鬼门关再一次拉回来。而且,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显得没有意义。”

    “争抢来的东西,也不会显得意义重大,”万俟风生摇头,手中的刀垂了下去,“这是尊夫人的救命药,我承先生恩情,若再去夺,岂不是狗彘不如?”

    冷萧眼神淡漠,倏然笑了,他说:“为何不夺?人的性命都是无价的,救谁的命都是救,倘若你能夺得走,那便是命中早已注定。”

    “刀客的手,永远不该松开他的刀。我之所以与你说那么多,就是想再看看你的刀,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快、那样利。”

    万俟风生抖开一块旧布,将刀刃完完全全露了出来。他用力点头:“先生会见到的。”

    陡然间,有一缕神光从他的眼眸深处透散出来,他浑身都在震颤,麻木到失去了知觉,浑身滚烫又好像被火烧,他已忘却了自己究竟有多久不曾流露出这样的情感,这样令人陶醉、令人沉沦的情感。

    这是他成为刀客的理由,成为刀客的初衷。

    他的路走到一半就已断了,他曾经辉煌过,荣耀过,走过风风雨雨,经历过风花雪月。可他的儿子还不曾见过高山的朝阳,大漠的晚霞,海上的鱼群,女人的胸脯。

    他人生路上的风景已足够精彩,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去看一看、感受一番那些他所经历过的、留恋过的、不屑过的,以及那些他不曾走过的、看过的,他都希望儿子能够去经历,去走出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终日卧榻,甚至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

    “先生,得罪。”

    万俟风生平静道了一声,而后用尽全力嘶吼起来,刀刃在泥泞的地上划过,脚步踏出绚烂的花朵,湿漉漉的衣襟挥洒着他的坚持。

    冷萧发髻被震散,一头长发狂舞,蓦地抬剑挡去。万俟风生招与招之间的衔接很慢,他已经不再像当年一样快,他希望时间能够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然而走得再慢的时间,依旧让人喘不过气,依旧让人猝不及防,一如他的刀。

    他的刀和当年一样利,刀剑交错,相隔数寸,似乎也有火星迸溅在脸上,刺得生疼。

    他挥动的不仅仅是刀,还有他的人生,还有他今后所有的寄托。

    冷萧被震退,整个人如同飘飞了起来,足尖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痕迹。他已撑不住手上的油纸伞,可比起伞,他宁肯握不住手中的剑。

    可不论是油纸伞,还是长剑,他一样也不肯松手的。时灵曦在他怀中熟睡,怎样的喧嚣与凄冷,也吵不醒她。她睡得沉了,很沉,陷入一个极深的梦里。

    万俟风生忽然停止了攻势,他问:“先生为什么不还手,还是先生依旧看不上我,看不上我的刀?”

    冷萧摇头:“你知道我对一个人向来只出一剑,而现在的你,不值得我出那一剑,也接不住那一剑。你的心乱了,刀也乱了。”

    “当年的你心也乱,却很疯,现在的你,只剩下消沉。你需要的是浊酒,是阴暗的角落,不是我的剑。”

    万俟风生久久不言,手指捏得发白。他蓦然笑了:“我知道打不过先生的,哪怕一线可能都不会有的。”

    “可是我终究还是要来的,还是会来的。”

    “长生丹,我一定会带走的,一定会的。”

    冰冷的刀在雨中,月下,映着他萧索的脸,他嘶喊着挥刀:“请先生出剑,我乞求那一剑!”

第五十四章芬芳尽,春意浓() 
冷萧终究还是没有出那一剑。

    万俟风生沥尽毕生武功,用尽全部气力,也没能迫使冷萧使出那一剑。他疯狂嘶吼,横冲直撞,像是一头野兽,两眼猩红,生死罔顾。

    他终究瘫倒在地上。

    冷萧衣袖沾染了些泥点,有时候他心中会生出一些颓丧,一阵空冥,不愿再躲避,不愿再抬剑,有些损伤,就无法避免了。

    就像人钟爱一件事,仅仅只是钟爱,而不是借此来达成什么目的。就像他钟爱手中的剑,就仅仅只是爱剑,年少时亦是爱剑成痴,找各种高手过招,以求突破,对方越是厉害他就越是喜欢,尤其喜欢剑客,因为彼此手中的执着,都是剑。

    他杀了许许多多的人,也有女人,好在还没有孩子。毕竟,他钟爱的是剑,不是杀人。

    他钟爱的是比试,却不是拼命。比试有罔顾生死的比试,即便杀死了对方或被对方杀死,也可如至交促膝谈心;拼命也有畏畏缩缩的拼命,两者大抵是人与野兽的分别。

    他不记得沾染过多少人的血,他也不记得受过多少次伤势,他却从来都讨厌拼命的,因为但凡拼命,总要掺杂一些其他不纯粹的东西,比如欲望,比如仇恨。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冷萧心中想找一处避雨之地的心却愈发强烈起来,哪怕一个茶棚,一座破庙,都是极好的。他撑着一定油纸伞,却像是风中浮萍,什么也挡不住。

    雨珠依旧像石子一样用力拍打在他脸庞,他眯起眼睛,逐渐消失在深邃的黑暗里。

    月光洒在一片泥泞地里,照耀着一个落魄之人。万俟风生趴在地上,脸上水渍交错,不知是雨还是泪。

    他仿佛明白,以他的武功,一生也超越不了那个男人,何况他已渐渐老去,不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都已经远远比不上当年。

