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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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禹边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元敬阳他怎么样了。”
耶律宓心疼飞骊马,并未骑乘,只是扯着嚼子步行。她说:“禹先生还挺牵挂那山猴子的,我劝先生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禹边云道:“我不管怎么样肯定比他现在的处境好多了吧?”
“未必。”
“但愿吧——诶对了,耶律娘子,记得你当年是受金人追捕才逃往宋境的,怎么这回与我们一同北上,却并未发生什么麻烦事啊?”
耶律宓道:“估计是时间太久,风头早过去了。”
禹边云思量:倒也是,好几年没抓到人,风头就算过去了。这金人官府也不怎么负责任嘛。找这么看来,温迪罕扬古的风头应当也过去了,早知道当初带着他来,他是金人,对北边熟悉,本应能帮上不少忙的。想到这儿,禹边云又有些好奇:“耶律娘子当初为何会被缉捕,还没听你仔细说过呢。”
耶律宓只以冷眼回应。禹边云知道犯了忌讳,便不再追问。
“先父原本是金国的小官,在我未婚夫死后,他顶头上司的儿子上门提亲,遭到我的拒绝和羞辱。那厮心怀怨愤,跟他父亲合计,借先父公务上的疏漏,小罪重罚,处了杀头之刑,我一家上下,悉数抓去为奴,多半被折磨致死。”禹边云大概明白了:“就你逃跑了,所以当初金国官府追捕你?”耶律宓有意无意地摸了摸挂神目刀的绳子,道:“逃跑只是小事,主要是因为我后来又折回去杀了那厮的老父。”
“唉,没想到耶律娘子也有一段悲情往事啊。”突然走过来插嘴说这话的是陈文溙。
禹边云轻笑一声,道:“陈指挥的话听来,好像你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喽?”
陈文溙又叹了口气,摇头撇嘴,酝酿了一番感情,才说:“十几年前,我深深倾慕一名青楼女子,她也对我明许芳心。奈何家父不允,另替我安排了一桩婚事,我心不甘情不愿,但父命不可违,只能硬着头皮娶了一个我连一面都没见过的女子,新婚夜,整整一个晚上,我都没掀开她的盖头,只管自顾自喝的酩酊大醉,还闹了点不小的风波。后来我又有了官籍,去意中人的青楼,却也只能和她对坐谈心,不复旧日欢娱,再加上公务繁忙,与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几年之后,我软磨硬泡,总算让发妻同意我纳妾,可等我捧着银子去那家青楼想同意中人执手出门的时候,她却早已被一名富商带走了。”
禹边云顿时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情,安危道:“陈指挥莫要悲哀,莫愁前路无知己啊。”
陈文溙叹了一声,道:“我还没说完呢。待我怅然若失地回到家里,看着家里布置的整洁干净,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茶几上摆满了妻子亲手做的点心,她原本是想喜迎我和姨太太回来的。到那时我才意识到妻子多么不容易,她气性那么大的人,忍受着我的数载冷落,连儿女都没有一个,她的脾气都给熨平了,为我忙前忙后,不知在独处的时候落过多少泪。那一夜我才算是真心接受了她,我还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疼她。可惜”说到此处,陈文溙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她和我未出世的儿子就那样与我阴阳相隔了。”
“陈指挥,给。”耶律宓居然递过来一方手帕。
“几多真实,几多虚妄?”走在前面的辛秀忽然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她与陈文溙认识时间不长可也不算短。作为一个已经成婚的少妇,辛秀的社会经验和人生阅历是要丰富过耶律宓的,她早看出陈文溙这人油嘴滑舌、谎话连篇,她似是随口说的八个字,其实是在善意地提醒耶律宓:别被这贪图美色的老男人给骗了。
“前面大约三里有个镇子,先去歇歇脚吧。”在兄弟忆往昔伤怀,有可能是顺带勾搭大娘子的时候,最前面的陈文瀚想的却都是正事。
陈文溙兴致大减,塞好耶律宓递给他的手帕,他不悦地冲陈文瀚的背影瞥了一眼,尽力追上二哥愈行愈快的步伐。
不多时,几人抵达了这个东平府下辖的黎丘镇。镇子不大,只有近千户人家,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平常客人也不多。
进门之前,陈文溙把一块儿硬的如同水井盖的煎饼丢进了雪堆里——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被迫在雪原上觅食。之后,陈文溙进了客栈,依照来金国之后的惯例,叫了牛肉和狗肉,打算一饱口福。
待烫好的热酒端上来,陈文溙先把冻得皲裂的手掌贴在酒壶边暖手,都快把酒焐凉了,他才开始斟酒。
“啪”的一声,难得开一次的客栈门被吹开了,雪花随着寒风刮进大堂,即便是坐在最里面,陈文溙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掌柜的招呼跑堂:“快关上、快关上!”
小二走到门前,扶着门将关未关,因为他看见门外有新的客人。
“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
“巧了,本店房间有的是,客官楼上请。”
进来的是个一袭黑衣,戴着斗笠的中年男子,他也不拍去身上的雪,像是要等它自然干透一样。男子看见大堂里还有别的客人,狠狠瞪了一眼。看来,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宋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升郓州为东平府。府治即今山东东平县州城镇。
第二九五章险恶江湖()
“招他惹他了?冲我们这儿吹胡子瞪眼的,切——”陈文溙发了句牢骚,继续喝酒。
平重衡盯着那黑衣男子稳步上楼,见他步伐稳健,重心低垂,不禁轻声道:“此人是个高手。”
“你能看出来?”陈文溙问。
平重衡淡然道:“在下无能,却也曾在数万人战阵中全身而退。一个人是否身怀绝技,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多时,刚关上不久的门又被打开了。
“店家,关着门还怎么做生意啊?”新进来的是个穿着皮袄、背负双刀的中年男子,也是胡子拉碴,身高体健的。
掌柜的说道:“客官别见怪,天太冷了嘛,加之本店平时有没有太多客人。敢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那男子顺手带上门,走到柜台前先问道:“掌柜的,我且问你,此前可否有一个黑衣服戴斗笠、背着四尺长斩马刀的人进来?”
