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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明朝出了个张居正-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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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说:“凡事还要先生尽力辅佐。父皇说过,先生是忠臣啊。”

张居正感动得再三叩头,几乎不能仰视,伏在地上说:“臣蒙受先帝厚恩,担任顾命,怎么敢不竭力尽忠?我以为,今天国家的要务,就在于遵守祖制,就不必乱改动了。至于讲学、亲贤、爱民、节用,都是为君之道的首要任务,望圣明的皇上留意。“h t t p : // hi。 b aid u 。 /云 深 无 迹

万历认真听了,而后说:“先生说的是。”

张居正又说:“现在天气暑热,望皇上在宫中慎起居、节饮食,以保养龙体,万寿无疆。”

万历说:“知道了。(环顾左右)来呀,与先生酒饭吃!”

这次召见,万历还赏赐给张居正白银50两、丝绸衣料面子、里子各4套。明朝皇帝历来较为小气,赏赐一般都是象征性的,甚至很寒酸。这次出手已是很大方了。

这是新皇帝与新首辅的正式接轨。大明帝国的机器,开始重新启动。

谢恩回到内阁后,张居正马上写了一道《谢召见疏》呈上,无非是表示效忠。其中对小皇帝再次提出了一番希望,其中有两条非常重要。一是“亲贤远奸”;这里的“贤”指的是他自己自不必说,“奸”则特有所指,就是那些惯于兴风作浪的言官。二是“宫府一体”;这是他非常重要的执政理念,也就是他希望,目前形成的权力“铁三角”要长期保持默契,不能搞成两张皮,甚或尖锐对立。皇权与内阁行政权,应该互相支持与谅解,而不是互相牵制与抵消。这一点,在他的“江陵柄政”时期,做得相当好。

正是满城尽带黄金甲之时,万历首辅张居正踌躇满志,踏进他独自一人的文渊阁。盼顾之间,觉天高地阔,万里江山都在股掌之中,

这一年,他48岁,距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得中已有25年。宦海沉浮长安道,真是甘苦自知。

值此秋风浩荡日,将唾壶击缺,于冈上振衣,快哉,快哉!

——人岂能一生无为如蝼蚁!

这真是太神奇了。当历史在一个转弯处时,他突然看到: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张养浩语)

纵马驰骋吧,再没有什么障碍可以阻挡你了。

人世的代谢,欲望的交错,把一个千年罕有的机会推到了张居正面前。

其中任何一个因素只要稍微有所不同,“万历新政”就绝对不会以张居正的名义流传后世。

在漫长的官场生涯中,张居正的隐忍谦抑、曲为周旋,今日终于有了回报。中国的地方哲学有曰“仰脸老婆低头汉”,意谓这两者都是不可轻视的角色。男人的隐忍,有时是包藏着致命锋芒的。任何将这种隐忍视为软弱可欺负的人,都将为之付出代价。

张居正一贯的退守姿态,使他能保持冷静,客观判断彼此实力,且有从容心态等待成功一搏的机会。

历来有大成功者,决不会是一个志骄气浮的人。

他终于一跃而上。

但是在这里我要强调,专制皇权下“无权就无法改变世界”的规律,迫使张居正不得不阿附宦官,杂以权术,以此换来施展政治抱负的空间。这一点,是他一生中的一个污点。不仅为当时的清流士人所不齿,也为后世百家所垢病。这是他的名声在此后的四百年中始终不彰的重要原因。

白璧有玷,无须隐讳。政治道德上的这种卑污,是任何理由都不能原谅的。

人不爱惜羽毛,自会辱及后世。

中国人都是无神论者,不相信有最终裁判,不相信有拔舌地狱,不相信有阎罗判官,更不管他娘的身后名声。难道,如此就可以在生前放手作恶了么?

