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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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这么久,也该轮到皇城司的人说话了。
一名亲事官冲地下道:“高先生,你还是出来吧。明知我们这么多人还在此闲侃,想必是下面并没有逃脱的密道吧。”
显然亲事官并不知道下面挤了整整八个人。其他人都看向高肄风,希望他有什么解决现在窘境的办法,毕竟这间房屋的结构他最清楚。
而地板上的何南平还在不声不响地寻找打开地板的机关,他一步步挪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三天前耶律宓曾踩过的木板上。
此等时机,千载难逢。高肄风听出有人踩到那块特别的木板上,立即扭动头顶上方连接着桌腿的机关——
“啪”,木板向内打开,何南平脚下一空,当即坠落下去。
皇城司亲事官眼疾手快,扑过去拉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何南平朝漆黑的下方看去,心有余悸。
然而,就在他刚刚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一把利刃反射的光芒灼伤了他的眼睛。
“噗呲——”的清亮声音,袖剑已然带着几点血珠从何南平的肝脏处拔出。
何南平感到右腹偏上突发剧痛,一股寒流从那里泻出。
“啊——喔——”
他痛苦的呻口今还夹杂着怪异的嗝声,痉挛的幅度很快变大,他全身的骨肉似乎都要扭曲。
“怎么了?”亲事官被他的表现惊到了,忙问。
回答他的只有短促的轻语:“我、我的、我的肝——”
亲事官拉起何南平,就在他的腰部离开地板面的时候,所有的亲事官都看到了那被血液浸染成深色的衣服。
“啊——快快!”亲事官们赶紧将何南平放好,割开他的衣服,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粉,洒在不断冒出鲜血的伤口。
肝脏中创,可是致命伤,如果不止住血,不到半柱香就可要了人性命。幸好亲事官从事特种工作,学过应对内脏创伤的办法,用大内秘制的速效愈伤粉封住了创口。
按理说,内脏受创,大出血刚刚止住,伤员应该伤口稍合,同时面色发白,嘴唇无色,经过三个月的保养就会逐渐恢复。可没想到何南平伤口是渐渐合了起来,但皮肤下面的血管却爆出一条条黑色,霎时恐怖。随着血液的循环,很快他的脸色也变黑起来,嘴唇更是像被笔涂过,呈现出深紫色。
亲事官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呵哈哈你们用的是大内速效愈伤粉吧。此种药物中有大量的宽叶返魂草粉末,宽叶返魂草一旦过量,必伤肝胆!当了那么多年的差,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几缕光照在笑容诡异的高肄风的脸上,元敬阳心里不自觉地颤了颤。他活了整整二十年,胆大如斗,一路过来从未真正害怕过,但是今天,他体会到了深深的恐惧。这哪里是木匠,分明是一个精通百工各艺的暴徒!
被保护的,不一定都是弱者。
“高肄风,你谋杀何工匠母亲,今日又利用机关、凶器杀死他本人,人正物证俱在,还不赶紧上来,随我等去见知州!”
听得这话,高肄风知道何南平总算死了,心中大慰,放声笑道:“你们以为我会甘心地束手就擒吗?”说完,他看向同样身在地下平台的几人,低声道:“一下来就动手。”
等吩咐完,他走到墙边,手摸到一处隐秘机关上,用力一拧,除了屋内正中央的桌案一片、外加几根交错的木条外,其他地板仿佛突然消失一样分成几个部分向下打开。
六名亲事官失了支撑点,措手不及全部掉了下去。刚下去要碰到人堆的时候,几把武器便从他们体内穿刺而出。
要知道,人被武器刺中,只要不是心脏和头颅,一般不会立即死去。这几名亲事官从明亮的地上坠下,一时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黑暗,只知道不断挣扎。元敬阳等人只好奋力扭动他们的关节,同时不断将武器从他们身上刺入拔出。
“咯啦啦”,随着平台的逐渐上升,亲事官们的挣扎与嚎叫声也越来越小,待众人完全露出地面的时候,屋内只有十五个或死或生的血人。
皇城司人饱经训练,就连平日只顾舞文弄墨的禹边云,刚才也在用着一把平时压书文袋的钝刀协助砍杀。
脸上沾满血迹的他擦拭额头的汗水,又把血渍扩散了一圈。禹边云看着眼前的惨状,头脑发晕,唯有喘着粗气自言自语:血腥的活计!
第七十三章善后事宜()
头痛欲裂的禹边云用手摁着太阳穴,手肘撑在木案上,耳畔不时传来咚咚声。
被扯坏两次的木匠屋门又一次被修补好,屋内点着两盏油灯。而地板上除了一个丢弃废品的洞口,其他部分基本都已复原。
邢木瑶、温迪罕扬古等人把一具具尸体丢进洞口,其中有一具尸体已经被扬古的骨朵砸成了酱醋铺子,惨不忍睹。高肄风也收拾了平时用的锯子、墨盒,也一股脑倾倒进去。此前亲眼目睹了一场血腥残杀的崔宣雨,把头埋在元敬阳怀里,发出唏唏嘘嘘的哭声。元敬阳抚慰着她,目光却一直在面无表情、只顾着收拾东西的高肄风身上。
换上一身灰色干净衣服的高肄风,此刻极度平静,容貌端正的脸上不见半点杀机,只有山羊胡上没有洗去的一斑血渍透露出他之前进行过一场谋杀的事实。
去年棚屋里,骆庭光肢解耗子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元敬阳的脑海。今日观高先生虽只刺了一击,但他当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分明是已将仇人碎尸过万遍了一般。
元敬阳扪心自问:这样的人果真需要保护吗?
