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管理员的旅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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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过山海关后,战争的气氛渐紧。铁路公路上,不时有麻袋装就的物资一堆堆的铺开老远,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往来的汽车、火车,匆匆忙忙,路绎不绝。
军列在辽宁一个大型兵站站台加水时,一列转送重伤员的列车也停在了旁边。车门拉开后,重伤员们一个个的抬出。没有人提醒,39团的战士们一个个的站起来,围在车门口默默不语,血迹、绷带、残肢,还有那发自心灵深处的痛楚,从战士们面前逐一而过,干部战士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撼与严峻,初期的激情慢慢的沉淀了下来。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一个担架上的伤员费力地举起右手,没有睁眼、没有起身更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握起拳头,久久不放。赵无极望着远去的担架,默默的回了一个军礼,他不想让人发现他所受到的震撼与感动,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连副指导员刘进旺慌乱的眼神和微颤的小腿,他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回了位置。
一路无话。
4月上旬的一个晚上,39团到达了安东市宽甸县。
宽甸县城距离中朝边境直线不过30公里,听名字就知道是块比较宽的平地。往东南方向还有两个镇子叫永甸和长甸,也是地如其名。至于周边的村名,更是尽显东北特色,沟、岭、堡子,不仅通俗形象还便于记忆。这一带已经成为了志愿军入朝的一个主要口岸,也是重要的物资与伤员的转运站。
4月初,第四次战役已经接近尾声。第一批入朝的志愿军部队连续作战未做休整补充,被动应战,虽然依托野战阵地节节抗击,将战线大致稳定在了38度南北,但部队损失很大。但第二批入朝部队已经过江近半个多月,9兵团也将结束休整,志愿军司令部开始布置第五次战役,决心通过反击作战重新夺回战场主动权。位于后方的几个新兵的补充团队,都接到命令,迅速入朝,补充分配到各个部队!
1951年4月9日的黄昏,没有月色,天空阴沉着脸,俯视着大地上那一支支队伍忙碌的在地面上蠕动着。
“现在宣布过江纪律!以排为单位坐船过江,各连将手电筒集中起来,不准打手电,不准吸烟!不准…………过江后,以营为单位集结出发。注意防空,天亮前必须完成防空作业,不准生火,不能随意走动……违反的……紧急情况下,可果断执行战场纪律”
赵无极耳中还回响着下午的时候,营领导向各连干部传达命令的声音。
丹东的鸭绿江大桥已经被美国空军炸断,只留下了中国一侧的部分,在得意的显示其航空兵过人的投弹水平。宽甸这里的过江浮桥时建时断,抢修不及,只能用船过江,汽车也是从船上运到对岸。鸭绿江江面上船来船往,运去人员物资,载回伤员。几条平板的大船靠上简易码头,几辆木炭汽车费力的爬上甬通,“吃吃”的开上船。
十四五条小船沿着江边靠上岸来,抬下伤员后。战士们背起背包,班长班副还多背一个铁锅,整装上船。江水哗哗的拍打着江岸,队伍里不时传出“注意队形!不要乱。”“上船!”“快!”“别落下了!”的声音,越发的让人紧张。当船离岸的时候,赵无极惊讶的发现,许多人坐下以后不是看着对岸,而是很一致回头望着北方,就连似乎有些憨实的张瑞明也是如此,军帽下一双不大的眼睛里流露出说不清的情感,尽管北面是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赵无极却在望着漆黑的对岸,尽管他对未来有些莫名的预感。但此时,他在不停的吞咽口水,缓解黑暗预示出的难以把握的前途所带来的紧张。
鸭绿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大无边。没多长时间,1营就已经渡江完毕。时近9点,1营开始集结出发,各连组织了一批年弱的小战士爬上装满物资的车背乘车代步以免掉队,连长打头、指导员走在中间,副指导员负责收尾。一时间,车如水,马如龙,都慢慢蠕动起来。前进的道路上漆黑一片,只有在更远的地方,连续不停的火光在天边一闪闪的,就象夏夜的雷暴似的,几乎把天空映得通红,却又听不到一丝雷鸣的声音,分外的诡异。
一些相互熟识却要分开的干部战士纷纷互道珍重。这时,马强也不知从哪里寻了过来,“赵无极!赵学士!”的叫了起来,声音焦急而急切。赵无极赶紧应了一声,马强冲过来握着赵无极的手,好一会没有说话,倒是赵无极有些沙哑的说了一句:“老马,保重!”
