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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上善经-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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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嫌烦闷,可于五日后到江州寻我,那时我们再一起赶奔湘东。”

    孙立琢急道:“娄大哥,你如何能来了就走?总得留在庄子几日,兄弟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娄之英也不舍就这么和孙立琢分离,于是与严久龄商定,五日之后,在江州洪福客栈会合,酒席吃罢,大伙各自歇息,娄虞自被安排到客房安睡。

    第二日清晨,严久龄与众人告辞,一路风尘仆仆,快马走了足足一日,这才到了江州,他先是找了客栈下榻,草草吃罢了晚饭,到街上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一座府院门前,那上面挂着一副牌匾,写着“陈府”二字。

    严久龄叩打门环,向门房交了拜帖书信,那门房匆匆到里头向主人禀报,不大一会,便跑回来请严久龄去府里与主人一叙。严久龄被引着走进书房,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书生端坐房中,头戴巾帽,双目修长,一绺长须飘洒胸前,知道便是本宅的主人了,于是一躬扫地,施礼道:“在下湘东紫翠庄严久龄,拜见龙川先生。”

    那龙川先生叫做陈亮,字同甫,乃是当世大儒,曾任参知政事周葵的幕宾,多次上书天子议讨国策,孝宗皇帝十分喜爱,几番欲提拔于他,都被陈亮谢辞。后来由于奏疏直言不讳,遭到了当道者的忌恨,刑部侍郎何澹设计陷害,官司打了数年,才勉强得以脱身,婺州老家也不回了,举家搬到江州来住。

    陈亮回礼道:“严侠客不必客气,不才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曾听闻紫翠庄是江湖四大庄之一,今日看了王兄的书信,更知严先生便是紫翠庄的副庄主,可敬可敬。”

    严久龄道:“王通判是我表兄,这次我在临安会他,他知我要南下,便托我给龙川先生捎来这封书信,先生想必已经看过了,不知有何打算?”

    陈亮蹙眉不语,原来他三年前得罪侍郎何澹,被他以“言涉犯上”之罪定刑下入大牢,幸亏孝宗得知,下诏免死,陈亮这才得以回乡,岂料何澹不依不饶,买通陈家家僮杀人,诬告陈家指使,将陈亮父子囚于州狱,险些命丧黄泉,后经多位朝中好友营救,折腾了两年,才得以脱罪。陈亮不敢再待在婺州,是以搬到江州定居,本已过了几个月安生日子,哪知今日门房来报,说一位严久龄受人之托送来一封书信,打开一看,却是临安府王通判的密笺。信里诉说,何澹仍然余恨难消,既然在官面上拿陈亮无可奈何,索性暗里下手,买了两个江湖刺客,要来刺杀陈亮,王通判因当年曾受陈亮恩惠,是以冒死托表弟送信禀报,望陈亮看到信笺,及早做出应对,最好离了江州,去穷乡僻壤躲些时日。

    严久龄见陈亮愁眉不展,迟迟不能打定主意,便道:“龙川先生,我表兄的意思,是让先生避其锋芒,带着家眷去乡下躲避几日,先生若不嫌弃,大可随我去紫翠庄游玩闲住,等风声过了,再想法子寻找出路。”

    陈亮长叹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严侠客的美意,不才心领。只是何侍郎揪住了我不放,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那也只得由他,江州本地我也识得不少拳师、练家,明个请他们来帮衬帮衬便好。”

    严久龄道:“我走时表兄千叮万嘱,他不仅要我送信,还要我维护龙川先生周全。先生,老严我是个直肠,有甚说甚,本地拳师大都是花拳绣腿,未必济事,先生不如好好思量,还是暂避一避风头为妙。”

    陈亮叹道:“严侠客,非是我不愿离家,实因老父前些年含冤入狱,吃了不少苦头,来到异地又水土不服,已经病了月余,我还托京中好友请了临安名医,不日便到。家父实在是走不动了,我若举家迁徙,老父只怕就要死于途中,这叫我如何心安?严侠客,你若有心,有朝一日替我转告王通判,让他去找丞相王淮,帮我翻案昭雪。”

