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泪-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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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殿外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皇后与宫女们纷纷跪迎:“臣妾恭迎陛下圣安。”
皇帝说:“起来吧。”
皇后说:“陛下今儿个早早的下了朝,可有兴致看梨园新排的歌舞。”
皇帝说:“歌舞昨天晚宴上看够了。”说着拿起凤钗戴在皇后高耸的发髻上,凤凰嘴中衔着的米珠链末端缀着的一颗红宝石,正悬在眉心处,仿佛是美人性感的朱砂痣,然而在一张年华已逝的脸上,再美的妆容也抵挡不住岁月的风霜,到底还是显老了,皇帝厌恶的说道:“昨晚宫宴上,为何与淑妃还有长乐发生言语不和?”
皇后说:“臣妾没有,只是淑妃与长乐公主离席说话时间太久,臣妾也是稍稍提醒她们,别错了宫中的规矩,臣妾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
皇帝说:“你就是看不得她们母女团聚,长乐嫁出宫外,在宫宴上难得相见,说会子话也是人之常情,何必过于苛责。”
皇后流下一滴眼泪,划过精致的妆容,流下一道淡淡的粉痕,说:“人之常情?陛下,臣妾好羡慕淑妃的人之常情,长乐有了孩子。”
皇帝不忍的说道:“婉宁和亲多年,也该有孩子了,你又何必羡慕淑妃。”
皇后顿时泪如雨下,凄厉的说道:“婉宁有了孩子?哈哈哈……”然后发疯一样的大笑,笑后又悲痛的说道:“婉宁在和亲的第二年就死了,陛下以为臣妾毫不知情吗?”
皇帝愣在那里,许久眼中才泛起一丝泪光,说:“你如何知晓?”
皇后说:“陛下封锁消息,因此这么多年来,婉宁音讯全无,可臣妾还是知道了,臣妾明白,陛下对臣妾隐瞒,是害怕臣妾伤心,为了迎合陛下的好意,臣妾装傻多年。”说完便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一瞬间,皇帝的心也被刺痛了,他终于明白,皇后多年的痛苦,明知道女儿客死异乡,还装作不知,只为了成全自己的想法,皇帝抱住皇后,说:“婉宁受不住漠北风沙苦寒,郁郁而终,终究是朕对不住你,哭吧,哭出来就全都好了。”
第76章 素颜拂云眉心中愤不平()
菊叶上的露水凝着寒意,却更显菊花在冷霜中的风华,长乐公主月份简大,身子沉重,处处又格外小心,即使心中烦闷,也不敢走出将军府,只好倚坐在长廊的宽凳上,看着临风而放的菊,心中便畅快许多。
紫云说:“公主,现在太阳还未完全出来,这里又是风口,冷嗖嗖的,不如让奴婢扶您先回屋,等过两个时辰,正午太阳暖和,再来赏菊可好?”
长乐公主说:“你懂什么,这菊花只有在秋风寒霜中才美,到了正午,大太阳底下晒得死气沉沉,还有什么可看的。”
紫云没在言语,默默的回屋拿出一件披风,披在公主身上,说:“公主赏菊不能穿的过于单薄,快披上吧,不能着凉。”
长乐公主说:“凌程怎么没来?”
紫云说:“今儿个天不亮,陛下就宣大将军入宫了,见您睡得沉,没敢吵醒您。”
长乐公主说:“父皇这样着急的召见凌程,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紫云说:“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宫里的太监来府上只是说让大将军入宫陪陛下下棋。”
长乐公主说:“是吗?”
紫云说:“公主,您别担心,估计再过一会儿,大将军兴许就能回府了。”长乐公主看向敞开着的院门,领口银狐皮做成的风毛,既能防寒御冷,又衬的清颜秀美。
长乐公主凝视着菊,紫云说:“公主看什么呢?这样入神。”
长乐公主指着其中的一朵黄菊,说:“那朵黄菊叫什么?”
紫云说:“是西湖柳月,虽说公主您平素里喜爱白菊,可也喜欢这淡黄色的西湖柳月,曾经您还说它别具韵味呢。”
长乐公主说:“我说的是最外面的那一朵,你去看看。”
紫云走近了一瞧,说:“这,好像是金皇后,公主息怒,一定是花匠不小心,混进来一株。”
长乐公主大怒的说道:“这些奴才当我性子好,便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去,把那个花匠拖过来,杖责四十。”
紫云说:“奴婢遵命,公主息怒,莫要为了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情,动了胎气。”
紫云转身,刚走了几步,长乐公主突然说:“慢着。”
紫云说:“公主还有何吩咐?”
