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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部分

剑开天门-第229部分

小说: 剑开天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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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眼和尚道。

    “一个人生前纵有万般罪恶,一死也足以偿还毕生恶果。”

    “那依大师的意思是一个人只要是死了,那他生前所做的孽是不是就可以一笔勾销?不管这个人是被仇家杀死,饿死冻死,或者自然老死?大师应该知道这天下有很多人明明作恶一辈子,却还过得好好的,那这种人又当如何?难不成等这些人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之后死去之时也能偿还所有孽债?”

    说这话的倒不是客店那一众看热闹的食客,而是不久之前才上演了一遭滚蛋的武林盟主。

    那福田衣和尚缓缓道。“小僧不管活着的人,只管死了的人。”

    李沐智又道。

    “也就是说在大师眼里这天下只有两种人,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大师只会超度死的人,而不管他们生前做了什么孽对不对?”

    “小僧的确如此,只管念经,也只会念经。”

    “那我想请你这位只会念经的大师吃一顿粗茶淡饭可好?我并无别的意思,只不过是见大师如此寒冬腊月冰天雪地行走,实在难受,大师也不需要拒绝我,就当是我与你们佛门结下一桩缘分如何?”

    “小僧不过一只会念经僧人,无法替佛主结缘。”

    “那……就当做是我希望在将来死的时候能让大师也为我超度如何?”

    “可行。”

    那瞎眼僧人随了李沐智进了客店之中,不过却不是在大厅,而是缓缓上了二楼,李沐智原先还以为这福田衣瞎眼和尚定是哪座深山古刹出来的得道高僧,如此才能念完一篇往生咒之后便驱散周遭晦气,心道这和尚也许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至少不用人扶上这楼梯肯定没问题,谁知这瞎眼和尚竟是踉跄好几次险些踩空,这才被李沐智扶了手上去,一直到推开房间稍微感觉到一点温暖之后,和尚的草鞋脚这才算是完全舒展开来,他眼睛看不见,却听得清楚这房间之内至少有三个人的呼吸声,除了带他上楼的李沐智,应当还有两个人,因为一个人如果他眼睛瞎了,他的耳朵肯定通常都会很好使,而一个人的耳朵如果聋了,他的心往往会听见很多东西。

    瞎子和尚双手合十道。

    “小僧不知三位施主究竟是哪一位要请小僧吃斋。”

    李玉湖不知司马云怎会突然让李沐智带这么一个瞎眼和尚上来,因为他不觉得司马云是一个乐善好施之人,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他也大概明白一个道理,司马云做一件事情说一句话都有他自己的目的,而今司马云又如何会看上这瞎眼和尚?

    不过李玉湖并不问司马云,他反而笑着问这穿着福田衣的瞎眼和尚,他的年纪应该有四十左右,脸上虽有风尘,不过却是打理的干干净净,除了头上生出不少头发之外,其他地方看起来绝对是一个中规中矩僧人。

    “哪一位请大师你真有如此重要?更何况大师看不见,你只需要记下我们有人请你吃下一顿饭就行,不需要记得那人是谁,因为你看不见他的样子,所以那人究竟是谁对你来说并无多大区别对不对?”

    “施主所言的确有理,不过小僧虽然眼瞎,心却不瞎,认不得几位公子,却能认得几位公子身上与众不同。”

    “哦?是吗?”

    李玉湖有些诧异。

    “那你倒是说说我三人有何不同?”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不错回答,谁知这瞎眼和尚竟摇头道。

    “说不得,说不得。”

    “既然说不得,那我也就不让你说了,请大师上来的不是我二人,是我身边这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公子,事实上我也不明白他为何会请大师上来吃一顿饭,不过我相信他肯定有话要跟大师说。”

    “没错,我的确有话要与大师说。”

    司马云在李沐智与李玉湖注视下给这和尚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天寒地冻,大师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分明是水,却说是茶,二人疑惑不解间却见那和尚品这么一杯白水像是品味世间珍馐一般。

    “施主好茶。”

    “大师明知这不是茶,只不过白水而已,为何要说是茶?”

    司马云笑问,瞎眼和尚道。

    “在小僧看来茶就是水,水就是茶,更何况小僧从未喝过茶,也分辨不出来茶和水的不同,再者,小僧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热水,大部分时间都是渴饮山泉,饿吃青果。”

    “可是佛门清规戒律中并无不许喝茶戒律,大师为何不饮茶。”

    司马云不禁再问。

    和尚轻声道。

    “佛门的确没有不许饮茶戒律,小僧不喝茶是因为小僧怕喝了茶之后就再也喝不惯寡淡的清水,所以小僧宁愿不喝茶。”

    “大师说的好像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我倒是见识了,只不过大师分明有驱散世间怨念的无上能力,为何不去寻一香火旺盛古刹做那寺庙被万人尊敬的得道高僧,偏偏要做这行走人间苦行僧风餐露宿,甚至连一碗热水都讨不到,我相信世间总还是有善人的,一碗热水总还是有人愿意拿出来,大师又怎会喝不到热水?”

    “因为小僧只超度死人,不超度活人,所以在世人眼里,小僧就是一个晦气和尚,不愿与小僧这晦气和尚接触并怨不得别人,更何况小僧生平也只会超度死人,香火鼎盛寺庙虽好,终不是小僧所愿,就像小僧说的,喝惯了茶的味道,总是喝不来淡水的,对于世人来说,那些香火旺盛古刹是茶,江湖是酒,可对于小僧来说,江湖是茶,寺庙才是水。”

    司马云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他是很少遇见这么有趣的人。

    “大师,能不能问问你生平超度了多少人?可有计算过?”

