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争-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本身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李莲儿虽然看过杀人,但也是在菜市口、阳光下,无数看客欢呼中的杀人,而方才的那一幕,她也从来没见过。
小丫头也吓得不轻。
良久。
二人缓缓站起,不知怎么,双腿不听使唤了,身子也都不稳,相互搀扶,他们都觉得手脚冰凉,头皮冷嗖嗖的。
夕阳下,那里是一片狼籍,殷红成洼的血迹、倒伏扭曲的尸体、遍插箭矢的车辆,就像被百万大军洗劫过一般凄惨,而在干枯的丛林背景下,显得怵目惊心。
一步、又是一步,二人各自控制着紧张的心跳,走到那一片修罗场中,眼看着四周的惨状愣愣出神。
“杀,杀人了!”
“这些强人好,好残忍啊!”
“是,是啊。”
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言语也不自觉地拉了一连串长音。
李莲儿虽然也很害怕,但见丈夫情绪不稳定,还一直反应不过来,不由一阵心疼,相公是读书人,只是个书生而已啊。
她心惊,但不过不敢多想,连忙上前扶着顾子杰。
顾子杰双眼无神,被李莲儿扶着,呐呐地向前走着,看着仰卧在车上,身上插满了箭矢,像只豪猪似的罗巡检……
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在作怪!
他不知道,但不忍在看下去,别过头去,颤抖道:“这,这些人怎么敢对朝廷命官下手,这,这……”
“相公你冷静一点,没事了,没事了……”
“额,我,我没事!”
他口中这么说,但样子却依旧惊恐之极,也不像没事人,李莲儿看着丈夫这样子,心里疼,忙安慰道:“兽人更残忍,这里常年被兽人侵略,无数百姓都很难活下来,也难免会有这么些个强人敢杀朝廷命官。”
“哦,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不知道李莲儿口中的‘收人’是什么人。
只是出于惊慌,他的声音才一颤一颤的,李莲儿咬了咬贝齿,不忍相公停留在这里:“相公,我们赶快走吧!”
“对,对,赶快走……”顾子杰恍然,就要往前走,忽然一怔,他喉头发紧:“这些人的尸首怎么办?”
“到了县,把此事报于县官知道,他们会料理的。”
“对,对,报官。不错……”
顾秀才讪讪一笑,惊喜莫名,而他这笑,有点怪。
此时,他本来虚弱的身子,不料被这等血腥场面一吓,身子骨登时硬朗了不少,也不用李莲儿搀扶了,行步如飞。
“相公你慢点儿。”
李莲儿见丈夫居然跑了起来,登时又惊又喜,忙追上去。
话说,一个现代社会人,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接受这样的残忍弑杀场面的。
……
就在顾子杰行步如飞的同时,齐镇县县衙里也有着一番论坛。
玄州蕞城,乃是大唐北部国境,这里常年与兽人族发生冲突,是的,不比东方帝都长安各处边境太平,而此城镇名唤蕞城。
蕞城就是齐镇县的中心,然而在这个国境边陲的县衙也比中原其他诸多县衙小了一号。
县衙门口也有着石狮子和拴马桩,不过同样比其它地方要小上一号。
若不仔细看,那县衙的大门倒以一家店铺似的,而作为一个衙门实在有些寒酸。
不过门内也有照壁和仪门,有点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味道。
此时,县衙二堂上,蕞城中的官佐正济济一堂,比起每日“排衙”时只有佐贰官到场不同,此刻齐镇县里所有的首令官也都在这里。
蕞城不大,属于三等城镇,县里的掌印正堂乃是七品知县孙有为。
这孙有为才是个三旬上下的中年人,一派老气超然之态,不过若是远远一望,这位知县大人根本不像是好人,几如拦路恶霸一般。
且不提他相貌如何,话说这位孙仁兄至此年仅三旬便做了一县正印,说起来在宦途上也算是意气风发了。
事实上,这位县令本是一名武夫,非文人一类,其实也难怪他相貌吓人。
只是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年代里,这位孙县令颇是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样子。
此时这位老父母县太爷一脸的苦大仇深,比起“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罗巡检还要忧郁。
不过这里的人物还不知道罗巡检已经身先士卒了。
县丞曹蒙奇和主簿张震作为县太爷的佐贰官,则是坐在孙有为下首两边。
此时,县太爷左手一侧的座位上,曹县丞慢悠悠地啜着茶,他对面,张主簿不断地捋着胡须,一副穷极无聊的模样。
县令是正七品,县丞是正八品,主簿是从八品,而在这二位佐贰官下首本该还有一个正九品芝麻小官的巡检坐椅,也是本县的第四把交椅。
只是,奈何本县巡检史之位空缺久矣,新任巡检罗仁兄未到,是以这座位也就空着了。
至于三班班头、六房长吏,虽然也是佐吏,却没资格与会。
不过,此时二堂上不光是这三人坐着,在县丞主簿下首也有着首令官和杂职官坐着,本县儒学教谕李清歌、训导史周朗,这两人虽然权力不大,但是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他们理所当然地有了一席之坐。
……
且说这蕞城之内的县衙二堂上,此时这一干人等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然而在巡检史以下,便是典史王大同,这位王典史将近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生得倒也雄壮,可一身戎服下却没有几分霸气。
