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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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副社,敢问沈社主到底人在何处?何时能与我们见面啊?”问话的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张天锋打量一番,见此少年虽显稚嫩,但面阔耳方,举止文雅,想必常读诗书,于是问道:“小兄弟可否介绍一下自己?”
那少年面对老江湖,不卑不亢,昂首道:“晚辈史弥远,字同叔,出自四明乡社”
“闭嘴,黄口小儿!”
张天锋一声暴喝,把这史弥远震得宛如木人,张着下巴生生含着半句话哆哆嗦嗦坐下了。
史弥远之父史浩,乃是当今尚书右仆射。史弥远虽年幼,但其身份高贵不言而喻。而张天锋突然一声暴喝,生生打断了尚书右仆射之子的话,这一行为显然是为了震慑在座的其他军社首脑。
尊位上的刘焱笑着开口道:“张副社何必与后生置气,来来,继续喝酒。”
张天锋摆出一脸倦怠,卸下太刀百胴斩正宗,斜靠着茶几,懒洋洋地坐在了右手第一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老夫自弱冠之年与凌升结拜,尔来已有三十二载。其间斗过皇城司、战过烈风令、败过女真军,也曾荡平玉琴庄、留名采石矶。如今义弟早成黄土,而我这义子继承衣钵,建起潇湘社。可总会有人觉得他资历尚浅,并不服气。今天老夫就想替玉璃说句话,他这些年不容易,周旋于官府、土豪,如今好不容易把诸位请来会盟,就是为了众好汉能够一心,为保大宋共同出力啊。”
张天锋的意思是,他二十岁和沈天扬(字凌升,古人非直系长辈直呼名字等于骂人)结拜为义兄弟,到现在三十二年,干过很多了不起的事,戗过特务、打过禁军,甚至采石之役也有份(这条肯定是吹的),大家都得服我,不服不行。现在我替干儿子说句话,大家都要听他的,不然就是不给我这个前辈面子。
张天锋这番话说完,一众军社首领们面面相觑,静默许久。而主座上的刘焱低眉不语,露出略显无奈的笑意。
蓦地,左手第二排有一名高个少年站起,张天锋发问:“这阵子晚辈一直听到关于潇湘社的流言,今日张前辈在场,晚辈想核实一下。”
“喔?”张天锋伸手示意:“尽管问,无妨。”
那少年微微冷笑,继而娓娓说道:“晚辈听说,潇湘社自立社以来近七载,好兼并,多威逼利诱,拉拢别社,恐怕——”
“闭嘴,黄口小儿!”张天锋又是一声暴喝,把这只出头鸟给吓得止住了。那少年“恐怕”二字之后要说的是什么,他自然一肚子明白。
“你叫什么,出自哪里?”刚雷霆愤怒的张天锋忽然又态度极为温和,问少年。
少年捋顺了打战的舌头,颤颤道:“晚辈孟宗政,字德夫,属随州枣阳乡社。”
张天锋不耐烦地点点头,道:“坐下吧。”
孟宗政带着愕然的神情缓缓坐下,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刚倒出没几句就被塞住堵了回去,着实郁闷。
张天锋环顾一圈,问:“还有谁有要讲的,但说无妨。”他并不知道,自己吼过的两个少年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他都吼了两嗓子了,还有谁敢多嘴啊。不过,依然有人站了出来。
“老夫有话说。”站起来的是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老者。
“原来是昔日天下第二社买马社的社主庞知远啊,有什么要说的吗?”张天锋的语调饱含深意,与老者互相凝视。
庞知远嘴角微微一扬,轻轻冷笑一声,问道:“按照大宋统管军社的法度,社众若有作奸犯科者,该如何处置?”
张天锋摸着胡子,装作思考样,然后回答道:“这个嘛,多有更改,不过大体上是军社事务期间同军法,假日同民法。”
庞知远道:“那好。你潇湘社此前派出的多名特使在各路均有不法行径,甚至成都府路特使方贺居然抢劫官银受到通缉。张副社,你说说该如何处置啊?”
第三十三章血染青砖()
在座的各大小军社头领均知潇湘宫想当众军社的盟主,而他们大多数人都收到过各种威逼利诱,极少数弱小军社的确臣服,势力大的收买无用,而更多的属于骑墙型,收了好处又在观望。
庞知远是买马社的社主,之前说过,买马社成立于北宋初年,牧战一体,堪称军社楷模。可惜随着宋朝疆土的日渐萎缩,买马社失去了很多能够供养战马的土地,以及成员的大规模非战斗性损失,如今已日渐式微,地位越来越低。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买马社现在仍然有一定话语权,所以庞知远敢于站出来,抛出潇湘宫特使违法行径该如何处置这一问题,显然是不想让潇湘宫的一干头领如愿以偿。
张天锋等庞知远问完,哈哈大笑,直笑到涕泗飞溅,也不做出回答。
蓦地,堂外响起一阵马蹄声。正当众人疑惑岳阳园怎么还能跑马时,九里香堂的大门倏忽打开,一名身着无披膊鳞甲(注:正常盔甲脱掉大臂的护甲,看起来像无臂鳞片甲)、背着两枝短戟的英武青年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众人都看见他左臂下夹着一名男子,那男子披头散发,发出微弱的呻吟。
青年将夹着的男子往前一丢,呲溜一下正好滑到大堂中央。青年道:“淮南西路特使柯启奸**女,杀害一家四口夜遁,现被某擒获,等候张副社发落!”