    司马云问这问题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谁会这么无聊计算这些事情,就像你问一个曾经杀了很多人的人,总共杀了多少人时,他也大概不会记得,就算记得也不过只是记得那么一些印象深刻的,只是倒不曾想到和尚居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僧平生只超度了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死了的人,一个是即将会死的人,通常面对这种人,小僧都会提前给他念一遍往生咒,所以小僧才会如此不被欢迎。”

    “大师的意思是如果谁会死你都会提前看出来?可是你并没有眼睛,如果有眼睛的话,或许能如同山中方士那般看出一个人的相貌以及是否有血光之灾。”

    “小僧已经说过,小僧眼睛瞎,心不瞎。”

    司马云总算明白自己这么突如其来一顿斋饭却是阴差阳错的捡到了宝贝。

    “我希望大师在见到我们几个人的时候不会替我们念往生咒,因为我们还不想死,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死很多人,大师应该跟着我们前去看一看,你说过你不管活人,只管死人,能超度那么多人对大师来说也算是功德一件,大师以为如何?”

    这和尚沉默约摸一杯茶时间,随后才轻声道。

    “小僧也许忙不过来,小僧如今修为不够,一次性超度不了那么多人。”

    “大师可以连着几天几夜不睡觉。”

    “小僧也是要吃饭的,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超度更多的人。”

    “那看来大师在这接下来的一路上恐怕都要提前念诵往生咒了,不然到时候恐怕真的忙不过来。”

    “施主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瞎眼和尚空洞的双眼看向司马云,虽并无眼睛,司马云却像是被一双能洞穿世间所有人和事的眼睛紧紧锁住,心里的秘密都掏空了一般。

    司马云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道。

    “大师从哪儿看出来我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

    “小僧这一路上来遇见不少人,形形色色皆有,不过在小僧看来却只有活人与死人区别,施主不太一样,因为施主是小僧遇见的第一个杀人还要自己请和尚为被杀的人超度的人。”

    “那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佛门弟子每超度一人,修为便深一分,也许我不过是希望大师能多超度一些人,多提升一些修为,到时候真正面对尸体堆积如山之时才能忙的过来,大师你以为我说的如何?”

    “甚好,不过小僧这晦气和尚不是哪里都能去得,因为小僧总是会被人赶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到的了施主要去的会死人的地方。”

    “应该能吧,那地方很热闹,总不会跟一个盲僧人一般见识,更何况如果他们不让大师去,大师也可留在山下,以大师念力,想必超度山上的人并不难。”

    瞎眼和尚再没回答这个问题,斋饭很快送上来,他虽然饥肠辘辘,不过吃的却很慢,尽管是再平常不过的粗茶淡饭,他吃的很认真,认真到一粒米都不剩下,司马云要替他换一双鞋子,说是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一个穿着布鞋的和尚跟一个穿着草鞋的和尚不论去到哪里待遇肯定都不会一样,只不过被这僧人婉拒。

    他说穿草鞋行走人间也是一种修行。

    第二天他果真继续穿着千疮百孔的草鞋行走在冰天雪地中,昨夜里死了三个人虽造成不小轰动,官府也来查证,只不过明知道是谁干的却死无对证,官府没有骚扰这些西楚来的贵客,因为他们知道两国结盟正在最关键时候,不过死三个人而已,比起两国联手这等大事实在算不得什么,若是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也不好收拾,不过一个巨鲸帮帮主,比起这些西楚贵客来实在微不足道。

    这百人虽风尘仆仆却难掩高贵之气的队伍中一夜之间多出来一个瞎眼和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这和尚不骑马,他始终步行,并且并无三教中缩地成寸的神通,他每走几步就要清理草鞋中积雪,每隔半个时辰便会落下很远,有时候遇见冰天雪地中死尸或是死去的动物都会停下来默念一遍往生咒,他分明瞎眼却能看得见,本都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苦行僧而已,像这等坚持信念的苦行僧实在太多,并不稀奇,谁曾想这和尚每每落下司马云都会停下队伍静静等候,一直等他从淹没脚踝的积雪中跟了上来。

    李沐智为他削了一根竹子,这样方便他认得路,这瞎眼和尚也默默接下,这么一来的确方便许多。

    只是两三天下来坐在马车里的气宗大小姐最终还是忍不住找到司马云。

    “这和尚莫不是你又从哪里诓来替你做事的?他分明不过一个瞎眼僧人,我打算与他一些银两,送他上路,这样下去总会拖延我们路程,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

    马背之上身着青衫的司马云摇摇头。

    “他不是我诓来的,他是我的贵客,既是贵客,便要以礼相待,不过就是等候一点时间而已,算不得什么,你若实在不忍便让他与你同乘一辆马车,这样肯定会舒服许多,不过我估计你除非将他绑过来,不然他可能不会那么做。他的一切都是一种修行。”

    “修行?我没听错?杀伐果断几乎灭了温家堡满门甚至亲手送张明月去死的人什么时候也会开始信佛了?”

    “张明月不是我杀的,是你杀的,难道不是吗?是你亲手将他刺进姜水,如今我不过是找了一个曾经见过他的人打扮成他的模样混淆视听而已。”

    “……”

    何清秀再也说不出来半个字,只在这时候峨眉明月却骑马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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