中国的哲学,固然有五花八门的原则,但有一条历史定律百试不爽,永远有效。那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张居正的误区,足以让后世人审慎思之。

当然,有一个悖论也在这里。就张居正的个案来说,如果他当初珍视操守,赞同高拱,对冯保的擅权和李贵妃的越位持抗争态度的话,其结局,也将与高拱一样“被风吹雨打去”。因而,就不再会有此后“万历新政”的辉煌与施展他个人治国方略的机会。

那样的话,大明帝国与后代史家是否会感到深深的遗憾?

卑鄙,当它成了成功的通行证之后,选择还是不选择?这个命题,充满了历史的迷思。[ ·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欲扫天下先扫庭院】

从那无上荣光的平台上走下来,张居正并没有骄狂不可一世。正如他在隆庆五年担任会试主考时说的那样,一流人才必须“严乎内外,审于施应,既不沾沾以自喜,亦不汲汲以从时”(《辛未会试验程策》)( |。。)。干大事,就要有干大事的头脑。他从这一刻起,每走一步,都是精心所为。

有很多的事,他要一件件先理清好。理清完了*股底下的事,才能安安稳稳去阔清天下。

首先一件事是“正名”。张居正费尽心机夺来首辅位子,就是要干事的。要想干事的话,“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孔子的话,有用的不多,最有用的可能就是这句。

在平台召见的时候,张居正于感激涕零中也没忘申明要“遵守祖制”,这就是在做“正名”的工作。什么叫“祖制”?在当时条件下,就是高举朱元璋的旗帜。

朱老皇帝在没当皇帝的时候,把人间的苦都吃遍了。为了避免儿孙再吃二遍苦,他制定了一整套国家制度,应该说,绝大部分还是有利于朱家江山永固的。但是将近200年下来,这套“洪武祖制”几乎被他的后代扔了个精光。尤其正德、嘉靖两朝,皇帝为所欲为、宠信佞臣,制度毁坏得也就相当彻底。国号虽然还叫“明”,跟朱老皇帝的那个“大明”已是相去万里了。朱老皇帝那会儿,贪污60两银子以上就要杀头剥皮,到嘉靖年间,凡有能耐的,哪个不捞他个200万两?

张居正要扫清天下的颓糜之风,就必须改革现行的做法。但如果他提出要创新制,全体官僚可能都要蹦起来跟他作对。他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免不了到头来做个王安石第二。

因此他只说恢复祖制。

恢复祖制,听起来没有那么刺耳,官僚集团暂时不会视他为异端。但是,只要改革动起来,不可能不砍到官僚集团的肉。当官僚们群起反扑时,“恢复祖制”就成为道义上的挡箭牌。贪官污吏们的那些道理,拿不到桌面上来,所以无法在道义上压倒他。

这就是“朱元璋旗帜”的妙用。

第二件事,是要好好培养小皇帝,在培养的过程中,还要让小皇帝不知不觉把绝大部分皇权让渡给他张居正。要改革,仅有相权是远远不够用的。若想压服百官,你必须百分之百代表皇帝。明代的皇权与相权,实际一直在互相制约和争斗,甚至许多言官就是靠这种争斗来吃饭的。张居正不想把自己的才智都花到与皇帝斗、其乐无穷上。因此他在平台上向皇帝提出的一个要求,就是“宫府一体”。什么是“一体”?说白了,就是你得听我的。

万历年间的沈德符说:“柄国者,非藉手宫掖,安能久擅大权哉?”他说的是首辅必须借助宫内来强化自己的权力。张居正则做得更彻底,他要把皇帝的权力全拿过来。

上天也非常照顾他,让他摊上了个娃娃皇帝。娃娃不会做皇帝,自然就要由他首辅来担任“帝师”。在张居正担任老师的过程中,君臣之间的权力转移就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皇帝本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怪异,反而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忠臣。

