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如玉-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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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展开救治,除去它身上的血污,在其身上摸摸捏捏,放出神识查探,对其伤情有了了解之后便开始忙前忙后。得益于她精通医道,随身携带各类医疗用的法宝、器械、药草。她用长长短短的银针往其身上扎去,锁住流失的气机,兼具麻痹止疼、止血之功,又替它清洗并缝合伤口,接续断骨并固定。又在大泽之内跑来跑去,从那些死去修士身上寻得储物法宝,从中找到许多疗伤丹药,回来一通捣鼓或外敷或内服,终是吊住了它一条命。
她修为本就不高,将它拖出泥沼已经耗去大半精力,全身心救治又耗去剩下的精力,终是疲惫不堪靠着它沉沉睡了过去。
它的真身是一只黑颈仙鹤,名唤鹤灵枢。
在此之前,内泽深处有一异宝现世引来诸多高手争抢,而它亦是其中之一。一时间内泽之内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修士战作一团,死伤无数。
遇到她之前,它浴血奋战许久,终是得到了那件异宝,但付出的代价亦是极大,更还有仅存七人围攻于它。它已是强弩之末却不能露出颓势只得硬撑,而那七人经历连番恶战亦是人人带伤,双方半斤八两。可它靠着一股狠劲,依仗灵动迅捷的身形在间不容发的生死之际躲闪开致命的法宝法术袭击,更是找准破绽,以鸟喙作剑突刺、羽翼化刀猛斩、翎羽漫天如雨击杀四人。攻势之凌厉,手段之狠辣,吓得剩余三人胆寒心颤,不敢再战,几欲退走。
它一声嘶鸣,浑身凶厉气息更甚,竟是吓得他们立刻血遁而逃。它担心这些人去而复返又强撑着盘旋许久,如在宣誓领地。可终究伤势太重,难以支撑,失了意识便从空中坠了下去。
恍惚中它觉得有人正在拖动它的身体,它想要睁眼,可眼皮沉重如灌铅,却是如何也抬不起来。夺得异宝又如何,如此代价,有命夺宝,无命消受,何苦来哉,要杀要剐随便吧,生吞活剥也罢,挫骨销魂也罢,它只能任人鱼肉了,它这样想着。
然后有些奇怪,没有被剔骨分筋、抽魂炼魄的疼痛,反而有些舒服。
妖族体魄强悍,远超人类修士,饶是它此刻无法动弹,无法睁眼,可它的五感还是渐渐恢复过来。它只觉有一双小巧而柔嫩的手在它身上轻按,似在探查伤势。浓稠血腥气息萦绕的口鼻中若有若无飘来药材清香,以及淡淡的女子脂粉香味。
是个女子?还是个医女?它如是想着。
身上传来细微刺痛,不过与重伤痛彻骨髓相比自是微不足道,说也奇怪,那之后它便再也赶不到丝毫疼痛,不过触觉还是有的。呼哧呼哧,有些急促而沉重又略显疲惫的喘息声传来,它能觉察到断骨复位,听到伤口被缝合的声音,然后是捆捆、包包、扎扎,又闻到浓重的药味,有人掰开了它嘴,伸手往嘴里送了什么进去,该是药吧,它这样想着。
“呼终于好累”
它断断续续听到说话声,声如银铃,如幽谷清泉般悦耳动听,娇嫩却又带着几分清新脱俗之感。然后有一个柔软的身体倚靠着它坐了下来,便一动不动了。它听觉发达,可以听到轻柔至极的呼吸声,更还轻打微鼾,竟是睡着了。
或许是药力发作,它也沉沉睡去了。
夜色降临,浓稠如墨,月光清冷。内泽深处尸山血海,不时又有几具尸体被沼泽吞没,鼓出一个水泡,然后破碎开来,传来沉闷的咕咚声。磷火点点,忽明忽暗,忽远忽近,夜风吹来,风声呼呼,哀婉凄凉,如泣如诉,颇有些阴森诡异之感。
而一处较大夯实的草地之上,一个温柔的女子,一只被绷带包裹得颇为严实的仙鹤,一人一鸟相依而眠。
一人是个因为“不务正业”被逐出门派的弃徒,一鸟是只与人夺宝厮杀而身受重伤的仙鹤;一人因为医者仁心而施救,一鸟因为听天由命而被救,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谋面,就这样,他们的命运开始交汇。
