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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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苏薇才艰难地开口道：“我……右眼里、是最后一片幻离玦……”意识又似乎涣散，苏薇喃喃地唤着死去千年的情人的名字。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玖堂彬似乎被苏薇感动，贴着白骨的手背一直说道。
苏宁咬着牙，看着白色的微光如萤火虫般散去，带走一个千年前便应该离去的灵魂，此刻，她应该是幸福的吧？
“不要看。”玖堂彬忽然对苏宁说道。
看着神情恍惚的玖堂彬，苏宁沉默地转过身，萤火虫般的白光飘满整个房间，在苏宁身后，玖堂彬俯下身，轻轻吻着苏薇早已溃烂的嘴唇，送走千年前那缕芳魂。
如果说玖堂望与他毫无关系那是骗人的，因为此刻他心中溢满了不属于他的哀伤，痛彻心扉，毕竟玖堂望所有记忆都刻在他灵魂里。
不知过了多久，满间的白色萤火虫都已消散。
“她走了。”玖堂彬直起身，看着苏宁的背影轻轻地说道。
“哦。”苏宁点点头，却没有勇气转身，她知道方才玖堂彬在吻苏薇，她知道此刻的感觉肯定不是嫉妒，她知道从来他们之间便只有交易，从幻离玦到苏薇，从来都只为彼此的利益，她知道明天战场相见绝不会留半分人情，她知道……在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溢满心中的感觉是嫉妒，嫉妒苏薇能够无牵无挂地离开，嫉妒苏薇能够……苏宁不容许自己再想下去，接着说：“作为报答，她眼里的幻离玦碎片也给你。”
“很公平。”声音里却有着故作镇静的颤抖。
背对着玖堂彬，苏宁依然能感觉出他此刻情绪的波动，她垂下眼，向窗口走去：“我送你回去。”
“苏宁。”玖堂彬拉住苏宁的手臂，苏宁被迫看向他，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神情看他，却感觉手臂滑腻，二人低头一看，那是苏薇腐肉里的液体。
“抱歉。”玖堂彬赶紧松开苏宁。
“没关系。”苏宁拿出手帕递给他，玖堂彬接过，缓缓地擦拭着手心还有嘴唇，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脸上的伤没事吧？”
苏宁伸手抚摸左颊上的四道血痕，血已经凝结，她低声说道：“没事，我用幻力疗伤就好了。”说着左手凝起幻力，却被玖堂彬捉住。
“干什么？”苏宁看着他，微微一惊，玖堂彬一向冰冷的手此刻却如火般炽热。
玖堂彬笑了笑：“错了，灼伤了可别赖我。”
苏宁这才发现左手上碧色的幻力，亦笑了：“就要！”
接下来的一切，直到现在苏宁都认为是在做梦，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玖堂彬握紧苏宁的手，俯身轻吻她带血的伤痕，小心地将血舔掉，恍惚间似乎有白光闪过，待回过神，颊上的伤口竟已愈合。
苏宁怔了怔，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神色自若的玖堂彬，暗笑方才是自己做梦。怎么可能！
“走吧。”玖堂彬没有看她，径自跳出窗外。
“结界！”苏宁大叫，“玖堂彬你这个笨蛋！”
结果，当然是被苏家人发现了，免不了发生一场深夜捉贼的闹剧，两个肇事者一个早已逃之夭夭，另一个则躺在又大又软的床上呼呼大睡。
半夜，苏宁的手机忽然响起，迷迷糊糊地接起手机：“喂？”
“我在你家往东五百米的电影院等你。”玖堂彬的声音在暗夜里异常清晰，苏宁猛地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这人……
