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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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好笑,这位老将军才真正是心胸宽广,不惑于物的人。而我,还要练啊。
西方的敌军果然没有攻城,喊了半个时辰,便渐渐向一处汇聚,渐次灭了火把,沉寂下来,而东方,却有声音轻而沉闷的声音传来,那是敌人安排伏击的部伍也在向这里赶来。
我猜对了,幸好,我没有被敌人吓住,连夜逃走,不然的话,此刻已成了阶下之囚。
对手是谁呢?竟然连我这点迟疑软弱的毛病都能猜到么?我再次感到了寒意。
城头上的将士们除了警戒的,都在岗位上假寐。我也想闭下眼睛,可眼睛才合上,便又惊起:“来人,去告诉赵正,严防敌人从地道中进来。”
传令兵答应着去了,我便在城头上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的“钓鱼”。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得睁开眼睛,却发现天已大亮,我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竟然真得在这大战来临之前,在这冰冷的城头上睡了过去,急看敌军,却只是把小城重重围住,并未攻击。而黄忠已然起身,正在城头上巡视。他弯着身与一个执弩的屯将说着什么,晨光照在的雪白的须发上,根根有如银线。
我轻轻舒了口气,只觉全身上下又酸又痛,这重甲看起来又保险又威风,可是那重量,真不是我这种体弱的人轻易承受得了的。
“老将军。”我唤了黄忠一声,起身走过去。
黄忠回头笑道:“行啊,少主,我原以为你会一夜不敢合眼的,没想到在这大战之前,你还能睡觉。”
我脸一红:“还不是受你传染。敌军如何?”
黄忠道:“可能是害怕我们,所以一时不敢攻击。”
我摇了摇头,知道黄忠说这话是故意看不起对方。但敌人为何连夜明火执仗而来,却不连夜进攻,反而要等天明呢?这其间又有什么缘故?
若是我来引军,又知道敌军主将在城中,一定会暗中偷袭,人衔枚,马摘铃,悄至城下,一声呐喊,大军齐动,攻其不意,乘其不备,这才是进攻的要理,怎会处处反其道而行呢?
不不不,他不是不想进攻,而是无力进攻,昨夜他们定是经过长途行军,人疲马乏,所以才只击鼓呐喊,并不进攻,他们只是从气势上压住我们,让我们不敢出击,好让他们可以从容下寨罢了--当然,如果能把我吓走,就更省事了。
想通此理,我不由懊恼,若是孔明先生在,一定会看破这个机关,就算城中人马再少,也会主动出动,给他们以迎头痛击的。可是我,还是嫩啊!
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只有正面迎接敌人的进攻了。
天色亮了,敌军看得越来越清楚,天亮起起来,敌军并没有夜里那样多,为了吓住我,他们大约多点了一倍的火把。但是,仅以现在而言,这漫山遍野的敌人,怕不有两万人,鹑觚在这重围之中,有如汪洋大海中的一片树叶,似乎随时会被巨浪打翻。
敌人鼓响了,大纛轻摇,旗门开放,冲出五十名藤牌手,五十名刀斧手。河湟之兵,惯用长矟,此时既然是藤牌手和刀斧手出动,看样子敌军主将要出马了。
这个神秘的敌手终于现身了,我心一阵异样的激动。只见藤牌后,两骑战马闲闲的漫步出来,那样子不似在杀机四伏的两军战前,反似在自家庭院一般。当前马上是一个文士,清奇古貌,长袖飘飘,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年纪只在四十左右。他身后是一个武将,头戴黑铁兜,身着黑甲,他一手执矛,一手好整以暇的遮在眼前,挡住东方的阳光。
黄忠突然暴喝道:“阎彦明!”
那黑衣将将头一抬,眼射精光:“黄汉升!”
空气中似乎暴裂了小小火花,这是绝世高手之间的交锋。在这一刻,我发现黄忠的战袍猛得抖动起来。
但更吸引我目光的人,并不是那个曾令我在梦中惊醒的可怕的阎行,甚至,此刻就在黄汉升与阎行无声的交锋之中,我的全部目光都被吸引到阎行身前那个文士身上去。
这个人,乍一看,并没有任何力量,但越细看,便觉得他越是看不清,看不透,似乎要高高飘上天去。虽未说话,但我已深深的认定,这些天来,使我们左支右拙,狼狈不甚的人,一定就是此人。也只有这样一个人,才配得上我对他的期望。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与孔明水镜一样,要经过怎样的历练和陶治,才能形成这样风华绝世的飘渺之姿。
我,终于先开口:“阁下何人?何以甘心从逆,抗我大汉天兵?”
那人微微一笑,用轻淡的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道:“在下汝南孟健,你便是刘玄德病后,孔明一心辅佐的刘阿斗么?”
汝南孟健,就是先生的那个好友孟公威不成?我心激荡不已。对我设下重重机谋,让我寝食不安的敌手,竟然是孔明先生曾经的好友。孔明先生在隆中之时,有四位好友,分别是曾扶佐过父亲的徐庶,教过我大禹定鼎图的崔州平,以及在曹魏累官至典农校尉的石广元和眼前这个孟公威。
我曾设想过我的对手可能是好多人,想过司马懿,想过张既郭淮,甚至想过邓艾以及还未出生的钟会,但却从来没想过会是先生的故友。虽然在历史上,这个孟建就是在张既、桓温之后,担任的凉州刺史,总领凉州军政大权。
怎么会是他呢?他是孔明先生的故友啊。在我的印象里,他的这些好友是不可能成为我的敌手的,他们是那样的出色,出色到如同天上的行云一般,出色的不沾染世俗的任何痕迹。我知道他们在曹营里,但我总下意识的认为,就算是我真的遇上他们,他们也会对我手下留情,或许会投身过来也说不定。可是他,他竟数次要制我于死地。
孔明先生当日有四位好友,徐庶先从父亲,后来落入曹营了,孟建和石韬也在曹营,崔州平虽两不相帮,却也与河内司马氏交情不浅。难道先生这些昔日好友,都要与我们兵戎相见不成?