    严久龄见他心意已决,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便道:“罢了罢了,表兄临行嘱托,说龙川先生是他恩人,让我有力出力,务必照护。实不相瞒,我前时从江湖上朋友那里得知,那狗官买来的刺客,乃是武林中臭名昭著的‘河东双鬼’,听说这二人武功也非十分高强,但行事诡异狠辣,杀人手段残忍至极。龙川先生,明儿个你自派人去联络江州武师,姓严的从今天起,便在你府上住下了,寸步不离先生左右。推算时日,双鬼要来,便在这几日之间,先生虽在家中,一切也都要谨慎留意,不要轻易着了敌人的道。”

    陈亮知道四大庄之所以名震江湖,除了家大业大,武功上更是占了七成,严久龄身为紫翠庄副庄主,功夫必定不弱,有他在此相助,自己逃脱此难的把握,便多了几分,只是让不相干的人以身涉险,心中总也过意不去,一时间踌躇不答。

    严久龄性子直爽,也不去分辨他心中所想,大大咧咧到屋外叫下人进来,吩咐给自己安排在陈亮寝室边上的房间居住,那下人看他一个外人毫不见外的指手画脚,心中又气又笑,见主人朝自己微微点头,料想此人和陈亮关系非同一般,嘀咕着自料理去了。

    自此严久龄便在陈府住下,陈亮也张罗来了几个本地的拳师武人,一连两日,都是相安无事,到第三日上,陈亮与严久龄正用午膳,门房说有一位稼轩先生前来拜会,陈亮闻听大喜,连饭也顾不得吃,趿拉着鞋跑出房去迎,严久龄放心不下,也跟着一齐出来。只见门口来了两人,一人四十岁上下年纪,身高七尺,二目如电,生的器宇轩昂,极其威武挺拔;另一人三十多岁,生就一副笑脸,便似个商人模样,叫人瞧着好不亲切。

    陈亮未到门口,便高叫道:“幼安兄,你可到了,小弟在此侯你多时了。”

    那七尺汉子也道:“同甫兄,半年未见,你又消瘦了许多。”

    陈亮叹道:“都是小弟自作的孽,幼安兄,咱们别在这里站着说话,都到里面宽坐。”将两人请进客厅。

    陈亮道:“幼安兄,我来给你引见,这位壮士是湘东紫翠庄的严久龄严副庄主。严侠客,我来给你介绍介绍,你猜此人是谁?他便是大名鼎鼎的稼轩先生,枢密都承旨辛弃疾辛大人!”

第一百二十章 稼轩() 
辛弃疾的名字响遍大江南北,他在北方义军中发迹,曾单枪匹马闯入金营生擒义军叛徒,高宗时期便被封了大官,因他不仅文才出众,为官有道,武艺在军中也是出类拔萃,是以武林人士都钦佩于他,严久龄听闻眼前这人便是辛弃疾,不由得瞪大了眼,道:“原来你便是辛将军!难怪我瞧你气质不凡,威风挺拔,果然是英雄了得。我老严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年书,但辛将军的诗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我却是背的熟了,每次念过,都觉得气势如虹,令人振奋!”

    陈亮哈哈大笑道:“严侠客,这首破阵子,正是当年鹅湖之会时,幼安兄写来送与我的,幼安兄名词响遍天下,那是不必说了,他忧国忧民、不忘北伐复国的胸怀,那才值得赞叹!”

    辛弃疾摆手道:“同甫兄,你又何必给我带这等高帽?枢密都承旨,嘿嘿,辛某已经不是啦,我这次南下去隆兴上任,听闻令尊抱恙,特从临安府带来神医来给伯父瞧诊。这位洪扇大夫,是京城泰坤堂最有名的神医,由他来给陈老伯诊病,同甫兄也该心安了。”

    陈亮连忙施礼,和洪扇彼此说了许多客套的话,洪扇道:“我在京里也时常听到先生的名讳,大伙都说陈先生刚正不阿,从不肯和朝廷佞臣同流合污。我与辛大人相识多年,听说他为至交寻访大夫,便毛遂自荐,跟着过来瞧瞧。病人却在何处?”