或许需要吧。如此冷酷残忍的人兴许有不少仇家,日防夜防暗箭难防,他也不可能一直精神紧绷,随时准备利用机关杀人吧。
今天对战皇城司亲事官的时候,在黑暗中,元敬阳也只刺了一刀,因为他是猎人,猎人只会猎杀猎物,不会虐待猎物。
“好了,差不多了。皇城司的人也不过如此嘛。”高肄风掸掸手,扭动桌腿,启动机关,将地板合上。如此一来,在尸体发臭溢出地缝之前,凭着扬州城衙门里的那些寻常差役,绝不会发现此处的玄机。
高肄风的一声招呼将元敬阳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元敬阳舒了口气,道:“既然事情已经妥当,我们就早点离开此地吧。”
高肄风叉着腰喘口气,问他:“你说吧,去哪儿?”
事先说过,找到高肄风,就打算结社。可此时,元敬阳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退缩的情绪。他不是没杀过人,只是没这么近距离的和人短兵相接过。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得那一刻,万分恐惧与无比沸腾被粗暴地揉捏在一起,掺着血水的铁锈腥味一把糊在心尖,那是何等的压抑、又是何等的狂放。死掉的人就如一摊烂肉任人宰割,活着的人唯有抚按胸口,心有余悸地感受一下自己是否还有脉搏。
一想到结社之后会有多少次这般的拼杀,祝家庄、曾头市的那一轮轮血战仿佛从老人们的口中活了过来,好似就在昨日发生的一般,此时此刻,元敬阳真的怕了。
在他犹豫的时候,能镇住场子的就是有官位的禹边云了。禹边云思量道:“扬州南面就是京口、过了京口就是建康,建康再往南可就是临安了。我们杀多少江湖人物都不管,可今天死了七个受朝廷差遣的人,朝廷离这儿多近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依我看,回头吧。”
所谓的回头,就是折回去往西走,往西便是紧邻着荆湖两路的淮南西路。
元敬阳道:“距军社大会已经几个月下来了,天知道潇湘社的势力有没有发展到淮南西路!”
“难道你怕了?”禹边云几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我怕?我是什么人,怎么会怕?”元敬阳忙出言掩饰脸上的惶恐。
高肄风的注意倒不在元敬阳怕不怕上,他特地问禹边云:“你们说‘潇湘社’?”
李丹晨问:“怎么,高神匠也知道潇湘社?”
高肄风暂未回答,而是问道:“是不是还有八卦庄?”
说到八卦庄,众人都是一脸懵,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有这个社团。只有元敬阳脑中一闪念,想起了昔日曾见过的一位贵妇诸葛玥心。
自蜀汉亡后,八卦庄秘密成立,数百年来从未向外界透露过太多信息。若不是赶巧去参加了趟军社大会,自己也没机会知道八卦庄。这高肄风常年待在扬州刨木头,是怎么知道八卦庄的呢?于是元敬阳问:“确实是有八卦庄,你是如何得知的?”
高肄风捋捋胡子,轻声笑道:“那就对了。不瞒你们,鄙人的恩师周泽曼在进入朝廷武备工厂之前,便是出自八卦庄。他在绍兴年间一直替鄂州剑社做事,设计了许多机关与器械。鄂州剑社社主便是今日潇湘社社主沈玉璃的父亲。”
禹边云道:“没想到你还和这潇湘社颇有渊源啊。”
高肄风忙道:“哪里哪里。不过我这袖剑的图纸倒还真是八卦庄传出来的。”传说最早的袖剑是由墨子发明的,后由公输般改进;到了三国时代,诸葛亮将其改良得更加小巧的,可惜当时技术不够发达,许多精密的零件无法生产,空有图纸却无样品。数百载后,两宋之交,八卦庄的后人才终于将这种长一尺三寸、宽两寸许、厚不足半寸的袖剑制作了出来。
“我这把是木头的,没纯铁的结实,但要更轻便。”通过多次尝试,高肄风发现袖剑的剑匣并不需要特地用金属制成,只要尺寸合适,用轻软的梧桐木也是可以的。
禹边云啧啧称叹:“这个八卦庄,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组织。”
见几人聊起并不是很紧要的话题,李丹晨提醒了一句:“恐怕现在不是谈论武侯遗物的时候,我们该想想下一步怎么走吧?”
“对,”元敬阳忙道,“现在应该赶紧把休假的那帮人叫回来,一同开拔。”
“开拔去淮南西路?”禹边云接他末句道。
“呃”元敬阳犹疑了。
这时高肄风却说道:“这倒不必。”
几人便听听他有什么主意。
“我们可以一路向南,前往平江府。”
注:平江府,即今苏州。
禹边云惊呼一声,指着地洞处叫道:“平江!那儿可紧贴着临安啊,要是禁军查清此事,毋需昼夜、即可缉拿我等!”
想不到高肄风拿起一盏油灯泼到地上,撒上一把木屑,引燃了地板。那被火光映红的脸庞展露出笑意,他上下唇启,吐出了八个字:汉臣武曲,襄助大义。
禹边云眼睛一亮:“你是说”
高肄风应道:“正是此人!”
元敬阳皱着眉头,似在仔细揣摩其中奥妙,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怒道:“说话就好好说话,销尸灭迹就销尸灭迹。我们还在里面呢,你点什么房子啊?”
第七十四章武襄后人()
汉臣武曲,指的是一个人,指的这个人便是仁宗时被称为武曲星的名将狄青狄汉臣。
为什么在高肄风口中,平江府和狄青扯上了关系?这其中倒有一段往事。一百多年前,狄青因受猜忌,年不满五十便抑郁而终,他的儿子狄咏在致仕后便建立起了一个叫“玄影门”的组织,暗讽昔日朝廷对父亲的猜忌,暗喻“捕风捉影”。玄影门比寻常江湖门派大,但一直以来保持八百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