仙鹤夜里便醒了过来,发现伤口已被缝合包扎,断骨已被接续,内伤也已逐渐好转,不禁感叹那女子妙手回春。然后,它终于看到了这个救命恩人,素衣朴实无华,沾染了血污,不是绝色之姿令人惊艳,却也清雅秀丽,看得久了反而觉得赏心悦目,好似清词丽句,句句静雅嫣然,历久弥香。她的额前有几缕凌乱发丝垂下,睫毛修长微动,白皙的脸颊沾染了几滴殷红血迹,平添几分妩媚;而素手玉指之上血迹斑斑,早已干涸,疲惫如斯竟是连洗手的气力也无此情此景,它竟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大泽之内杀得昏天黑地,虽然不分彼此,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身为妖修自是被多方围攻。都杀红了双眼,被仇恨、愤怒蒙了心智,直欲取死而后快,唯有鲜血可解心头恨。可到头来,它却被这么个修为低下的姑娘给救了。
它也曾想过要恩将仇报,可看到她疲惫的模样,好似小猫一般蜷缩着,心头浮起的一丝杀意荡然无存,它又怎么下得去手。
便在这时,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身子微微蜷缩,双手紧紧抱住,好似是夜间凉意侵袭她感到寒冷。它艰难地挪了一下身子,将羽翼覆了过来为其遮风保暖,又曲颈环来将其护住,姿势暧昧。
她眉宇舒展,呼吸舒缓,听着她有节律的呼吸声,它只觉倦意又来,然后,双双入梦。
夜风依旧微凉,月光依旧清冷,可这一片小天地却是温暖如春。
“我叫素问,来自唔,一介散修!”她自我介绍道,眉眼弯弯,笑容明媚。
“鹤灵枢,一只闲云野鹤”它说道,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如沐春风。
于是,一人一鹤,算是认识了。
得益于梦泽腹地凶名显赫,人迹罕至,它行动不便,此处倒是不错的修养之所。只是这遍地尸体颇为碍眼,修真者早已见惯了生死,自然不会太过在意,于是他们商议将修士的宝物搜刮一番尽皆沉入泥沼也算是入土为安。
一番收拾,内泽内一片天宽地广,草绿水清,便成了二人的小世界。
她照顾着它,陪伴着它,没有问一句这内泽之中发生的事;它教导着她修行,陪伴着她,没有问一句她为何会来这梦泽。
日子一天天过去,它的伤势在她悉心照料之下一点点康复,绷带、夹板已被除去许多,伤口愈合,断骨重续,内伤暗伤也被治愈,如今已可以勉强站立,双翼可以微微展开,只是若想扶摇直上青云之巅恐还需要一些时日。
它身形高挑,曲线优美,羽毛光滑轻盈,缓步行走虽然蹒跚却难掩从容优雅之气,可见其完好之时闲庭信步自是器宇轩昂。
它与她相对而立,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它垂颈低首看她,目中含情;她螓首微仰望它,秋波荡漾。它喜她温柔似水的样子;喜欢她靠在自己身上安静翻看医书,遇到疑难之时蹙眉眯目,想通关键又眉语目笑;她说话轻柔,细糯悦耳;笑声轻灵,似风铃摇曳;不知何时起,它的目光便难以移开了。她喜欢它温顺性情,话语不多,可声音低沉有磁性,让人听来身心俱畅;她喜欢躲在它的羽翼之下,遮阳避雨亦可取暖,无容身之处的她觉得,这便是她的小天地,只属于她一人。
她轻轻一跃整个人挂在它的脖颈上荡来荡去,含羞娇笑,声如清泉激荡,轻灵作响。它如今还不能长时间站立,她这般晃悠竟是让它一时失了平衡向前倒去。
在她惊呼声中,一人一鹤就要落地,但见得漫天羽毛飘飞,她的纤腰被一双大手搂住,而她的眼前青丝飞扬,搂住的不再是鹤颈而是一个灰衣男子的脖颈。她只觉身形被人猛然一拽,虽然倒势依旧,可却已是上位。
“砰”,有些沉闷,自是有重物落到土地之上,漫天羽毛飘飞更甚。