    陈亮道:“老父患的是长疾,也不忙在一时三刻,二位风尘仆仆,必定还没用膳,咱们吃过了午饭再说。”安排下人重新准备宴席。

    席间众人闲谈,严久龄才得知,原来辛弃疾与陈亮数年前相识,之后一见如故,互相钦服赞赏,成为了莫逆之交。前段时间陈亮遭难,正是辛弃疾与丞相王淮上下周旋,才保他脱难。后来陈亮搬到江州,二人仍有书信来往,半月之前,辛弃疾被朝廷调任隆兴知府兼江西安抚使,便打算途经江州和老友一叙,让仆从幕僚先去隆兴官府报备。他知道陈亮父亲早就卧榻在床,想起自己识得洪扇,遂托他在医馆中选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跟自己前去诊治。洪扇见辛弃疾开口相求,他有心结识这位官场英雄,便一口答应自己亲去。

    众人吃罢了饭,洪扇自去卧房诊治陈父,过了半个时辰,从房中出来,面色颇为不善。陈亮焦急询问,洪扇道:“令尊在狱里吃了潮气,肝肺大受折损,回到家后心中抑郁委屈,加上年岁大了,如今已经肝火攻心,难以根治了。我开了一副药方,每日三次煎服,可保五年不死,五年之后,就难说了。”

    陈亮一躬扫地,垂泪连声道谢,说道:“洪大夫神仙妙手,近来我请了无数名医,都说家父捱不过一年,洪大夫能让家父有五年阳寿,那已经是他老人家洪福齐天了。”

    当下洪扇开了药方,陈亮让管家备写了数份藏好,即刻便到城里的药店抓药。一切安排妥善,陈亮道:“洪神医,多谢你施展妙手,大恩不言谢,再行多说,到显得不才矫情了。幼安兄,非是小弟不肯留你,只是你有公务在身,亟需到隆兴上任,不如就此动身,等家父病情安定些,小弟自去隆兴探你。”

    辛弃疾见他说话闪闪烁烁,自己特地带了名医前来探望,他倒似下逐客令一般,又见庭院中有四五个练家子模样来回走动,即不像庄客,也不是仆从,心里起了疑窦,正色道:“同甫兄,你这般说话,到底有何用意?你府上请了些武人过来,是在提防什么?”

    陈亮本不善作伪,见辛弃疾已近瞧破,知道无法隐瞒,便将何澹如何不肯放过自己、指使江湖杀手欲来行刺之事简略说了,辛弃疾闻之大怒,勃然道:“还有王法吗?何澹这个老贼,几番陷害不能得逞,竟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等我参他一本,看他如何与圣上辩说!”

    陈亮摆手道:“幼安兄,他既然使了这等见不得光的手段,必不会亲自出面,你又能参他甚么?如今朝廷乌烟瘴气,人人自危,你若也去趟这浑水,只怕连安抚使也坐不安生。何况恶人总归要来,我请了这些拳师在此,就是要他们到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幼安兄,那老贼全是冲着我来,小弟想求个心安,请你和洪大夫尽早离开,免得被我拖累,叫我终生抱憾。”

    辛弃疾哈哈大笑,道:“同甫老弟,你赶我出去能求得心安,我若放任你在此自己抗敌,愚兄便能心安了?洪大夫,我决意在陈府逗留几日,月底前再赴隆兴上任,请你自回临安去罢,等我安顿罢了,回京去接家眷时咱们再会。”

    洪扇笑嘻嘻道:“辛大人说的哪里话,小可虽和陈先生只有一面之缘,但陈先生有难,我岂能就此一走了之?小可年轻时也曾习武,虽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多一个铃铛多一声响,多一枝蜡烛多一分光。和大伙一起对付两个刺客,总是败少胜多罢。”

    严久龄撇了撇嘴,道:“洪大夫,我瞧你的身形步伐,似乎也学过上乘武功。你来看看这些本地拳师,一个个看似威猛,实则不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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