张天锋的指示极为简洁:“锤杀之。”
“是!”那英武青年取下腰间骨朵(一种用铁或硬木制成的兵器,形似棍,顶端瓜形),踩住那只剩半口气的柯启,抬起胳膊一骨朵下去,“噗”——大堂中央绽开了一朵红灰相间的花,皮肉、碎骨片溅出三尺,地上血淋淋的一片。有些人看到这番情景,忍不住找托盘呕吐起来。
最末和史霁风合座的元敬阳探头看到这一幕,纵然山水射御多年,也禁不住心中一颤。不过他转念一想,违法作恶的特使居然会被专人抓回来处死,由此可以看出潇湘宫对待存在不良行为成员的态度是坚决抵制的,那照这么看来,自己射杀方贺一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禹边云判断的果然不假。
有人都吐了,可事情还没完。很快,九里堂外又跑来一名骑手,又是一名身着无披膊鳞甲的英武青年夹着一人走进来,说是淮南东路的特使有不法行为,听候处置。
张天锋依然说了声:“锤杀之。”
青年如上一个一般取下腰间骨朵,踩住抓来的特使,抬起胳膊一骨朵下去,又把特使的脑袋砸个粉碎。
不久,又有一名骑手夹着一人来到九里堂,说是两浙东路特使截杀富商,谋财害命,听候张天锋处置。张天锋依旧云淡风轻地指示:“锤杀之。”很快,又有一人脑壳碎裂,骨肉脑浆撒了一地。
接着,陆续又有几名骑手进来,将各自捕获的特使夹进来锤成无头死尸。
很快,九里堂的青砖地就殷红了一片,铁锈味的破碎血肉呛得人吃不下东西,只能靠喝两口酒压压反胃的劲儿。
张天锋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十六路特使,竟有一半在外为非作歹,可叹可叹。如今老夫清理门户,也算赎罪吧。”
注:南宋十七路为利州西路、利州东路、成都府路、川州府路、夔州路、京西南路、荆湖北路、荆湖南路、广南西路、广南东路、淮南西路、淮南东路、两浙西路、两浙东路、江南西路、江南东路、福建路。
张天锋说有八名特使触犯大宋律例,因而处死,可众人都看见地上明明是七具尸体。便有人问道:“张副社,你说共有八人处死,可为什么我们数了数,只有七个啊?”
檀翠语站起来接过话头:“半个时辰前不是告知各位了吗,成都府路特使方贺另有人杀死。”
张天锋似乎对檀翠语不经自己同意就接话颇有不满,厉色令其颔首坐回原位。然后他缓缓起身,向众人说道:“两月之前,方贺奉玉璃之命恭请成都府路各位头领,想必部分好汉还见过他。不曾想的是,他竟然狂妄地凭借自身本领劫取官银,以至于被四处通缉。而今,方贺尸身已运回岳州,特请见过的好汉查验。”
说罢,两人抬着担架从堂外运进来一具已经发臭的尸体,令在座的人无不掩鼻。
尸首放下,成都府路军社的头领们很快就认出了那尸体正是特使方贺。
方贺尸体的印堂上插着一支箭,箭杆早被折断,放在尸体旁边,而箭镞还在颅骨里面。
张天锋捡起箭杆,忽然慢悠悠地走到客人的末尾,将箭杆放在了茶几上,冲元敬阳微微一笑,问道:“元小兄弟,这支箭是你的吧?”
“呃”元敬阳有些尴尬,一想到张天锋所讲的种种骇人听闻的往事,竟然将禹边云交代的话忘掉了一半。
眼前的张天锋似乎完全忘记了曾经和他们一同泛舟三峡,不讲任何私情,只是就事论事,转动着箭杆说:“不认识上面的字是吗?我来告诉你,这几个女真字,是‘大金百人长战用箭’,你看看和你的白羽箭是否一样啊?”
不等元敬阳答话,张天锋抽出他箭斛里的一支箭,比对了一下,箭杆上的字一模一样。
这时,一名壮汉“哼”了一声,拍案而起,指着元敬阳道:“你这厮是哪儿来的,为何会有金国人的箭?”
“对啊,你为什么有金国人的箭?你是不是北边来的奸细?”一众宾客们由于张天锋下令当堂锤杀犯法特使,又惊又怒,正是无处发泄的时候,现在得了句“金国人的箭”,正好找到了出气的地方,也不管是非曲直,都嘶吼着詈骂元敬阳。
而且此时,座位上有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其中一个国字脸,长着一尺长须的中年人先是一惊,问:“真是此人?”
“千真万确。”
“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说罢,中年人腾地站起,大步走到堂中央,也不管地上的脑浆和碎肉,踩在上面挺立身子高声一喊:“诸位,董某有话要说!”
骂声止住,众人都一齐看向此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成都刀马社社主董连胜。
张天锋问:“原来是董社主,不知有何话要讲?”
董连胜伸出两指看着元敬阳,胡须一颤,道:“此人乃是我杀子仇人!”
第三十四章临机应变()
正在众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怒骂元敬阳的时候,成都刀马社社主董连胜站出来,伸出两指看着他,厉色道:“此人乃是我杀子仇人!”
有些人知道董连胜的儿子董立安在一月前被人杀死在青城山山麓,便都安静下来,打量着被认为是凶手的元敬阳。而这些人见元敬阳身材瘦削,穿着兽皮衣,拿着弓箭,看起来像猎人是真的,但怎么也不像是能杀死刀马社少社主的人。
于是就有人说道:“我观此人,身形瘦小,虽然打扮的像个猎户,可要是说他能杀死董社主那不可一世的儿子,我还真不相信。”
董连胜的随仆站起来喝道:“你知道什么?那日少社主出事,我可是亲眼见过此人,绝不会有错!”
元敬阳试图和张天锋套近乎,可一同乘船五天的交情显然是不够的,张天锋毫不理会,转而问董社主:“那好,若依董社主看,该如何处置此人啊?”
董连胜右手握住腰刀刀柄,道:“由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