她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肩头,竟是有些不敢抬头,而他依旧如以前一般安静沉默,只是搂着她纤腰的手微微颤抖。她终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由下往上看去,下巴削尖,嘴唇饱满,鼻梁秀挺,然后迎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眸中倒映着她娇羞的面容,便再也移不开来。
“灵枢?”她轻声问道,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想要确认一番。
“是我!”他说道,声音如以前一般并无二致。
“怎地变身了”她又问,这问题很傻,若是一人一鹤就这般摔倒下去,她定会被它压到,指不定便要受伤。
“之前绑着绷带,若是化作人形便要累你重新绑过,不好。”他回答道。
“哦!”她点了点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只听得,“咚咚咚咚”又快,又乱。
漫天羽毛,缓缓落下。
一人一鹤,幕天席地,他载着她于云海遨游,她依着他温馨甜蜜,日子平淡,却处处透着温暖。
本以为可以双宿双栖,比翼齐飞,怎料他伤势痊愈不久正欲离开内泽,之前被他击败的三人去而复返,更带来诸多高手将内泽团团围住。若是只有他,如今恢复如初自然可以轻易杀出一条血路,可她修为低微,他需护她周全。
又是一场恶战,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她这才知晓她踏足内泽之前那一场厮杀有多可怕,而今却在重演。那时候是一场混战,可如今却是一场围殴。他纵有惊天之能,可带着她这么个累赘束手束脚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便在这时,一道身形出现在他的身后陡然发难。
“本就求死的我,能遇到你真好”她眼角滑落晶莹泪滴,神色决绝,已然做出了决断。
未突破元婴期之前,寿命尤有尽时,她想与他天长地久只得努力修行,更是暗骂自己以前不够努力,浪费了许多光阴。可修行并非一日之功,而她似乎也不是修行天才,精进缓慢,迟迟未能突破瓶颈。只是,如今情形,她似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飞身冲了上去,手中握着银针往身上扎去,但见得她青丝化白头,周身血气翻涌,以燃烧寿元为代价强行提升修为,化作一缕红芒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要替他当下那致命一击。
那人怒骂她不知死活,一掌拍下
血洒长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落了下去,她朝着那个浴血厮杀的身影伸出手去,想要再握一握他的手,摸一摸他的脸颊,却是怎样也触碰不到。
“素问——”他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云霄,他掌毙一人化作仙鹤形态直冲向她,可那些人又至将他团团围住,更是阻了他的视线。
他绝望,悲痛,双眼猩红如血欲滴,胸中只有怒火与无尽杀意。他嘶吼着,拼杀着,血光迸现,残肢乱飞然后,一道死气陡然出现将其团团围住,覆盖于他的全身。天地一片静寂,那些人的动作变得异常缓慢,他们目眦欲裂,张口怒喊,唾沫横飞,挥舞兵刃,掐着法决召唤法术,每一个动作都能被他捕捉到。可谁会想看这些面目可憎之人,他只想他们彻底消失!
死气似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那些人均被波及,然后一点点消散无形。
他猛然回过神来,举目四望,空空如也。
“素问”他急忙寻找她的身影,却只看到一只素手被沼泽吞噬。
好似命数使然,吞噬了她的沼泽正是那日它坠落的地方。而她救了它,沼泽便少了一个“口粮”,所以要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