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月箫-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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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该如何面对朱翊钧的坟墓,又该如何跟齐楚解释?这一刻她甚至有一个念头,一走了之,从此再不想当年的事,再不与齐楚联系。
可是能吗?
若是能,当年早就隐居山野,又何必十年不出扬州城,只为等齐楚到来呢?
徐锦鱼长叹一声,心道:怕是这婚结不成了。
白衣人停了下来,徐锦鱼不知身在何处,只见面前一座墓碑,上面没有名字。
忽听白衣人道:“这些年圣上没日没夜的思念,终于抑郁成疾,伤心而去。”
徐锦鱼走到墓碑前,心痛万分,当年就算自己不喜欢他,也不应该故意伤他的心。可若是不伤透他的心,他怎能忘了自己呢?
残月一弯从黑云中悄悄隐现,月色零落,似冬日里冻死的黄花枯草、衰枝败叶。当月色从大地的另一面蔓延而来照在墓碑上时,徐锦鱼终于看清了上面刻的小字:
碧云深处遥天暮,经年雁书沉影。
雨散梅魂,风醒草梦,还见春回乡井。
花明柳暝。念贾箧香空,谢池诗冷。
流水斜阳,旧家那是旧风景。
怀思横泖雅趣,故人吟啸里,得意酬领。
谱缀台城,缄传倩水,肯把俊游重省。
凭高倚迥。纵老兴犹浓,不堪驰骋。
隔断相思,浦潮波万顷。
这首词是当年二人同游江南后,朱翊钧送给她的。分别前一天晚上徐锦鱼秀在锦帕上当做礼物回赠,以感谢他多日来对自己的照顾。也正是因为这块锦帕,朱翊钧认为徐锦鱼也是喜欢自己的。于是从那一刻,他发誓娶她为妻。
朱翊钧封她为贵妃时遭到文武百官的反对,尤其是当朝内阁首辅张居正说决不能让一个江湖女子进宫,这样有辱皇家颜面。
朱翊钧是什么人物?天之骄子,一念赦人生,一念要人死。
当时张居正权倾朝野,文武百官听他号令。
朱翊钧成了孤家寡人,他本来念在张居正多年来辅佐自己,又对社稷有功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睬。可是张居正今时今日竟然敢阻拦他的私事!
朱翊钧城府极深,明面上不动声色,还加封张居正为太师。于是张居正成为了大明朝第一位生前受封太师之人。
受封当日,朱翊钧在宫中设宴为张居正庆祝,但张居正在晚宴回府之后狂泻不止。朱翊钧派去宫中所有太医,轮流诊治,却都没有对策。终于张居正在狂泻十日后,脱相而死。
张居正死后满朝震动,朱翊钧要找一个能听他话的人。那么这个人必定是张居正的对头,于是他选中了张四维。
张四维明白主上之意,势在消灭张居正的余党。接着张四维发动了无休止的弹劾,弹劾之人包括镇守北方的名将戚继光。
张居正在位时大力支持戚继光,可是他一死,戚继光随即被调往广东,接着即被罢免,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徐锦鱼想起这些往事时心如刀割,若不是自己,天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老百姓都骂皇帝负了天下,却不知是徐锦鱼负了朱翊钧。可是若她不负他的深情,就要辜负齐楚。她怎会让齐楚伤心呢?
徐锦鱼用手从墓碑上拂过,每一个字如一把刀刻在她的心上,血流不止,心伤无痕。
“娘娘既然如此伤心,为何不应了圣上?”白衣人不是徐锦鱼,他不会明白她的感受。
徐锦鱼沉浸在痛苦之中,忽然感觉肩头有人给自己披上衣服。
回头一看,那人龙袍在身,眉峰如刀,眼中尽是柔情。
“你、你、没死?”徐锦鱼无比震惊,白衣人不是说他死了吗?
朱翊钧苦笑道:“难道只有我死了,你才肯来见我吗?”
在她面前,他永远不会称自己为朕。
自从昨晚得知徐锦鱼在京城,朱翊钧派出所有探子,终于得到消息说徐锦鱼住在西岭客栈,而且今日成婚。他当年爱她如此之深,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于是想出一计。
让白衣人送去假消息说自己死了,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必定让徐锦鱼心乱如麻。只要徐锦鱼表现出对自己的在乎,齐楚必定心生芥蒂。试问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心里有别人呢?
朱翊钧计谋得逞,他算准了徐锦鱼肯定会前来拜祭。一旦徐锦鱼离开,这婚就结不成了。而且在齐楚心里会留下一个阴影,就是徐锦鱼曾经是否真的嫁过人。
徐锦鱼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就算是现在她也只当朱翊钧实在是急于见到自己而被逼无奈想出的办法。殊不知此时的齐楚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白衣人早已退去,做臣子最好不要知道太过圣上的私事。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明白,当年的首辅张居正都被圣上除去,自己又算的了什么呢?
“你这又是何苦?”徐锦鱼得知朱翊钧没死,心中总算有一些轻松。
朱翊钧笑道:“我不苦,见到你我就很高兴。”
徐锦鱼叹道:“既然见了,你就快回宫吧。”
朱翊钧根本不听她的话,向前走了几步,“十年不见,你还是从前的样子。”
徐锦鱼听在心里也知道他这十年过得不好,可是自己心里只有齐楚。十年前已那般对他,他仍不死心,如今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别闹了,你快回去吧。”她不知该如何劝阻。
“我没闹,我一直是认真的,你不知道吗?”见了徐锦鱼,他的心又开始颤抖。
徐锦鱼愁上心头,“当年你一怒之下害了张大人,闹得天下鸡犬不宁。如今你还想怎样?”