长乐公主说:“你回来吧,刚刚你说的对,实在不必为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情而伤及无辜的性命。”
紫云笑着说:“公主英明。”
长乐公主说:“去,把那朵金皇后摘来给我。”
紫云说:“是,公主。”走入菊丛,采下那朵黄菊递给公主。
公主拿着菊花仔细端详着,说道:“这金皇后开的正盛,怎么这几瓣上出现了败色。”
紫云说:“金皇后看着虽然华丽多姿,但也难免会盛极而衰。”
长乐公主冷笑着说:“盛极而衰,说得好。”随后将金皇后的花瓣一根一根的拔下,落得满地金黄。
公主说:“这花开花落,花落花开,看着心烦,要想让它开不出花,需得连根拔去。”
紫云说:“公主殿下说的正是。”
长乐公主说:“这点小事就不劳烦花房的花匠了,紫云,你亲自帮我拔除那株金皇后。”
紫云说:“是,奴婢这就去办。”
紫云走过去,一把攥住金皇后的花茎,用力将其连根拔起,带起几团松软的泥土,长乐公主说:“很好,扔了它,别叫我看见。”
紫云说:“是。”
周将军早已出宫,坐着马车回到将军府,一进东阳居,便看到这一幕,紫云行了常礼,手持着一株菊走出院子,周将军说:“这好好的,怎么又落花满地了。”
长乐公主轻轻的瞥了眼地上散落的花瓣,云淡风轻的说道:“因为它是金皇后。”
周将军说:“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和花儿置气。”
长乐公主言语中略带凌厉之色,说道:“我就是不能让它活。”
周将军叹了口气说道:“沁月,你这是何必呢,那株菊只是名字叫金皇后,又不是真正的皇后,何苦。”
长乐公主说:“这些日子,宫里来报,父皇处处帮着皇后说话,皇后故意挑衅母妃,父皇不仅不帮着母妃,不分青红皂白的让母妃向皇后道歉,以前我还放心母妃独居深宫,因为有父皇护着,而现在……”
周将军扶住公主,说:“皇后贵为国母,有时也得顾及她的颜面,不能怪陛下。”
长乐公主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如此一来,母妃日子难过。”
周将军说:“沁月,只要你好好的,母妃永远不会难过。”
长乐公主说:“有你在身边舒解心结真好。”
周将军说:“宫里的事你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安插了眼线?”
长乐公主说:“只是在母妃身边的宫女太监,帮我留意着。”
周将军说:“还是撤了吧,若是陛下知道此事,只怕会酿成大祸。”
长乐公主说:“我安插眼线是为了知道母妃在宫里的情况,并非为了刺探前朝政务。”
周将军说:“我知道你是关心淑妃娘娘的生活,怕她在深宫中受委屈,可是陛下不会这样想,他会以为你派人监视皇宫,这已是大不敬之罪,而现下我手握兵权,若他以为你我联手谋反,那可是死罪啊。”
长乐公主有些害怕,但还是说:“不会的,父皇断断不会这样想,我是他的公主,怎么会谋反呢,就算被人告发,父皇也一定会查清真相,还我们清白的。”
周将军说:“沁月,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只有后宫处处算计,凶险异常吗?我告诉你,前朝的风波比后宫还要厉害,每年有多少冤假错案发生,你知道吗?尤其事关谋反,那可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有一个漏网之鱼,就算陛下是你的父皇,到了那个份上,他也会顾惜皇权而藐视亲情的。”
长乐公主略有思索的说:“你说的对,面对天下至尊的君权,哪里还有什么亲情可言,凌程,还是你思虑周全,我这就撤掉眼线。”
周将军说:“外面风大,回屋吧。”
两人进屋后,公主说:“一大早的父皇就把你宣进宫,所为何事?”
周将军说:“没什么,就是和陛下下两盘棋。”
长乐公主问:“胜负如何?”
周将军说:“陛下棋艺精湛,自然是我连局惨败。”
长乐公主说:“就为了下两盘棋,我才不信,宫中棋手有的是,何必天不亮的找你下棋,快说。”
周将军说:“陛下只是让我勤加练兵。”
长乐公主的神经变得敏感起来,说:“难道是要打仗?”
周将军宽解她,说道:“不是,边关平稳,哪里有仗要打,只是军务不能荒废。”
长乐公主说:“你不许骗我。”
周将军说:“岂敢,我骗谁也不敢骗公主殿下啊,今日怎么素颜,也不梳妆。”
长乐公主说:“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没心思妆扮自己。”
周将军见公主乌黑的秀发简单的梳了个鬟,后面戴着一只东珠小簪固定头发,再无其它装饰,公主说:“看你不爱素颜爱红妆,我这就抹些胭脂。”
周将军说:“我认为女子可以不抹香风,不涂胭脂,但是不能不画眉,我送你的远山青螺黛还有多少?”
长乐公主从小匣子中拿出,打开盖子,周将军说:“怎么还有这么多?”
长乐公主说:“这是成亲时你送我的,我没舍得用。”
周将军说:“你只管用,用完了我再给你买就是。”说着用毛刷挑起一点黑黛,往公主眉上轻描几下,画成拂云眉,在她淡淡愁意的眉间描出青云般的简淡旷远。
周将军放下眉笔,说:“描好了。”
长乐公主拿起桌上的贵妃镜,说:“我看看。”镜中的眉画过后的确和以往不同,更显气质,脸上泛起高贵而轻柔的微笑。
媛娟进来说:“大将军,玉雕师傅刚刚来报,公主定制的玉雕已做好,让您得空前去看看,是否合乎公主心意。”
周将军说:“知道了。”又对公主说:“一同前往,如何?”
长乐公主说:“这么快就做好了,几天的功夫,手脚倒是挺麻利的,可别为了赶时间,粗制滥造。”
周将军说:“长乐公主贵为帝王千金,他哪里敢粗制滥造呢,只不过是怕时间拖久了,你不高兴,所以连夜赶制而成,一刻也不敢耽误。”
长乐公主说:“那就好。”说着伸出手,在周将军的搀扶下,前去馨宁轩看看完工的玉雕。
刚进门,便看到大大小小的玉器琳琅满目,个个精美绝伦,公主不禁称赞道:“梁王府上的手艺果然是一流的,那座金秋白玉菊很合我心意,白玉无瑕又经过能工巧匠悉心雕琢出团团白菊,以金珠做蕊心,仿佛真的是在凌寒而开呢。”
玉雕工匠在一旁说:“在下多谢公主夸赞。”
周将军说:“玉雕师傅有心了,在府上多住些日子如何?”
玉雕师傅说:“多谢将军美意,只是在下怕出门时间久了,梁王不高兴,所以打算明日回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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