    他的眼神黯淡,却依旧慢慢从地上爬起,不论败得有多惨,他依旧要爬起来,纵然明知会败,他也要继续做下去。

    毕竟做了还有一线可能,不做,就连这一线可能都没有了。他绝不会令这种绝望发生。

    入夜,或许千家百户都歇了,却也总有那么几处地方,大好光阴才刚刚开始。

    这绝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因为他既不寻花,也不问柳,不会赌钱,端起酒盏时,又发现连饮酒的兴致也失了。

    口中只剩下一丝干涩。

    他点了一壶苦茶,越苦的茶,回味到最后,总是越甘甜,他却品不到那一丝甜味,舌头上只有苦涩。

    这绝不是一处品茶的好地方,因为在这里品茶,着实怠慢了风光。

    进门时,先进暗间,佩好面具,再进楼里,这算是一夜楼的一条规矩,也是一个有趣的风俗。

    却也有人不戴面具,故意显露人前,毕竟身份尊贵之人,越容易吸引姑娘环绕,若是戴了面具,虽多了一分朦胧美感,却又少了一分挥洒自如、纵意花丛的潇洒。

    冷萧一个人坐在角落饮茶,一次只抿上一丝,一壶茶不知要饮多久,楼中姑娘非但不嫌,反倒时有人上前搭话,端上一两碟小菜,也有献酒的。

    端菜的他照单全收了,献酒的他都婉言拒绝了,有姑娘愿委身服侍,他也推脱了。可他越是如此,越讨姑娘欢喜,越有人来同他调笑。

    笑得当然是姑娘,他好像是笑着回应,却从未笑过;姑娘分明离他极进,却仿佛隔了一片江河。

    远处的客人看在眼里,妒在心里,都在暗中猜测此人来历,却绝不会擅自出手。敢登楼者,绝不是泛泛之辈,有自知之明的人,都留在了一楼,因为一楼之上,会将他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空气中似乎弥漫这一丝芳香,像是某种花的香气,又说不清是哪一种,哪种都像,又哪种都不像,时而淡雅,时而浓郁。

    眼前所见,似乎带了一抹浅浅的桃色,令人心颤。不知哪一个角落发出杯盏落地声,清脆,分明。有些人浑不在意,有些人将眼睛转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年轻人,此刻摘下了面具,相貌清秀,皮肤白皙,最受那些官宦妻妾喜欢。他眉间带了一抹邪气,一抹焦急,半点不知已七孔流血,狰狞无比。

    两手依旧在脸上抹着,仿佛面具还戴在脸上,仿佛要将面具摘下来。鲜血被他抹得凌乱,原本与正他调情的女子也兴致索然地走了开去。

    他的指甲已将脸皮撕破,半点不觉得疼痛,反倒有些即将成功的欢喜。有人似还存了些怜悯,抑或出于别的情绪,掷出一个酒杯,杂在白面小生后脑。

    白面小生立时清醒,先望着满手、满身的血迹,才凄惨叫了起来,一双手虚护在面前,想要安抚伤势,又不敢靠近半分,最令他痛心的是,这副皮相毁了,今后人生也就毁了。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走了两步,又大叫一声,往出口跑去,想要下楼,想要离开这个恐怖之地。

    他却没有这个命,身子一僵,死在了楼梯口。自然有几个女子来将他的尸体抬走,将鲜血擦拭干净。客人依旧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

    有人道:“你想救他,他却不成器。”

    掷杯之人答:“我并不想救他,只是他扰了我的兴致。”

    有人笑:“不管过去多少时间,不管死过多少人,总有不自量力的人前来送死,连一关‘云上桃红柳绿春意浓’也过不去,还跑来丢人现眼。”

    人命,多脆弱的一样东西,脆弱得不值一提。

    一夜楼只有女子,来客也只有男人,没有哪个女子会来找女子作陪,偶有好奇之人,也都男装假扮而来。

    却有那样一个女子,着一身浅色衣裙,乖顺地坐在那枯燥饮茶之人的边上,不声不响,不哭不闹,如一个懂事的孩子,一个精致的布偶。

    有人喜欢娇媚风骚的女子,有人喜欢雅致、欲拒还迎,有喜欢女子抗拒、排斥,有人则偏爱那种安静乖顺的女子。

    锦衣客人正了正玉冠,折扇一收,两眼凝望着时灵曦,口中吟道:“肤如凝脂身如缎,不颦不笑也嫣然。这素白面具下,该的怎样的倾城画面,却衬在别人身边。”

第五十五章闲人扰,杀心动() 
锦衣客人摒退左右,几个姑娘便退了开去。

    一夜楼不是妓院,而是一个销魂场所,有两种女人是再大的权贵与财富也得不到的,其一是楼主和十二仙,其二是不情愿之人,诸如抚琴弄萧、端茶送水的女子,多是做工,而不卖身。

    在一夜楼,想与哪一个女子暧昧,全要靠自己的本事讨对方欢心,最易打发的,自然是那些陪酒女子,只要钱到位,她们就到位。

    即便是这些陪酒女子,随意到哪一个妓院,也必是花魁,然而人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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