“呃”
男子见掌柜的此番神情,道:“那就是有咯。”随即他取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道:“告诉我他在哪个房间,这些银子应当足够补偿待会儿会毁坏的东西的。”掌柜的见该男子态度不错,有什么话都事先讲好,便收了钱,告诉了他刚才那黑衣男子下榻的房间位置。该男子并不着急上去,而是又掏出了十两银子:“待会儿不管谁死了,这些银子都替他买口好棺材葬了。”
“好、好,我一定办到。”这二十两银子,快抵上半年的收入了,纵然知道会发生血案,掌柜的还是答应下来。不过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非要在我这儿打打杀杀的?”
男子有些不悦道:“我与那人只是私人恩怨。钱都给你了,你还如此多事。既然你这么怕忌讳,那我们尽量死在外头就是了。”随后,他冲楼上大喊:“不吃饱喝足再打吗?”
楼上传来一声冷笑,黑衣男子现出身,摘了斗笠往下一丢,正好挂在一张桌子的桌角。
“吃太饱了会想睡觉,就施展不出所有的能耐了。小二,拿出一人份的酒菜,我要与他共饮!”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此二人明显为仇敌,却依旧能在战前对桌而坐,共就一餐,看的一旁陈文溙等人是张目结舌。
黑衣男子吃了几块肉,饮下一碗热酒,问道:“你追了我七天七夜不肯罢休,不愧是被称为一人就比得了暴雪坊的雁翎双刀谢崇广。”他这话并不是说对方一个人能干得过整个暴雪坊,而是说对方这种敬业态度和暴雪坊差不多。
掌柜和小二一听“谢崇广”之名,不由得一惊:“你你便是谢大侠!”
谢崇广饮了一碗酒笑道:“大侠远远算不上,我只是一个为钱杀人的势利之徒。”
黑衣男子道:“我早说过了我不是凶手。”
谢崇广道:“如果你真不是凶手,为何不留下来解释清楚,反倒要跑呢?再说了,我并不关心你是不是凶手,那些伤脑筋的事情我才不会考虑,我只关心你的首级值多少银子。”
黑衣男子放声大笑道:“好,现在吃的差不多了,我想知道究竟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刀快。”
谢崇广放下酒杯,先将一只手放在刀柄上,微微笑道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好大的口气!”黑衣男子大怒,咆哮一声,挥舞斩马刀,一刀将面前的桌子砍成两半,碗碟碎了一地。
再看谢崇广,闪过一击后,仅仅手握一把刀遽然突前,雁翎刀在黑衣男子脖子上只一划,鲜血涌出,那黑衣男瞪大眼睛捂着脖子訇然倒下。
“居然连一把刀都抵挡不住。我说什么来着,你不是我的对手——老板,那些银子够陪你损失的财物吗?”
“够、够,太够了。”
作为目击者,陈文溙愣了半天才来了句:“好快。”
辛秀视若无睹:“是挺快,但不是我的对手。”
辛秀自信天下鲜有敌手,她说的话,谢崇广自然听进耳朵里。可他不恼不怒,只管割了黑衣男子的首级,及几样贴身物什作为凭证。这些东西拿回去就能领到五百两的酬劳,拿二十两给客栈老板对他来说也算不上多大的数目。
“店家,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谢崇广包好首级,向掌柜的致歉。
“不麻烦、不麻烦。”掌柜的拿了二十两,派伙计到镇上棺材铺要一口薄皮棺材把无头死尸埋在乱葬岗也要不了五两。就是店里死人不吉利,得找个游方道士做个法烧点黄纸耍耍样子也得花点钱。陈文溙他们没想到,如果李天师跟着他们一路的话,做法的钱就能让他们赚去了。
“你们说那两个是什么人?”陈文溙问。
“不是说了吗,双刀的叫谢崇广,单刀的管他是谁,反正是个死人。”陈文瀚道。
陈文溙挺烦二哥这种极为平静又好像凡事尽在掌握的态度的,他起身到了柜台前向掌柜的打听。
掌柜的还有些惊讶:“雁翎双刀谢崇广你居然不知道?他是燕赵一地最出名的赏金猎人。但凡官府或者江湖上悬赏的人,只要他上心了,没有人能在他之前赚到赏金。而且他凭着双刀绝技纵横四海,至今也只失败过一次。”
“哪一次?”
掌柜的道:“据说是四年前,官府查出来宋国有个人在暗中以自己的名义资助忠义社,故而潞王以两万两白银悬赏那人首级。谢崇广去了南方,估计是人生地不熟的,没能成功。”
陈文溙又问:“那被悬赏的人是谁?”
掌柜一摊手道:“这我上哪儿知道啊?”
喔,有人在暗中以个人名义资助忠义社?陈文溙摸着下巴回了座位,等他回过神来还想吃两口时,才发现杯盘狼藉,除了一点菜卤外啥也不剩了。
小二到棺材铺附近叫了几个汉子过来抬死人,没等他们进门,倒有三名同样穿着斗篷黑衣、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人先进来了。三人一见地上被割了首级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