“保重啊,赵学士!”马强有些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凡事不要冲在太前头,你没打过战,不晓得凶险。也不要太犹豫,一犹豫就容易被人盯上……”
“不要出声!跟上!”口令声声传来,身边的战士一个个的跟队出发,打断了马强的叨絮。
赵无极紧紧的握着马强的手。马强的手很烫,很结实,时间不等人,两个人用力的握了握手,赵无极为朋友之间那真挚的情感而感染,他不等放手,竟从记忆中脱口冒出一句很老土的话:“等胜利的时候,我们再相聚!”
革命电影并非生编硬造!赵无极坚定的认为:此时此景,非此言不能表达千言万语!
第十三章 行路难(上)
车轮滚动,在战士们羡慕的眼光中,木炭汽车身形臃肿的在河滩上费力的吼了几声,把车背紧紧抓着绳子的小战士晃动东倒西歪,终于摇晃着开上了公路。几辆显眼的苏式大卡车,在“呜呜”的声音中轻松的超过木炭车,没一会就开远了。
朝鲜多山,队伍离开河滩后立刻投进了一条山谷。山谷里分外的拥挤和热闹,汽车、军人,还有骡马、手推车,既有前行的,也有回走的。1营以行军纵队,沿着公路前进,团部紧跟其后。不时有口令传出“不要说话!”“跟上!”“注意队形”,但是拥挤不堪的道路还是把队伍挤成了一段段。
大约才走出四五里路,一个简易桥的旁边,一辆烧木炭的汽车停在溪里,搭车的小战士在溪边等着自己的连队。原来烧木炭在涉水过溪时浸到了木炭池,“嘶嘶”几声就熄了火,困在溪水里。“怎么回事?”“车子熄火了,池子被水泡了。”“还能开吗?”“开不了了。”“怎么不推上岸啊?”溪边上传来对答声。
“开不动的车,一等天亮了就会给飞机炸,只能扔了。”执行调度的公安部队战士解释道。
“太可惜了,汽车啊。”战士们惋惜道。
4月的朝鲜,已经有些春意,发软的冻土,再被车卷人行后分外泥泞。时近半夜,队伍才走出了十几里地,公路也越发显的陡峭起来。在一个陡坡上,一辆迎面而下的车子因为黑暗,与上行的一辆大卡刮碰了一下,“嘭!”的一声巨响车头向路外一甩,山崖外传来了汽车翻滚的声音。步行的纵队为一缓,马上又传来了“继续前进,不要停!”的口令。目睹事件经过的赵无极回望了一眼那无尽的黑暗,来不及感叹生命如菊花一般易逝,跟上队伍继续出发。
公路上经常有些地方的泥土显得松软一些,踏上去往往一沉。战士们直到遇上一个上面架了简易木桥的弹坑,看到朝鲜老乡们担着的泥石才明白路上踏到的都是什么。
不久,1营在朝鲜人民军的向导带领下,拐上公路边一条上山的小路,不时的有人滑下、摔倒。而山的另一边似乎挺远的地方隐隐传来“嗵嗵”的声音,不过对战士们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对于新入朝的年青战士们来说,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才走了一会山路,口令一个个的传了下来:“就地休息,注意防空,班以上干部上前集合。”
连长陈立业是个高大的北方汉子,长着一张小麦色的国字脸,眼睛细长,很有些燕赵男儿的形象。他看看连里的班排长都到全了,没有哆嗦直接就通报:“根据营里通报,过了这前面的山口,就到了敌机的重点封锁区。班排长要起带头作用,遇到飞机听命令就地隐蔽,不准出声,不准跑动,没有命令不准开枪……急行军冲过封锁区。”
