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萧寒文满架蔷薇一院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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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头灯烛包围中白衣飘飘的萧若华,恍如隔世。又像仙境中露出的伤痕。
萧若华望着微浪拍打着礁石。层层海浪铺叠而来,又触礁而去。海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她还是像从前一样让人心动。聂无垠不由恨意升起,却又在海风海浪的吹拂下,变为悲酸。
萧若华已经有了这么大,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儿,可是自己呢?他不由想到这些年的飘摇,仇恨,和心痛。却又想起了计浣寒,心中才掠过一丝温暖。伤心人别有怀抱,原来,她们只能是互相依偎。
萧若华身后的银沙岛,在明烛和月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那银沙堡的窗户中,透出点点亮光。大片大片的白沙反射出烁烁银光,蜿蜒的小路和参差的树丛,层层叠叠把殿宇和城堡包围。
待萧若华她们迤逦离开。只剩下两个小姑娘在收拾碗盘杯具,聂无垠悄无声息的跃上岛岸,只听一个女孩说,碧波,这里你来收拾,我先回层云阁伺候去了!那个被唤作碧波的女孩嘻嘻一笑,随手拿起一只金杯甩出,只见一道金光滑过,一溜儿的灯盏已熄灭,她也一跃而起去想赶在金杯掉落之前接住,却终是眼睁睁看着金杯掉在木道上,打了几个转儿。
还是不行!这个被唤作碧波的女孩子夸张的叹了口气。
你呀!你真以为你能赶上夏渔啊!再练几年吧!另一个女孩笑着说,声音已在几步之外。
聂无垠便尾随其后,只等她刚走进树丛,便从树枝间一跃而下,直扣住她的手腕,轻声喝道,别动!
那女孩子被制,只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这么多年,她实在不相信有人敢来银沙岛寻事。小声点!聂无垠嘴唇微动,声音若柳絮般飘入她的耳鼓。否则我马上结果了你!
萧若华在哪里?你带我去!
萧若华正惬意地躺在铺满花瓣的大理石的浴池里,浴池今天是按着她的喜好到处都散发着月桂酒的味道。她的肌肤也被这月桂酒和烛艳花瓣浸染的水波洗拭地光滑洁白。她爱惜地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却还是微微一叹,原来锦绣荣华中也还是会有点点无奈。
冬渔!她慵懒的声音叫道,再拿一杯冰甜酿来!
又喝了一杯,她觉得舒服多了,这才叫道,冬渔,把浴巾拿来吧!
冬渔赶忙从外间走来,问道,今儿的玉露抹那种味道的?
要丁香味儿的吧!萧若华披上浴巾,已快步走了出来。
镜中人,依旧那么美……可还是有什么,在默默地流逝……
萧若华穿着金纹薄纱罗衣,凝神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停顿之间,她已自镜前旋转飘至雕鱼戏浪床前。她的感觉果然没错,她身后一定是有一个人!可是无论她怎样的转身腾挪,这个人却始终只在她身后。是谁功高若此?越是看不到,她的心内越是慌乱,很久没有这样恐惧过……
她心内狂跳,慌神之间,突然想张嘴大叫,冬渔!你在哪里?!
可是还未待她出声,她的嘴已被一只手紧紧捂住!
啊!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后的人却紧扣着她的手腕来到了镜前。
她睁大眼睛望去……
身后那个熟悉的面孔,那熟悉的身影……只是面色发青,浑不似年轻时那明朗的模样……
你,你终于还是来了……
恐惧忽然间被吃惊所替代。
那只手也慢慢垂了下来。
无垠,是你?萧若华吃惊地盯着他,其实她知道迟早会再见他的,只是总也猜不到是何种时刻,何种地点。
聂无垠冷冷地瞧着她,瞧着她金纹罗衣下雪白的手臂,她还是美,却再不是年少时那无暇纯洁,让人不得不心动的美。岁月终染上了她的脸庞。他只是没有想到,他看到她,还是那么心痛。
是我。聂无垠淡淡地说,却忽然有点戏谑的味道,你不想见我?
