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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万羽堂契约-第75部分

小说: 万羽堂契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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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听人说嘛,原来的木匠屋被烧毁了,现在换成别的门面,也很正常。”

    “四处寻访听来,那几名亲事官和西坊工匠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附近,我怀疑”

    “被人毁尸灭迹了。”姓韩的公人长眉细眼,脸颊少肉,面相刻薄,现在蓦地将推断说出来,八字胡一敛,神情更显肃杀。

    元敬阳扒在对过屋檐,听得此话,又见公人如此神色,不禁为之一惊。心里暗暗道:这公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上下,然而相貌冷峻刻薄,一对眼珠多数时候似乎朦胧,然一旦心思外露,便霞芒如剑,气势不凡。看来此公人不是好对付的。

    一对公人低声聊了几句,决定还是进药铺去调查一下。然而就在他俩要走进门的时候,却被伙计拦住了,说是要排队。两个公人看了看药铺内外街坊四邻排出的长龙,略想了想,还是站到最后慢慢等了起来。

    元敬阳在房上将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觉得好笑。当年高肄风化名在此的时候,门前冷落,客户稀少,现在改成药店了,僻静的小巷反而热闹起来了,也不知究竟是那一路的高人在此行医,竟能如此受人拥趸。想了想,他见四下无人在意到自己,纵身一跃,跳到了药铺的屋顶,轻手轻脚地跑到屋脊,掀开了瓦片,意欲冲下看个明白。

    只见药铺内有两排人,一排挨个前往一名长者面前把脉就医,另一排是就医后前往药柜按方抓药。却见那长者皓首童颜,神态悠闲,嗓音圆润,保养得极好。长者望闻问切,总能令患者满意,看起来判断极为精准,而且他知晓病情后,又能迅速报出方子,叫一旁徒弟写出,随即给患者令其抓药,效率极高。如此看来,难怪生意不差了。

    两名公人就在队伍尾端等着,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总算慢慢挪到了长者面前。就待一名公人要坐下来说话的时候,大夫倒好,直接拿块布盖了桌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唉,你这是——”

    公人正要发作,大夫的学徒连忙道:“这不是到饭点了吗,师傅他老人家要用膳了,二位要是不着急,就先稍后半个时辰如何?”

    “半个时辰?要这么久吗?”

    学徒笑道:“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更何况用膳之后师傅还要午休片刻,自然用的了半个时辰啊。”

    “嘿,好容易排到了,他却跑了。别的不说,我们也得吃饭啊。再等回来,岂不是又排到最后面去了?”

    学徒便道:“那二位可以照样东西压在凳子上,表明事先排好了位,回来也不会有人和你们抢。”

    韩公人劝了劝同伴,随手把腰刀取下来,放到了凳子上,占了个位便带同伴出去吃饭了。

    那年头民风比现在淳朴,你把东西随便押在别处,不见得就有人会顺走。两名公人填饱肚子小憩一会儿又回到了药铺。

    老大夫连连打着哈欠,抹了把脸重又回到了门诊专座。

    公人与他面对面而坐,有意试探一下这名大夫,便故意调息气血,让脉象稳中带乱,意图测一测这大夫医书的高低。他调息完毕,撸起袖中伸出小臂放在木案的垫子上。大夫把了把脉,收回手,对左右道:“叉出去,下一个。”话音刚落,两个壮汉拄着水火棍就来了。

    公人见状,察觉出不对劲,连道:“我来此寻医问药,你却要逐我,这是何意?”

    老大夫撅起嘴,叫学徒捧着茶壶让自己啜了一口,方才转向公人,道:“你这厮,没病装病跑我这儿来,想搞事不成?”

    公人暗道:这大夫看起来不俗,却也是个凡品。他正要说出真相给大夫好看时,那老大夫却先开口了。

    “你这厮心里故意想一些过往跌宕的经历,令自己血脉紊杂,暗藏于平稳脉象之下,想诓骗老夫。老夫指尖轻触,便知你的伎俩,你这厮分明是同行嫉妒,找来给我找茬的。既然你没病找病,那正好,给我打!”