世代守在此地,也早消磨了他的锐气,又加上兽人屡次侵犯,这位老兄也是没多少锐气了。
其实非但是这一处县衙官佐,在玄州各地都是如此。
国之边境,县里的官员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个个显得懒散的很,然而这几位老兄若脱掉这身官服,俨然便是一个略有几分精明气的农民。
而在典使之下,又有驿丞、税课大使、县仓大使等不入流的杂官。
冬季收尾,眼看又到年关了,而明年则又是一次大考,提起大考,这几位老兄难免就会个个忧郁了。
是的,一想到明年大考,县太爷就不开心。
他心里有点发闷,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在座诸位都是朝廷命宫,而唯他是一方父母,百里至尊,是老大。
孙有为也不想与在座同僚产生间隙,只是想起明年大考,他就黑了脸,不过并不是在给其他人脸色看。
然因他是个武夫出身,光是眉头一皱,也够吓人,不过此时其他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亦是个个阴沉着脸,要么就不看这位县太爷。
孙知县读书不多,原是军中小都统,武艺了得,后来就被掉到这里当了这么个憋屈的官儿。
其实七品正印并不小,他也是升职了,只是在他想来,与其整天和这些文官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倒还不如回到战场上杀敌来的舒畅。
无奈上面命令不得有误,他也不得不憋屈在这里做官。
第11章 文官难做()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地方知县应有的理念,而也正因此,孙有为的脾气也磨下去不少,若按之前在军中的脾气,一个不顺心,先砍了再说。
是的,现在不一样了,而且他身边的这些文官个个心怀鬼胎,尽管他再怎么不舒服,也不得不忍着。
良久。
他抬头,目扫群人,顿了顿后才用郁郁寡欢的声音道:“各位,三年大考之期就要到了,本县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领兵政、除盗贼、办学校、德化民、安流亡、赈贫民、决狱讼等等方面,实在乏善可陈呐,诸位何以教我啊?”
二堂上众官员也抬头,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答话。
虽然孙知县这位行政长官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但此时还是忍不住愁眉微微一锁,随即先找有关部门,他一眼就望向了张震张主簿,问道:“张主簿,你负责的税赋,上收了几成?”
张震张主簿是文官出身,书读得多,心眼子也多,可谓是生姜老辣,而在官场多年更是习惯了各类勾心斗角,推卸责任。此时他闻言假装咳嗽一声,这是身体不适的征兆,随即轻轻捋着胡须道:“赋税么……,我玄州全省税赋尚不及江南一县,咱县里一向依靠朝廷赈济的,这件事朝廷上一清二楚,难道我们齐镇县能独善其身?收不上来不稀奇,收得上来才叫稀奇呢。倒是赈民方面……,大人,咱们还得向上头请求赈灾款啊……”
太气人了,是的,孙知县也没少受这样的气,心里虽然不满,可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空有一身武艺也是白搭。
他叹息,无力地扶住了额头,张震乜了他一眼道:“不过嘛,本县在实户口方面,倒是有些政绩。”
张主簿老兄打的是一套组合拳,光有坏事没有好事,说不过去,县太爷也不开心,而先说坏事再说好事,属于地地道道的组合拳。
这位仁兄属于大器晚成一类,他的年纪也要比孙县令大了好几十岁,因此心思也多了许多,是的,他早已有了应对之法。
此时只见他掏出一本帐簿,慢吞吞地翻了几页,咳嗽一声道:“三年前,我县实有户口七百五十二户,平均每户人口六人,现在我县实有户口一千一百一十一户,平均每户人口近五人……”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副‘想在我头上盖屎盆子,不可能’的莫样。
而他所说的户口是不抱括玄州以及蕞城的,尽管蕞城已经建县,设了流官管理,但当地不少外族人依旧在极大程度上自治,所以尽管他们占了当地总人口的七成以上,还是只需向朝廷笼统地报个族数就行,其人口增减变化朝廷是无从掌握的。
不过总算有点好消息了,孙知县精神一振,孰料曹县丞冷不丁笑了笑道:“这些人口可不是自然繁衍增长的,而是我县处于驿路要道,渐有流民在此定居。随着这些人定居本县,需要赈济的贫民灾民多了,偷窃、抢劫、斗殴等事件也多了。”
县丞大人竖起三根手指,加重语气道:“三年来,我县盗贼案件、狱讼案件,每年比上年递增一倍,如今尚有大量案件积压,要么无法破获,要么无法把罪犯逮捕归案,户口增加?呵!呵呵!有什么可夸耀的。”
这位曹县丞与那位张主簿是针尖对麦芒,一向不合。
县丞掌管着讼狱,用现代的话来理解,就等同于政法委员,兼任政委书记,虽与主簿不谋而合,但却不是一个部门。
是的,主簿则是事务官,典领文书,办理事务,等同于秘书长,这二人官职虽然是一个正八品,一个从八品,却一直互不相让。
而掌控本县这些官佐的县委总书记,孙知县无根无底,无权无势,虽有一身惊人武艺,但这年头重文轻武,尽管他对这几个刀子嘴气的牙痒痒,但也总不能大打出手,是的,纵然一腔热血,有心报国、但也无力回天,因此,这位孙大人就纯属闲人一类了。
张主簿与占本县人口绝对多数的官兵等游记队长关系非浅,在玄州一代,这当兵的可比做官的权威还要大,这里的游记队长官位了得,算是一位土皇帝了。
又因,本地官兵常年抵御外敌有功,这些当兵之人更是个个无法无天,哪里还会把这些文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