“带上幻离玦。”玖堂彬继续说道。
苏宁冷哼一声：“凭什么！”
“十五年前，还有在丧神山，发生了什么，你不想知道么？”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在初春的夜里让苏宁打了个寒颤。
“把幻离玦带来，我告诉你。”
苏宁沉默许久，才冷冷地说道：“凭什么相信你！”
“呵，随便。”他说着便将手机关上。
“喂！”苏宁对着手机咒骂道。
十五年前……
杨慎出任安全司司长的第一件事便是调出十五年前的档案，谁知关于苏家那一页竟是空白，苏宁当时气得都快吐血，而现在玖堂彬竟然说要告诉她，十五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吧？凭什么相信他！还在电影院，她可不相信玖堂彬几时变得那么有情调了。不管他，睡觉！苏宁拉起被子，继续睡。
五分钟后。
苏宁猛地掀开被子，大叫：“在丧神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烦意乱地扯着头发，跳下床，一边穿衣一边咒骂着：“玖堂彬这混蛋！总有一天要把他生吞活剥！”
这边是人类的地盘，他要埋伏恐怕很难，此刻自己的实力与他旗鼓相当，凭他一人之力，想要从自己手里夺走幻离玦可不容易，先偷偷拿幻离玦去见他，看他耍什么花样，明天再把幻离玦送回来。
“姐姐，你是在找这个么？”
狂汗，苏宁僵硬地回过头，看着苏盈手中的两块幻离玦的碎片，挤出一丝笑。
“是玖堂彬要幻离玦么？”苏盈轻轻地问道。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苏宁剧烈地摇着头，坚决否认，“半夜饿得慌，来找点东西吃……嘿嘿……”
“哦，这样啊。”苏盈收回幻离玦，转身离开，“那我去睡了。”
苏宁咽了咽口水，叫住苏盈：“苏盈……”
“带我去。”背对着姐姐，苏盈坚定地说。
“杨慎？你怎么也在这里？”苏宁惊讶地看到杨慎一身黑色安全司司长制服，笔直地站在电影院门口。
“也是玖堂彬叫你来的么？”苏盈轻轻地问道。
杨慎点点头，示意二人进去。
“搞什么鬼？”苏宁蹙紧眉，低声说道。
“幻离玦呢？”黑暗里蓦然响起玖堂彬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却充满了王者的气势。
“你在哪里？”苏宁问道，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苏宁蓦地有些心慌，此刻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杨慎！苏宁感激地回握着他的手。
“呀！”黑暗里响起苏盈的惊叫。
“苏盈！”苏宁大惊，顺着声音抓去，握住了苏盈的手臂，稍微松了一口气，苏宁问道，“怎么了？”
“幻离玦被他……”苏盈镇定地说道。
“玖堂彬，三更半夜搞什么鬼！要幻离玦就光明正大地来取，偷偷摸摸的，丢不丢脸！本小姐可没时间跟你耗！”苏宁气急，大声说道，说了一半，蓦地觉得不对头，以苏盈现在的能力，再怎么没有防备，怎么可能连抵抗都没有就被夺去了幻离玦？除非……
“苏盈，你！”苏宁拽紧苏盈的手，“为什么？”
“姐姐，你知道幻离玦是什么吗？”黑暗中，苏盈静静地说。
“什么？”苏宁一怔，问道。
苏盈还未回答，电影院里的大屏幕上蓦地出现纷杂的图像，苏宁下意识地抬手遮眼。
“用玉制成的记忆磁盘。”玖堂彬出现在荧幕前，碧色的眼睛闪着寒光。
“记载的，应该是千年前真正的历史……”苏盈接口道。
“苏盈，你究竟还知道什么？”荧幕光影闪烁，苏宁看着妹妹问道。
苏盈黯然，低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半兽人应该有足够的理由愤怒吧……”
