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8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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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该死!请母后皇太后重重责罚!”
“臣罪当诛”的态度是必要的,可此时此刻,说这个话,全然不着斤两——第一,母后皇太后此时所关注的,根本不是追究宫禁疏漏的责任;第二,伯王这么说,只能显得情形确实严重,愈发叫她惊慌失措。
文祥温言说道:“启禀母后皇太后,如许某这等丧心病狂者,天底下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了,臣等如此安排,所虑者,只是有人可能对许某不利,以消灭口实,叫朝廷找不出幕后的主使罢了,太后无需……过虑。”
文祥的意思是,就算侍卫之中,有刺客的同伙,就算这个同伙,有什么异动,最多也只是“消灭口实”,并不会再行什么谋刺之事。
他晓得母后皇太后的担忧:贼人谋刺的对象,会不会不止于轩亲王,会不会有……谋弑的大逆之举?
文祥尽力安慰,可是,母后皇太后的想法,和他并不完全一样。
“这个幕后主使,”慈安的声音打着抖,“到底是谁?”
顿了一顿,终于问了出来:“会不会是……醇郡王啊?”
*(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大变!()
“醇郡王”三字,犹如晴空闷雷,文祥、曹毓瑛、伯王,皆是浑身一震。
这个名字,早就在各人心头盘绕,只是谁也不敢宣之于口,这层窗户纸,终于是被母后皇太后捅破了。
还有,文、曹、伯三人,都留意到,母后皇太后说的是“醇郡王”,而非她惯常称呼的“七爷”——变更称呼,母后皇太后未必出于什么明确的企图,但是,不知不觉中,已流露出恩断义绝的苗头了。
可是,不论母后皇太后的怀疑有没有道理,文、曹、伯三人,都不能赞附——哪怕他们自己也是这么怀疑的。
因为,还没拿到证据。
“回母后皇太后,”文祥低声说道,“目下,刺客尚未刑讯,咱们手头,还没有什么扎实的证据,一切揣测……都还做不得准。”
慈安呆了半响,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个幕后主使,果然是……醇郡王,该……怎么办呢?”
文祥心中,苦涩难言,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母后皇太后这个问题?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回母后皇太后,”说话的是曹毓瑛,一字一顿,“上有天理,下有国法。”
文祥、伯王都是心头一颤,不自禁向上偷觑了一眼,见母后皇太后双手交扭在了一起,微微仰起了头,两人赶紧俯下了身子。
片刻之后,两行泪水,从慈安光洁的脸庞上,无声的滑落下来。
文、曹、伯三人,虽然觉得气氛有异,但是,按规矩不能抬头仰视,因此,没有人看清楚母后皇太后的异常变化。
“我……对不住文宗皇帝!”
听得母后皇太后声音哽咽,文、曹、伯三人,才发觉情形不对,抬起头来,见母后皇太后已是泪流满面,三个臣子不由魂飞魄散,连连叩首:“臣等奉职无状,致贻主上之忧,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慈安没有理他们,自顾自哭着说道:“文宗皇帝留下的这几个弟弟,老五是已经圈起来了,如果老七也……我,我以后到了下面,可怎么见文宗皇帝的面儿呢?”
文祥本来想说,“这个幕后主使,未必就是醇郡王,母后皇太后不必如何如何”,可是,转念一想,一来,这个话,实在算不得什么安慰;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如果水落石出之后,“这个幕后主使”,果然就是醇王——
唉,实在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了!
“回母后皇太后,”说话的还是曹毓瑛,嗓音低沉,“宗室犹如一棵大树,总会有几根枯枝败叶,时不时修剪一番,这课大树,才会生机盎然。”
文祥、伯王,都是听得心中微微一寒,母后皇太后的哭声,却是不由自主的弱了下来。
“如果文宗章皇帝起于地下,”曹毓瑛继续说道,“今日动手修枝剪叶的,就是文宗章皇帝本人了!所以,臣以为,还是那八个字,‘上有天理,下有国法’!——天理国法,就是人情!伏乞母后皇太后不必再做他想!”
说罢,磕下头去。
母后皇太后的哭声,止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慈安长长的吐了口气,轻声说道:“曹毓瑛说的对,‘上有天理,下有国法’——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母后皇太后的轻言细语之中,隐约透着一股在她身上极少见的异样的坚毅。
顿了一顿,慈安的声调高了起来:“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罢——该怎么办差就怎么办差!嗯,第一紧要的——找到关卓凡!我就在养心殿这儿等着!”
“是,臣等谨遵慈谕!”
正要跪安,伯王犹豫了一下,说道:“请旨,要不要……呃,从军机章京直庐那边,拨几个臣的护卫,充实养心殿的……关防?”
慈安一怔,“这……”
实话实说,她是很想接受伯王的这个建议的,可是——
踌躇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一来,这么着,军机章京直庐那边的人手,可能就不大够了;二来——”
顿了一顿,“这么着,说不定,反倒刺激了什么人,逼得他们又有什么动作——安静为主吧!”
母后皇太后的“二来”,见识颇为深刻,文、曹、伯三人,都不由暗暗称赞。
“是,臣等谨遵懿旨!”