当然,张居正培养小皇帝,也不全是为了功利目的,他认识为这是国家的根本大事。如果小皇帝缺乏教养,成了个武宗那样的混混儿,恐怕大明又不得安宁了。

张居正一点一点地教育万历怎么当皇帝。

第一就是要视朝,去开早会。也就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那种碰头会。在过去,明朝的皇帝不上朝、不见群臣,几乎成了遗传病。“君臣不相接久矣”,小人进谗言、使诡计,也就“始得行乎其间”。可以说,后来大明亡也就亡在了这个病根上。道理很简单,皇帝常和大臣接触,对于外廷才有所了解,才不至于造成宦官势力借皇权压倒外廷的局面。外廷不受气了,才能好好的管理国家。

君臣要想常见面,就要坚持早朝制度。明代上朝的时间很早,在每天天亮之前。皇帝和大臣都要起五更爬半夜的,极为辛苦。正德皇帝(武宗)和嘉靖皇帝就是因为吃不了苦,才怠工的。张居正在这上面做了折衷,说皇帝是小孩子,就不必天天早朝了。每一旬只要三、六、九日上朝,其余日子就不上了。

万历没费事就同意了。他小时候聪明懂事,知道这是坚持“朱元璋旗帜”的基本要求,从此一直坚持了15年。这样,就使外廷和皇帝始终有一个沟通机会。宦官的作用,在万历初年被大大削弱了。

万历小皇帝视朝,这在当时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明代正德、嘉靖、隆庆三朝,没有一个皇帝是正经上班的。现在可算有个有模有样的皇帝了,虽然刚脱了开档裤。小万历对各种奏疏都看得很仔细,有前后矛盾的、格式不统一的,都能看出来,亲自予以批驳。他亲笔拟的批复,文字上有理有据、温文尔雅。不像他的一些老祖宗,动不动批个什么“拖出去着狗吃了”、“先打了再问”之类的流氓语言。

他处理事务,颇近清情理。先帝的遗孀恭妃派人把宫中的金壶偷偷拿回家去,被守门太监举报。万历批示道:“她家贫,赐给她一百金。但先帝赐她的器具,则不能拿出去。”又有文华殿角门的础柱突现“天下太平”四个字,擦都擦不掉。内阁认为是祥瑞,请他去看。万历去看了看,一脸的不高兴:“假的!”智力比他祖父不知高了多少倍。

就连当时的朝鲜使臣,也在情报里告诉他们的皇上:“天朝民情欣甚,都认为皇上年虽幼冲,决非隆庆之比。”

小皇帝有励精图治的苗头,张居正就抓紧了教育。万历对他也是事事依赖,开口闭口“元辅张先生”。好一对融洽的师生!

这一年,时近年关的时候,张居正在给皇帝讲课后趁机提出,服丧还没期满,春节就免了宴会为好,宫里的元宵灯会也别办了。

万历点头称是:“烟火昨天我就下了指示,不要办了。”

张居正又说:“这不光是尽孝道,也是节财俭用,乃皇帝之美德也。”

结果这一年春节宴会停办,节约银两七百余。

到第二年,万历实在是想看灯会,就试探道:“元夕螯山烟火是不是祖制啊?”

张居正知道他的鬼心眼,便正色道:“嘉靖中偶然有,但那是为了敬神,不是为了娱乐。隆庆以来,年年举办,靡费无益。现在咱们新政应当节省。”

冯保见小皇帝心切,就提议等以后手头不紧了,偶尔办一次也无妨。万历很高兴,接着话头说:“就看一次吧。”张居正决不让步:“搞一次就要十万金!天下民力枯竭,财政部计无所出。还是省省吧。”

万历听了,马上回心转意:“朕极知民穷,如先生言。”(见《明神宗实录》)

——读史至此,草民不禁呆然,泫然欲泣而无泪。十一岁的小孩子皇帝,尚知体恤民穷,天理良心,安在哉,安在哉!

万历的素质强过乃祖乃父,张居正自信孺子可教,所以第二件大事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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