我努力平定着混乱的思绪,大声答道:“正是刘禅,阁下既是先生之友,何以甘心从贼?”
孟公威并不理我:“你今年几岁了?”
他不答我的话,问我年纪做什么?但我还是答道:“十五。”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错了,我的岁数,无论放到哪里,都会给人一种小毛孩子难以信任的感觉,而且他这样问我,明显是以长辈自居,看我不起。
果然孟公威大笑起来:“十五,呵呵,十五岁,孔明啊孔明,以后可有你的受了。”
我绝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我代表的是大汉,代父引军,怎能堕了士气。他一笑,我也大笑起来,由于童声未除,声音尖锐,竟盖过了他。
孟公威不悦道:“你笑什么?”
我大声道:“阁下笑我什么,我便笑阁下什么!你欺我年幼,我却笑阁下虽老,一大把年纪,全是白活!你不识天命,不辩善恶,不扶大汉,反助曹贼!你与天下为敌,便有张仪之才,庞涓之智,亦难逃败亡之局!”
我这番话,引得鹑觚城头众兵将轰然喝彩,一时之间,鼓声呼喝声响成一片。
孟公威淡然一笑,脸色竟平缓了许多:“旁的没学会,倒是十足学了他一张利口,也算没有白费他一片心。可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天命?自古以来,可有不亡之国?不死之君?两汉数百余年,气数已尽,如今天下,唯有德者居之。你父假名汉室之后,自窜巴蜀,病体难支,荆州已失,关羽已死,名将皆老,只剩孔明独支大厦,又能支撑到几时?你小小年纪,不深藏益州,安心享福,竟敢北图雍凉,以弱击强,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如今,你被我重重包围,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我呸了一声,破脸骂道:“无耻之徒,甘心从贼,还有这许多话说,妄先生与你结识一场。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罢了?大汉子孙,没有怕死之人!”
孟公威道:“话倒是说得大。你可知,魏延身中毒箭,已然身死,关平被引入绝命谷,再无逃生之路,姜维被我大军重重围住,败亡只在旦夕之间。你坐困孤城,无路可逃,我主在潼关起大军三十万,猛攻长安,孔明亦难独善其身,此时你若投降,还可得半生富贵,如其不然,我一声令下,此小小土城,玉石俱焚!”
我大笑道:“你这大话只骗得旁人,我连夜得魏、关、姜三位将军飞使传书,尽皆安然,反而是你,劳军远袭,命在须臾之间,还敢多口!”
我这话其实也是诈语,自从分兵,哪里得过三位将军半点信息,只不过无论真话假话,不能相信孟公威才是真的。
孟公威悠悠道:“好,你既不肯降,那便休怪我无情。孔明啊孔明,听说你在蜀中,日夜操劳,形神交疲,不知我这次进攻,会让你多生几茎白发!”
他拨马回队,忽然回头道:“你以为,有我在,他们可能在你被擒杀之前,返回到这里么?”不待我回答,便纵马而去。
阎行独立沙场,将长矛缓缓举起:“攻城!”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四十六章 鏖战
看着孟公威远去的背影,我对黄忠道:“要不要也给他一箭?”
黄忠愤道:“黄汉升岂是暗箭伤人之人?”
我叹了口气,他可以射暗算我和惹怒他的那个阎姓之人,却不肯去射这个对我们威害更大的孟公威,只因为孟公威不是武人,只因为孟公威没有当面暗害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黄忠他们这些人,从骨子里都有一种傲气,一种正气,一种侠气,可是,正因为这种气,他们又往往会白白错失战场上的一些好机会。不过,算了,有阎艳在,想伤孟公威其实也是有些困难的。
转瞬间,敌军,已冲上来了。与敌军一齐冲上的,还有阎艳阎彦明!他的那匹黑色的马,有如一条黑龙,如风卷地般冲在队伍的最前列。
阎艳大喝:“黄汉升!我儿何在?”
黄忠大叫:“便是那个诈城的娃娃不成,已被我射死矣!”
阎艳大叫一声,挥矛向黄忠的方向冲来。黄忠则于大笑间摘下弓来。
战场之上,鼓声如雷,人声如沸,突然溅起的血花似枝头的桃花,大朵大朵的绽放,重重的压折了人的目光。
真正的战争来临了,我反而平静下来,正如那个让我恐惧的敌手孟公威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反而敢于直面正对、侃侃而谈一样。我只是站在那里,用无声的语言来给我的袍泽们以支持。或者,我们一起死,或者,我们迎来姜维等人的回归,迎来最后的胜利!
现在,一切都要交到黄忠和战士们的手中了。
父亲以“仁德”闻名天下,他在早期的军队管理中也奉行德治,手下几个将官都是兄弟相称,但结果却是屡战屡败。先生任军师后,实际承担了指挥军队的全责。为尽快在军中树立威信,并进而指挥好这只军队,先生确立了以法治军的基本原则。他“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以败;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以胜。”以法治军是提高军队战斗力的关键,否则就无法克敌制胜,纵有良将也无能为力,一支军队“若赏罚不明,法令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之师,无益于用”。也正因此,后世的史籍对先生练兵多有肯定:“亮法令明,赏罚信,士卒用命,赴险而不顾,此所以能斗也。”先生,现在就是检验您练兵成果的时候,能斗不能斗,就在此一举了!
其实在这种战争里,我是没有任何插手的机会的。而在敌人四面八方同时进攻的这种攻防战里,也根本无从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