“去吧!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关卓凡!”
“是!”
*
*
文、曹、伯三人,出了内右门,正要右转入军机直庐,便看见许庚身从对面的军机章京直庐中走了出来,彼此遥遥示意,文、曹、伯三人站定,等着许庚身走过来。
“许某很安静,”许庚身走近了,低声说道,“王爷的护卫也很谨慎,应该不至于出什么状况。”
“嗯,”文祥说道,“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
“是,”许庚身说,“这个人,就是太安静了,做了这么一件抄家灭族的大案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不惊不恐,不急不怒,太特出了!”
顿了顿,“所以,也不能排除,他的安静样子,是故意装了出来,慢我之心的。”
慢我之心?想干什么呢?
文祥、曹毓瑛、伯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隐隐的不安。尤其是文祥,想到紫禁城内,可能还有许保田的同伙,心不由地提了起来。
“对了,”伯王说道,“不晓得这个姓许的,家里都还有什么人?要不要……先拘了起来?”
“此人既然做出了这种事情,”文祥沉吟了一下,“自然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家人、族人,也未必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
话没说完,便听见远远有人高喊:“文中堂!”
文、曹、许、伯,一起转过头去,景运门方向,一个人提着袍角,扬着手,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
这儿是“天街”,一边儿是“三大殿”之一的保和殿,一边儿是“天子正衙”的乾清宫,三位大军机和伯王立足之处,则是国家枢府军机处,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来人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失仪”到这种程度——如果没有极合适的理由,事后,他一定会被满洲御史严章纠参的。
虽然还看不清楚脸面,但已经能够清楚感觉得到来人的气急败坏了。
一王、三军机皆是心中一沉:又出了什么大事了?
来人跑到近前,停了下来,满头满脸的汗水,呼哧呼哧,大喘其气。
看清楚脸面了,曹毓瑛、许庚身都不认得,伯王虽略觉面善,可也想不起他是谁,只有文祥诧异的说道:“苏克察,是你!”
微微一顿,向曹、许、伯三人说道:“他是镶白旗的参领。”
参领是三品官儿,衔级不算低了,不过,只管旗务,不涉军政,没有和军机处打过正经交道,因此,曹毓瑛、许庚身,都不认识这个苏克察;至于伯王,虽然和他打过照面,但苏克察是新近提上来的,之前只是一个佐领——一个满洲佐领,一个蒙古亲王,彼此也没有多少交集。
只有文祥,和这个苏克察熟识——他是文祥夫人的远亲。
苏克察勉强喘过气儿来了,向伯王哈了哈腰——这就算请过安了,至于曹、许两位大军机,他根本就顾不上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本来,旗人是最重礼节的啊!
“文中堂,轩军……轩军进城了!”
文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轩军进城了”?城里,本来就有几百名轩军啊。
“什么意思?”
“嗐!”苏克察急得顿了顿足,“轩军近卫团!驻三里屯的轩军近卫团!好几千人,都进城了!”
文祥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说是奉了轩亲王的均谕,”苏克察继续说道,“接防内城九门!不奉命者……格杀勿论!”
什么?!
苏克察喘了口气,艰难的说道:“还有——轩亲王的均谕里说了,轩军还要……接防大内!”
什么?!
文祥眼前,金星乱冒。
*(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夺宫()
“博公!”“博川!”“文中堂!”
周围一叠声的叫喊,叫文祥清醒过来,睁开眼,见伯王、许庚身一左一右,搀着自己,正面是曹毓瑛,凑得很近,一脸关切。
“我不要紧……”
文祥挣扎了一下,站稳了。
巨大的绝望感,随即冲上了心头,汹涌澎湃。
协和门前,刺客就擒之后,眼见轩亲王头也不回,直出东华门,文祥就料到——一场开国以来未之有的大风暴,来了!
可是,他左想右想,还是没有想到,这场大风暴,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刮起来的!
文祥几乎就要放声大哭。
一个声音出现在脑海里,反复的警告他:你要撑住!你要撑住!
文祥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收摄心神,心中默念:我要撑住,我要撑住!
长长的吐了口气,心神略定,涩声说道:“是从……朝阳门进来的?”
他问的是苏克察,这时,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为什么是苏克察赶来报的信?
“是!”苏克察抹了把汗,“我觑了个空儿,拼命打马,赶了过来!”
京八旗各有地盘,朝阳门内的地界,归镶白旗该管,而苏克察是镶白旗的参领。
“步军统领衙门……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苏克察说道,“轩亲王的钧谕里说了,‘不奉命者,格杀勿论’!——哪个敢跟轩军放对啊?”
顿了顿,“再者说了,步军统领衙门左翼总兵,是阿尔哈图,他和轩亲王,是那个……”
苏克察咽了口唾沫,将“拜把兄弟”四个字,吞了下去。
朝阳门属步军统领衙门左翼总兵该管。
“步军统领衙门右翼总兵蔡尔佳,”伯王低声说道,“据说,也是逸轩的……”
微微一顿,“拜把兄弟”四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其实还不止,步军统领衙门东、南、西、北、中五营,除了一个西营,其他四营的翼尉,都是轩亲王的嫡系——都是他当年城南马队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