“赵教员,你跟我走一块。”陈立业最后对着赵无极说。
短暂的休息后,队伍起身。这时,压在天空上的乌云竟然慢慢散开,冰凉的月光撒在山间,漆黑的道路逐渐清晰了起来。年青的战士们纷纷吐了口气,队伍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赵无极抬头望了一眼月亮,总觉得月晕上带着些奇异的红圈,心里有些莫名的发悸。他“呸”了一口,深呼吸了几次,似乎舒服了一些,快步跟上队伍。
凌晨两点左右,队伍再次在山口附近休息待命。山那一侧的天空上时不时升起亮光,皮影戏似的,把山口上用望远镜观察的团部指挥人员的身影映在天空上。战士们小声的猜测着那些光亮,交流着从公安师战士那里听到的关于飞机的传说。赵无极耳朵尖,两个战士的议论听得他难得的开颜,一个战士说:“听说这飞机很厉害的,地上人说话他都知道,所以飞机来了都不能发声。”另一个战士则回答:“听说飞机上面都挂了油桶,那么重的东西它怎么拎得起来啊。”班排干部没有及时的制止,他们自己也在旁听着这些传说,故事一般的,神秘的很。
山口的那边是两个山谷的汇合点,两条简易的公路在此汇合,又是重要的物资屯积地,是美军飞机的重点控制区域。对于负责后勤的同志们来说,今天上半夜是个好夜晚。没有明亮的月色,夜航机的数量大大减少,少数的几只也只是在高空盘旋,就象一只只张开巨大的翅膀的秃鹫,寻找着地面上哪怕是一丝的亮光。不得不说,这些秃鹫的嗅觉与抓子是灵敏而尖锐的,他们能够从高空中捕捉到一星烛光,并用机枪打灭它!这并不是传说,在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的回忆中,就提到志司的一位参谋,他可能是认为防空洞口掩体的通风口很小而放松了警惕,点起蜡烛整理文件,结果被一串子弹夺去了生命。
月亮再一次躲进了一大块乌云里,看来她准备小睡一会。
命令再一次传来:“提高警惕,注意防空!”
“1连出发!”
1营1连整队出发,他们的身影不约而同的在山口顿了一顿,在后面人的推动下又迅速消失在山口上。
“2连出发!”
赵无极紧跟着连长陈立业小步登上山口,陈立业呆了一呆,深吸了一口气说:“跟紧我!”,便投进黑暗之中。赵无极直瞪着远方,张着口却没有声音,似乎没有听到陈立业的话。
也不知道是多远的地方,天空中不时的爆出一个个照明弹,唰的撕开一片夜幕,直刺的人眼发疼。地面上不时的升起一串串灯笼般的东西,直向天空扑去。这就象一起盛大的烟火表演,“太美了!”被人推下山口的赵无极心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最美的蛇往往也是最毒的。
当赵无极随着队伍沿着山脚经过这片平原时,看到的是燃烧的车架,打散的粮包,还有地面上一个个张开着黑色大口的弹坑,一个战士摊开了两手,仰面躺在一个弹坑里,帽子滚掉在地上,胸口的棉衣上翻出了棉絮。山丘上的高机阵地正在趁着空隙转移,许多战士喊着号子推拉着高射机枪,黑黝黝的粗壮枪管上热气腾腾。几十个个头矮小的朝鲜妇女,有的头顶着弹药箱,缓缓的向山上走去,有的抬着担架,脚步踉跄的下来,流光了眼泪的眼睛里流露出死一般沉寂的目光。
队伍继续前进,队伍中的人们心思各异。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