没。没……萧若华忽然间语无伦次,丢失了表达的语句,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么?聂无垠冷冷问道。
不,萧若华这时已平静下来,她缓缓道,我们一定会见,只是,一切都不复从前。
从前,聂无垠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却携裹着几许苍凉,你还记得从前么?
萧若华的脸色渐渐暗淡下来,她盯着聂无垠,看到他这些年变了这么多,心里徒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难过,半晌,她才说,无垠,你不该来。
芙蓉涤系起的金色锦帐,一层层若松雾般缭绕的华灯,丁香暗纹纱裹云边床幔,萧若华黯然立在室中,薄纱罗衣在烛光中发出青烟般的色泽。
她当年为了向沙白鸥表明心迹,刺了那一剑,就是为了如今的这一切么?聂无垠瞧着她,眼神却离得如星月般幽远。
他想起沙飞说“那个女人”的神色,再及看到萧若华瞧着自己那幽怨的眼神,想说的一切瞬间全都变了。
聂无垠抬眼望着银沙堡外如镶嵌在窗边的月亮,再看看萧若华星眸似水,他忽然笑了笑,一半是笑自己穷尽半生去恨,可终究还是找不到抵御她的秘籍;一半是笑这世事,竟是如此的难料。他叹了口气,轻声道,若华,或许你本来就该属于这里,这里和你很相配……
他的眼神徒然间褪去了所有的怨恨,只余深深的感伤,你现在依旧很美。
萧若华突然听到他如此说,有些不信任地瞧着他,及听完他这几句话,眼泪一下子冲进眼眶,止也止不住……她本想说,这一切不过是天意;她本想说,她的人生属于她自己……可是听到这里,却觉得一切的辩解都不再有意义,眼泪终于溢出眼角,无垠,你若永远不来,该多好!那样你还拥有一些美好的记忆……
聂无垠却直率地道,如果我不来,我总还记着你刺我的那一剑,总是记得那会儿多么的疼,却记不得林边的小路和你教我的剑法。如今我不知能否记得林边的桃花,却希望能忘记你刺得那一剑。
她不想哭,可这会儿无论她如何用力,却控制不住不断流下的泪水。我没有真心要刺你的,我没有用力,更没有往要害的地方去刺……。
这一点聂无垠又何尝不知?他只是不能去想,不愿去想,想了就无法去真正地恨,却又无缘再爱。这种痛苦,是最折磨人的。所以,他宁愿去恨。其实,恨十分简单,爱却如此煎心。
两人这时都极力控制着自己。毕竟,往事已随风。
其实,越是恨,越是清晰彻骨;而爱却模糊了界限,甚至能够模糊生死的界限。关于爱的一点点表达,哪怕是眼神,一个隐忍的字,都会使人心碎。
两人这时却同时往门口望去。门缓缓打开,似被一阵风吹过。白色的雕花门后,走出了一个人。他嘴角微扬,脸色淡若秋风,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风范。他缓缓走入,整个卧室刹那间变得若磐石般凝重。
他一直瞧着聂无垠,似想自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忽然他微微一笑,那声音似自房间中央四散开来,聂无垠,你终于来了!你还是如此有胆量,难怪若华对你念念不忘,我一直以为,她是真得想挥剑斩情丝呢!是么?若华?他转脸看着萧若华,嘴角依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萧若华呆呆地瞧着他。似做梦一般。她垂下眼帘,似乎什么也不想再说。她爱豪奢的生活,她也曾仰慕沙白鸥,可是如今,她却再没有什么可以辜负。
聂无垠,无论是情场,还是战场,你都是已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你是想扳回这一局么?沙白鸥冷冷说道,脸微微偏过来,眼神疏离,却又凝重。
聂无垠不由握紧了拳。脸色本青的他,本已看不出什么色泽的变化。萧若华的却只是关注着聂无垠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拳头握紧,已觉不好,不由心跳加速,不知即将发生什么。
聂无垠和沙白鸥都没有说话,两人的目光却瞬间吸在了一起。沙白鸥的目光煞那间变得如深潭般不见底,他的眼中似卷起了层层水浪,让你不由自主的沉下去……
波涛眼!萧若华不由叫了一声,无垠!你快闭目运功!萧若华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了这句话!