“政府与半兽人之间也似乎也有种奇异的默契。”杨慎开口道，“根据以往的绝密记录显示，政府总是延迟通知苏家半兽人的动静……”
苏宁沉默，瞪着眼前闪过的画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怎么可能！
玖堂彬只是在一旁冷笑：“资源衰竭，环境污染，太多人口，地球早已不堪重荷，千年前，人类便该毁灭，十亿所谓的高等基因人，为了活下去，牺牲了九十亿人的生命，换来今日再次的狂欢，在所谓的新大陆上重铸文明，践踏在无数所谓低等基因人的尸体上。”
“为什么会有半兽人？”玖堂彬冷哼，“因为仇恨，那场人类制造的可怕瘟疫，一夜之间便看不到活人，半兽人是从废弃大陆上几十亿尸堆里爬出来的！基因变异，才会有这样的能力。”玖堂彬说着抬起手，掌心碧光闪烁，“这是神对人类的惩罚！”
面对玖堂彬的斥责，三人无言以对，眼泪滑落苏盈的脸颊，她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苏家……”玖堂彬并不理会苏盈，径自说道，“哼！你不是说半兽人低贱么？苏家比半兽人更加卑劣！”
“胡说！”苏宁脱口而出。
“苏家第一任圣女苏薇，背叛半兽人，联合人类绞杀半兽人，换来了如今苏家的繁荣昌盛！”玖堂彬冷嘲道。
“难道……”苏盈轻叫道。
“不敢相信么？所谓光明正义的苏家一直都只是人类的一条狗，狂吠着残杀同类。”玖堂彬的话犹如利刃，毫不留情。
苏宁大怒，拔出龙舌鞭，却被杨慎按住。
“不错！苏家就是叛出半兽人的败类！”玖堂彬继续激她，冰冷的声音却不带一丝波动，他凝视着苏宁，一字一顿地说道：“苏家人，也是半兽人！”
“可恶！”苏宁恨恨地低吼着，却再也拔不出龙舌鞭。
“睡在几十亿同类的枯骨上，你们究竟是如何睡得安稳的？”
“对不起，对不起……”苏盈依然低泣着，“人类太过分了！”
“你叫我们过来，不是光听你的责骂吧？”苏宁平了口气，忍住怒火，“有什么目的？说吧！”
玖堂彬冷笑一声，让苏宁一阵发寒：“苏家回归，我们联合剿灭人类，共同占领新大陆！”
“啊！”苏盈倒吸一口气，“太残忍了！”
“不可能！”沉吟片刻，苏宁开口道。
似乎看出苏宁的犹豫，玖堂彬耸耸肩：“无所谓，那就让人类和半兽人这样耗下去，继续千年前的宿命，谁也别想活。”
“不要！”苏盈脱口而出。
苏宁蹙了蹙眉，对杨慎说：“你送苏盈回去。”
“不！姐姐！我是苏家的圣女，有权决定这件事情！我不同意！”苏盈坚定地看着苏宁。
苏宁记起苏盈的身份，有些无可奈何。
仿佛想起了什么，苏盈忽然说道：“若苏家人可以活在新大陆，那么半兽人也可以！肯定会有什么方法的！”
在场的人均一惊，在此之前，似乎所有的人都忽略了这一种可能。
“以前的血海深仇便如此翻过么？”许久玖堂彬才不屑地说道，“我们并不希望成为人类，卑贱的人类！”
“无所谓，那就让人类和半兽人这样耗下去，继续千年前的宿命，谁也别想活。”苏盈接得极快，同时也耸耸肩。
玖堂彬笑了：“机灵的丫头。”笑容一敛，神情又变得漠然，“半兽人在千年前就该死去，就像人类一般，活在世上也只为报复人类而已。”
“说谎！”苏盈答道，“你若不想半兽人延续下去，大可与人类拼个你死我活，何必大费功夫来劝说我们？”
玖堂彬耸耸肩：“不错，可是一想到要和人类在一片蓝天下我就恶心得想吐！”
“你不也是人类的后代么？”苏盈问道。
玖堂彬一怔，看了眼苏宁，强辩道：“我不是！”
“玖堂彬，你不要把个人的憎恶强加在每一个半兽人身上，我不信他们不希望和平，不希望重回人间。”苏盈顿了顿，“千年来半兽人吃了多少人类？那血都能染透整个废弃大陆了！如果说是惩罚，如果说是报应，那些还不能还么？一直在过去的回忆中哀悼，却不会向前看！你真让我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