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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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坊主沉思片刻,方才道:“我听说最近有个皇城司的人来到了襄阳,听传闻那人是个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不留点心?”
沈玉璃道:“那人我已然见过,乃是皇城司治下特军烈风令的指挥,我是打算等他在襄阳待够了回去之后再好好与庞知远算算账。不过万一他赖着不走了,你坊里的人就有活干了。”
“怎么盘算是你的事。”总坊主看了看时辰,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是吃个夜宵再走啊,还是直接回去?”
沈玉璃掏出一块牌子放在桌上叫总坊主拿去,凭这块牌子可以去潇湘社的钱柜提钱,毕竟没人随身带着十万贯这么多。他嘲讽道:“就你那手艺,简直是糟蹋食材。走了。”沈玉璃推开门跨出去一步,又回头道:“哎,我跟你说个事。”
“还有什么?”
“我每次来找你,你都先叫人给我摆个不一样的阵,下次能不能省省,实在是耽误工夫。”
总坊主呵呵笑道:“我这是为你好。你当社主好些年,亲自上阵搏杀的机会少之又少,我不给你摆摆阵,你的功夫早就退步了。更何况,我叫人摆阵,也能裁汰裁汰技艺不到家的职人。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买呢?”
沈玉璃问责了曾经受到他资助的暴雪坊总坊主,还雇了几乎半个暴雪坊的人为己所用,为的就是实行吞并买马社的计划,两方的恩怨已经二十多年,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而在知襄阳府事的府邸,陈文溙盘算的是搜集潇湘社的所谓罪证。按他的想法,潇湘社这几年迅速壮大的同时,伴随着的是当地其他社团的消失,那么其中定能查到潇湘社威逼利诱其他社团的罪状。于是陈文溙这些天将手下十八名亲事官和三名亲从悉数派出调查,身边只留了三个随从,负责打下手。然而很快半个月过去,转眼临近年底,到了要写简牍禀告上级叙述任务进度的时候了,亲从和亲事官们还是查不到有实物的证据,多只是探听了些传言,报到皇城司和相国寺都是不足为信的东西,这让陈文溙犯了难。
其实这和潇湘社兼并他社的方式有关。潇湘社兼并其他军社,并不是以暴力方式为主,反而多用怀柔和联合,以实际利益吸引其他社团入伙,合并进来的社团头领也都按照其实力分配好了职务,并没有多少心怀不满的人,所以指望调查就能调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是不现实的。当然,以暴力方式兼并的社团也不是没有,但一般被武力兼并的社团,头领基本都被做掉了,社众也被打散,分开安置,心里有苦也不敢说。
“唉,真是没招啊。”陈文溙含着笔杆嘟囔,盯着空白的简牍折子发呆。现在他都有些后悔当初毛遂自荐来整顿潇湘社了。
这时一名眉清目秀的亲从给他端来茶水,这名亲从便是杜行之。杜行之见指挥唉声叹气,便问道:“指挥可是为了简牍发愁?”
陈文溙道:“是啊,来这儿三个月,什么收获都没有——当然除了这顶帽子,我正想着给都指挥的折子怎么写呢。”
“都指挥,都指挥!”杜行之嘶一声,顿觉灵光乍现,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难道不是呈给都指挥看吗?”
杜行之和陈文溙想的东西根本不在一块儿。“都指挥,绍兴侯赵彧,”杜行之忽地敛容,道:“指挥,我想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陈文溙也不知杜行之要说什么,但这段时间他算是充分了解到了杜行之的才干,便将毛笔放在笔架山上,端坐请教:“那件事情?”。杜行之说出这件事来,令陈文溙感到无比吃惊。
“都指挥赵侯爷的夫人,正是沈玉璃的妹妹,他们二人育有一子一女。”
陈文溙张着嘴愣了半天,而后才意识到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侯爷不会在暗中帮着沈玉璃吧?”
“他们夫妇早在十年前就分开了。虽然没有证据,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好么,查来查去,最后居然查到自个儿上司的头上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陈文溙胆大心细,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侯爷究竟因何缘故与沈玉璃之妹分离?”
杜行之摇摇头:“这属下就不知了。可能是一些矛盾或者误会吧,否则以沈玉璃之妹的容颜,侯爷怎会轻易与她分开?”陈文溙听出意思来了:“怎么,照你这么说,沈玉璃的妹妹还是个美人?”杜行之轻笑道:“我也是听家父讲的,侯爷夫人与其兄容貌甚为相似。指挥大人你已经见过了沈玉璃,他妹妹模样如何,应该不难想象吧?”
陈文溙笑着点点头,连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其中竟还有这种内情。”他提起笔停在简牍上刚要写,左手又抽出一折纸摊在上面。陈文溙露出深邃的笑容:“我知道这牍文该怎么写了。”
第二〇八章惹是生非()
襄阳城里,潇湘社、买马社以及皇城司三派都在静候时机,打算闻风而动。潇湘社和买马社是要等皇城司的注意力从他们身上转移开之后再大动干戈,而皇城司恰恰是在等着他们火并,掌握罪状之后一锅烩。陈文溙盘算的很好,他耐下性子准备在襄阳长住了,不时叫手下人挑唆挑唆,暗暗鼓动两社相争。
明面上,潇湘社与买马社还处于和平状态,但暗地里,双方雇佣的暴雪坊职人已经开始厮杀了,那个侏儒总坊主,每天都忙着一边点钱一边在花名册上画黑框,一边笑一边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此前说过,军社不同于江湖门派,军社受到官府节制,反过来同样的,官府有时候也仰仗军社的力量。而襄阳本地的府衙内部也分为三派,一派支持买马社,一派支持潇湘社,还有一派见风倒,谁占上风了就倒向谁。其实按照这样说,军社相争,动真格械斗的机会并不多,往往是到最后必须分出个胜负时才会集结主力决战,分出胜负后再由多方出面化解械斗所带来的影响。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依然有跳出规则之外的人存在。
“小二,来两角酒,一盘烧鸡,一盘白切羊肉,一盘脆骨,再加上三碗白饭。”
店小二循声看去,不自觉抖起了双腿。
“我点菜你没听见吗?”