    这公人自作聪明,妄图试探大夫,却不料真遇上个技艺高超的医生。这下可好,两个壮汉两边围住他就要擒来痛打。

    关键时刻,韩姓公人不慌不忙跳过来解围。韩公人把腰间铭牌掏出来在大夫眼前亮了一亮,道:“我二人是有事特来拜访神医,如有冒犯,还望原宥。”

    大夫虽然年长,却眼不花耳不聋,一眼就看清了铭牌上的字:皇城司亲从上二指挥韩侂胄。

    皇城司是监察百官武将的,跑到我这一个小药铺来是干嘛了?尽管疑虑,老大夫还是不敢怠慢。他马上转变态度,叫学徒请散其他患者,挂上关门歇业的牌子,引两名公人进了里屋。

    原本高肄风的木匠屋只有一间,但是他毁尸灭迹放的那把火波及到了其他人家。所以后来老大夫盘下这块地的时候地方就多了不少,宽敞了些,也能设下多个房间。

    几人坐定,韩姓公人抱拳拱手道:“下官'*'韩侂胄,字节夫,不知神医在此,多有冒犯,还望原宥。”

    那大夫似乎一惊,道:“你认得我?”

    韩侂胄不解其意:我说的话里那个字像是认识他的意思吗?

    不待韩侂胄想通,大夫就站起身背过脸,两手握在身后,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终究还是来了啊。”

    另一名公人豁然顿悟,眼神当即阴冷下来,手已经摸向了束腰内的绳索。

    韩侂胄皱起眉头,思量道:难不成亲事官失踪案当真是此人为之?

    此时大概只有屋顶的元敬阳心中舒畅吧。

    '*'下官:古代官员面对上级时这么说。遇到其他人,出于尊重对方,也可以自己谦称。

第一百三十章神医诳语() 
却说老大夫的一番话,令公人误以为他就是皇城司亲事官失踪案的罪魁祸首,已经摸绳索准备捉拿了。

    不料老大夫却忽地转回身来,嘻嘻笑道:“早就说过了,两根金条就免了,拿会子更方便,你们还非要送过来。既然来了,我也不好推辞,那就给我吧。”

    这通言语让两名公人都傻眼了: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韩侂胄问道:“大夫,你可别捉弄我等,我们哪有什么金条相送啊?”

    老大夫捋捋胡须,疑惑道:“怎么,你们二人不是赵侍郎派来的?”

    韩侂胄心想:什么赵侍郎?难道是说吏部侍郎兼太子右庶子赵汝愚'*'赵大人?

    经过好一番解释,双方的误会才化解。原来,这位老大夫名叫陆天遗,乃是昔日闻名遐迩的神医魏文赋的大弟子。魏文赋死后,陆天遗继承了“神医”的名号,四处游历,磨炼医术,近年来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一个月前,赵汝愚大人染了风寒,久病不愈,皇帝特派御医探望也没治好。后来陆天遗恰巧路过临安,尝听闻赵状元的声名,去赵府替他医治。经过一连串的体察,陆天遗得知赵汝愚乃是习惯长年单衣夜读,寒气日积月累,因而大病,由于病灶过深,御医也只按伤寒杂病论出于表象开方,所以没能治好他。陆天遗便逆其道而行之,以辩证的态度用药方,险些把赵汝愚治死。就在赵大人家属要拿他问罪的时候,赵汝愚却又逐渐恢复了健康。赵府上上下下为了答谢陆天遗,给了他整整一百两银子的报酬,还承诺要送他两根金条。当时陆天遗为了表现自己高洁的品行,拒绝了金条。可后来转过头来又念念不忘,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因为两根金条经常彻夜不眠。所以今天两名公人来到药铺,陆天遗满心欢喜,以为是给自己送金子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当有了进展呢!”公人小声埋怨,无奈地摇了摇头。

    韩侂胄轻挥手势,让同伴止住抱怨,而他又有问题问陆天遗:“敢问神医,您是何时在此地行医的呢?”