沙白鸥脸色凝重,无暇去看她。而聂无垠却心神大乱,萧若华的这句话,让他身周凝聚起来的戾气煞那间减弱了不少。也许,所爱之人的一点点抚慰,都会让受伤的心找到依靠。即使这点滴的安慰其实不过是虚无之水,也足以让心里实在放不下的那一个,可以瞒过自己。
就这么一放松,聂无垠的眼神已被沙白鸥吸了进去。聂无垠的内功已是世间少有,自然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瞬息委顿,却觉得眼睛至脑一阵迷乱疼痛。如果说萧若华情不自禁地一声话语,当时让他减弱了功力,那么现在,已经让他有了更多的心意与信心去抗衡。
他急忙收紧心神,凝功入眼。眼内逐渐涌入了一股清凉之气。他微微放下心意,身周已布满真气。萧若华被两人的强大内力逼退了两步。室内的灯烛一时间全灭了。窗外的月光霎时洒了进来。一室静淡,却又杀意凌然。
徒然,才听沙白鸥一声轻喝,聂无垠!你好功夫!萧若华只觉得眼前一晃,两人已自白石窗台跃了出去!似一股狂风刮过,杀气骤然减弱。她不由喘了口气,奔到窗边,只瞧见沙白鸥和聂无垠一黑一白两个影子旋转着纠缠在一起,已落在了紧靠着银沙堡的华宇宫顶。
月色虽好,可毕竟还是隔得远,萧若华自知没那么好的轻功,只能从门往外奔去。
主人!冬渔看到萧若华慌慌张张地奔出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您这是去哪里啊?
萧若华哪里顾得上她,夺路而出。
冬渔和夏渔也紧追着去了。
待萧若华跃上宫顶,却不见一个人影。她不由心里一阵发虚。四下里望去,月光下的椰林突然响起了簌簌的声音。她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去。只见聂无垠和沙白鸥两人站在林中空地,掌心隔空相对,面色凝重,一动不动。她便知,高手对决,已到最后时刻。
椰林静谧。如此热的天气,萧若华却觉得寒风彻骨。月光透过树枝洒将下来。地上的白沙映彻着月光。
寒气和巨大的压力向四周弥漫。突然间,两只巨大的椰子自枝头掉了下来!高手之争,分毫乃决胜负!
眼见那巨大的椰子一只被真气逼得滑落开去,另一只自高空而落,直直砸向沙白鸥的头顶!
刹那间,萧若华想起了当年那个冷傲迷人的少年,想起他曾那样冰冷桀骜,却又那么怜惜地搂自己入怀……若华,我会让你来做岛主夫人!今生今世,绝不相负!银沙岛的月光和宫宇都很美,树林,海浪,烛光,华灯……有那么几年,她是多么地满足。
她一跃而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绕过了那强大的冰冷寒气,推走了那只巨大的椰子!是否相负的诺言早已随风,可是,那一去不返的青春时光,最美岁月里的悱恻缠绵,是今生今世都丢不掉了……
就这么分毫的时间,聂无垠已分了心神,他微微抬眼去看萧若华,仅这么一瞬,沙白鸥已找到了一个细小缺口,他的十指如铁若冰,袖中的银剑倏然滑入手中,他准确地从那个小小的缝隙滑入,双掌连剑直插聂无垠的胸口!
只听一声巨响,白沙翻飞。椰林中又有几颗椰子落了下来……聂无垠直直地往后飞去,很久才听到落地的声音。
啊!萧若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