“从未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不过你这般说,我喜欢。”朱翊钧笑道
“我不想成为天下的罪人!”徐锦鱼实在太有压力了,若是他再为了自己闹出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那我不做皇帝了,趁今夜咱们远走高飞。”朱翊钧想拉住她的手,但徐锦鱼有武功在身,随即闪开。
“你死了这条心吧!”
第一四二章 难过(二更)()
朱翊钧再不说话,心中无悲无喜,无伤无痛,因为早已习惯这样的绝望。但他不会放弃,因为爱一人已癫狂。他转身离去,不做道别,不留遗憾,只有相思。
徐锦鱼也想离开,可是她已经迷路。这里四下无人,她只能等齐楚来找自己。可是齐楚能找到吗?就算他能找到,他又会来吗?
西岭客栈中众人静静的吃饭,齐楚吃的最专注,因为只有专注一件事才能让他忘记心底的痛苦。
徐锦鱼一句话不说的离开让他措手不及,木牌上的那个名字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安慰齐楚,因为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这一刻应该让他自己待一会吧。
可是岚汀看不下去了,“公子,你不去找鱼儿姐姐吗?”
齐楚手里拿着筷子正想夹菜,此时停在半空,“去哪里找?”
如果她的心已不在了,人回来又有何用呢?
“可是不能坐在这里等啊!”岚汀从桌子下面踢了杨忆箫一脚,杨忆箫急忙道:“对啊,现在外面天这么黑,万一出事呢?”
“她又不是小孩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挂念。
施紫雨也坐不住了,她心里不是太想齐楚和徐锦鱼在一起,但自己和徐锦鱼的关系实在太好,“你不是说京城中有倭寇吗?他们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齐楚眼角一跳,他的手一直悬在半空,因为心里早已经堵满了情绪,早就忘了自己在干嘛。
舒灵雪道:“你心里哪怕还喜欢她一点,都应该立刻把她找回来。至少当面问清楚。”
“问什么?问她何时嫁的人?又为何骗我?”齐楚冷笑,流光公子不应该这样的,他可以保持理智和冷静。但是为何偏偏做不到?
通天神龙能体会这种痛苦,情之一物怎能说的清呢?
假如有一天一个男子突然跑到你面前支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多半是喜欢你。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才是爱。
“喝酒!”通天神龙给齐楚倒满一碗。
喝酒是男人排解忧愁的方式,而默默流泪是女人的办法。
徐锦鱼在流泪,她蹲在地上,靠着墓碑。她的眼和她的心都在流泪,因为天地之大却只有她一人。
如果你也尝过孤独的滋味,那就会明白为什么孤独的人都不爱说话。因为他们的心里只有孤独,所以无言。
徐锦鱼把那件衣服披在身上,寒风刺骨,她本可以运功抵御。可若是感觉不到冷了,就会心痛。此时她只能用寒冷来代替心痛。
朱翊钧爱自己至癫狂,自己爱齐楚又何尝不是呢?可齐楚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她开始怀疑,女人在受伤时都开始怀疑。
齐楚是为了查小师妹的生死才来的扬州,得知暗处有三邪两正的威胁才与自己缓和,若不是昨天自己在他面前哭诉,他会说出成婚的话吗?
所以呢?齐楚都是被迫的,被迫的来扬州,被迫和自己缓和,被迫的娶自己为妻。
徐锦鱼停止了流泪,因为她已确定了内心的想法,所以她要当面问清楚。她站了起来,无论身在何处,她都要选一个方向离去。
她疯狂的走着,道路崎岖坎坷,撞到树,碰到墙,直至灰头土脸。可她不停,因为她心中不满。
她心里有个方向,齐楚就在那里。所以她拼命的走去,这一刻黑夜也走向黎明。
当她看见齐楚时,齐楚在吃饭,吃的是雪白的馒头,喝的是粘稠的米粥,穿的却不是她连夜为他做的衣服。
齐楚看见她时,她披着别的男人的衣服,长发凌乱,满身是土。
“回去睡吧。”齐楚咬着牙,声音嘶哑。因为他坐在这里等了她一夜,一夜未眠。
“你怎么不问我去哪了?”徐锦鱼早已不在乎自己的样子,但却最在乎他怎样看自己。
“不用问,我也看出来了。”齐楚走过去扶住她。
看出什么了?你看出什么了?徐锦鱼心里异常委屈,“我饿了。”
齐楚抱起她向楼上走去,“我喂你吃饭,然后哄你睡觉。”
徐锦鱼靠着他的臂弯,或许自己想多了吧,于是她没有问,这样就不会伤害到他吧。
走进屋子,把她放在床上,这时候她已经沉沉的睡去。齐楚拿过披在她身上的那间外套。
我猜对了吗?那人没死,他们见面了,然后她一夜未归,然后这一夜又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折磨的齐楚痛不欲生,两鬓已长出几根白发。
愁满心头生白头。
齐楚的手颤抖着,但还是拿过那件外套披在了徐锦鱼的身上。
“等你醒来,一切都好了。”他看着她,头脑昏沉,一颗心摇摇欲坠。
但是他没有睡,因为睡不着。
岚汀又做了粥,这可能是他这些年做的最难得一顿粥了。
同样的米,同样的步骤,为何这么难?
因为心里有事,一个人心里有事的时候就无法做好另一件事。
但岚汀还是逼着自己淘米烧水,添火煮饭。
“不是做粥吗?怎么改煮饭了?”舍灵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岚汀。
看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岚汀长叹一声,“我做错了。”
他毫无精神的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