    陆天遗面露不悦,似乎有些不满道:“难道老夫刚才都白跟你说了?我上个月替赵大人治好了病,得了一百两银子,所以有钱在这里开药铺啊?你到底长没长耳朵啊,要么你就是蠢!”脑回路长成这个样子,居然还在中纪委任职,真不知上面是怎么安排的?陆天遗如是想道。

    韩侂胄被说了一通,却不羞也不恼,因为他就是要得到最确切的讯息。接着韩侂胄又问:“那神医,您在盘下这块地之前,可知道这一片是什么状况吗?”

    “你问这个啊?容我回想一下。”陆天遗回溯了下记忆,道:“之前这里走过水'**'。唉哟你不知道啊,听人说那火烧得连地都给烧穿了!后来这里没人要,让我捡了个漏,低价盘下来了,这才开了家药铺。”

    “地都给烧穿了?”韩侂胄觉得奇怪,地怎么会被烧穿?寻常人家用砖石加上黏土铺成地面,得有多大的火才能烧起来?接着,他猛然明白:不是地被烧穿,是地板被烧穿!木头地板、木匠屋、火烧、亲事官失踪、西坊匠人失踪我明白了。韩侂胄嘴角微微一扬,又问道:“陆神医,当时替您盖新屋的人,可曾从被烧穿的地下发现过什么吗?”

    “发现什么?”陆天遗回想了一下,轻笑道:“还能发现什么,一堆炭灰而已。听说原来这里是木匠屋,木匠收纳些木炭也不稀奇,我就没在意。”

    韩侂胄急忙问道:“那这些炭灰现在何处?”

    “我倒河里了。”见两名公人神情怅然,陆天遗十分奇怪,问道:“这有什么的,我嫌占地方,炭灰有啥用?”

    两名公人得知关键性证据已经没了,心情跌倒了谷底,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有些失落地走了。

    房上的元敬阳此时松了口气。先前陆天遗说到地烧穿、发现炭灰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最后一句“倒河里了”,又让他悬着的心安安稳稳地放了下来。他摩挲着胸口,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好险、好险!”

    岂料下面的陆天遗忽然高声叫道:“下来吧!”

    元敬阳为之一惊,脚下一滑,一条腿就卡在了窟窿里。经过奋力挣扎,他才把腿拔出来,整个身躯重又趴在屋脊,冲下观察。

    屋内的陆天遗端着茶壶啜了一口,眼睛稍稍一抬,正迎着元敬阳的目光而去。

    “我都叫你下来了,你还在上面作甚?给我修屋顶吗?老夫可不打算付钱。”

    我长年狩猎,只要我愿意,连野兽也听不见我的声音,这老大夫是如何知悉我在房上的?元敬阳暗暗叫惊,同时又无可奈何地下了地,走进了药铺。

    陆天遗坐在屋内,等元敬阳进来,朝他端详了一番,忽然说了三个字:“高肄风。”说这三个字显然不是叫元敬阳,而是表明他知道高肄风这个人,同时似乎还暗示着他知道高肄风做的那些事情。

    “您知道高神匠?”

    “废话。”陆天遗放下茶壶,道:“他师父周泽曼当年与铸剑师石冠双并称神匠,而我的师傅魏文赋称神医。巫医百工之属,私底下都有交往,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只是奇怪,如今我等师傅均已仙逝,我们继承师尊名号,本应有所作为,他却销声匿迹,徒留名声在世,而不见其人。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是干起了杀人的勾当。”

    元敬阳道:“想不到神医竟然与高神匠是故交,难怪帮他遮掩罪行。”

    陆天遗白了一眼道:“瞎扯淡,我帮他个屁!”其实那些焦尸根本没有倒河里,他是留下来用作研究了。所谓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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