“啊听见了,马上、马上!”
店小二忙不迭地跑到后厨吩咐。厨子见他慌慌张张,便问他怎么了。店小二压低声音,似乎担心堂内的人有顺风耳一样,道:“还能怎么了?那人又来了!”店小二所畏惧的,乃是一个外表慈祥,却成天刀不离身的老者。
张天锋虽说是潇湘社副社,但平常基本没兴趣管理军社事务,没有大事需要参与决策的时候,他喜欢到处周游。今天是他第六次来到襄阳,和前两次一样,他依然来到了这家李记客栈,没别的原因,就是习惯了。而对李记客栈掌柜的来说,张天锋还有个毁灭性的习惯——不付账。
掌柜的躲在柜台后擦擦额头的汗:还好,这老头今天没像前几次那样净点名贵的菜。
按照现代犯罪学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理论,被害人受的虐待稍微轻一点,他都会无比感激。见张天锋今儿似乎心情不错,胃口也比较小,掌柜的壮着胆子走过去套近乎:“张副社、张大侠?”
“呣?”张天锋只是乜斜了他一眼,接着就“咕咚咕咚”让一碗酒迅速消失在了喉咙里。喝完了他还咂么咂么嘴,道:“马马虎虎,不过老味道,我喜欢。”
李掌柜笑道:“张副社喜欢就好,热菜还有会儿才能好,您先尝尝冷碟。”
“啪——”张天锋解下太刀拍在桌上,吓得李掌柜一颤。张天锋斜视他问责道:“我几十岁人了,肠胃不好,这么大冷的天,你让我吃凉菜,是何居心?”李掌柜忙道:“小的不长脑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快去替张副社换热菜来。”跑堂的低着脑袋赶过来将几碟凉菜收回去,生怕被张天锋瞥到脸。
过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烧鸡终于出炉,店小二忙不迭给这位主送来。而在这段等待的时间内,李掌柜就侍立在张天锋身边说话,防止他等得不耐烦发飙。幸好烧鸡色泽饱满,气味香馥,口感良好,张天锋吃得很是满意,他心情好,便叫李掌柜坐下来说话。
“我说,你这家店开了多久了?”张天锋一边撕扯着鸡腿一边问道。
李掌柜不敢怠慢,忙道:“算到今儿应有三十年半了。”
张天锋叹道:“哎哟,一家客栈能在襄阳开这么久,不容易啊。而且烧鸡还是这个味道,想必厨子也还是一开始的那个厨子吧?”
李掌柜应声:“呵呵,是、是。”
“能在鱼龙混杂的襄阳开这么久,想必李掌柜背后还有大掌柜吧?”
“啊?”李掌柜也不是没意识到张天锋话里有话,只管道:“哪里有什么大掌柜。这家店是我一个人的。”
“你一个人的?”张天锋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李掌柜只管答应确是他一个人的。
“既然这家店就是你一个人的,那便好办了。”张天锋露出了令人惶恐的笑容。“那你以后就别开了吧,盘给我就成。”
“啊?”
张天锋用油渍麻花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指着某个位置道:“这是契约,你按个手印就成了。”
李掌柜慌了:“别啊,这店我开了三十年,怎么能轻易就卖了呢?”
“对啊,三十年,我就喜欢老店,不是老店我还不打算买呢。尽管放心,银子不会差你的。”
“这不是银子的事,买卖,是双方的事”李掌柜话未说完,右手就被擒住了。不由分说,张天锋用指甲一掐,李掌柜的右手食指被割开,鲜血渗出,张天锋便握着他的手要往契约上按手印。人受伤便会泄元气,尽管只是一道小口子,但李掌柜愣是失了半膀子气力,被一拉一扯,手就在契约上按好了指印。
“成了,这家店现在是我的了,你可以回家了。”张天锋颇为满意,他折好契约,重新收回怀里。
事到如今,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李掌柜按着手指恨恨道:“你这是打庞社主的脸!”
张天锋冷哼一声道:“你早承认他是你背后的大掌柜不就没这事了吗?你说出来庞知远的名字,我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说到底,责任在你自己,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和你的社主交代吧!喔,对了,遣散费,拿去分了,过天把我社的人会过来接管。”张天锋又掏出几张会子,递到了李掌柜手里。
吃的差不多了,张天锋擦擦嘴问道:“对了,隆成赌坊出了门是往左拐还是右拐啊?”好么,他怀里还藏着一沓契约呢,今儿就是来收官的。
李掌柜敢怒不敢言,只是指了个方向。
“谢了。”张天锋抄起太刀,起身就走。
隆成赌坊也是买马社的产业。赌坊位于外城东城,规模不小,上下两层,里里外外豢养着十几个老千和四五十个打手,庞知远每个月从这家赌坊能收上来将近两百贯钱。
张天锋走进赌坊,里面有三个袒露着上身,纹着带鱼和皮皮虾的大汉正在摇色子。
“大还是小?”
一排赌徒纷纷下注,大汉开盏,胜者欣喜,败者懊恼。
张天锋笑笑,兑了十个方形的筹码,也参与进来。
中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