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境传奇-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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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缓过劲儿来,上前弯腰蹲了下去,想要把地上那个人看得更清楚。
“小心,他身上有毒。”法米亚说,维兰赶紧拉住我的手,问道:“什么毒?”
“一种真菌类的尸毒,我从未见过,”法米亚平静地说,“应该是刚刚才死。”
刚刚才死……难道是刚与我分开就遭了毒手吗?
“你认识他吗?”法米亚问我,语气十分温和。
我看了维兰一眼,他替我回答:“是的……一个讨厌的家伙……”
我微微翻了个白眼,说:“我刚与这个人跳了几支舞,他自称是一个钢琴家,何塞。利斯特。”
“利斯特,”伊丹大公点点头,“一个最近声名鹊起的钢琴家,可能的确邀请了他。”
“你确定是这个人吗?刚才跟你跳舞的。”法米亚问我。
我看着那人衣襟上的淡红色印迹,犹豫着说:“派对刚开始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这个人,酒洒在他身上了。”维兰的一只手臂勒住我的腰,似乎十分不满。
“然后他就邀请你跳舞了?”法米亚道。
“不,”我回忆着说,“我向他道了歉,他没说什么,交换一下姓名就走了,舞会开始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来邀请我的。”
法米亚沉吟片刻:“你觉得是意外吗?撞上他。”
我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感觉上像是意外,其实一开始他反应挺自然的,好像也没有想跟我多说话的意思,倒是后来他邀请我跳舞,态度还挺强势的,说实话我有点意外。”
法米亚低头想了一会儿,看了大公一眼,对维兰说:“这儿交给我们,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别走远,这件事别让人知道。”
“去冷杉邸吧,”大公说,拍了拍维兰的肩膀,并递给我一个微笑,“这边处理完我们会去找你们的。”
维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同意了,拉着我的手准备离开。
“等等。”法米亚说,叫住了领着我们前来的那个男人,直直地盯向他的眼睛。片刻后,那人眼神涣散,一脸茫然地转身走了。虽然没有人解释,我也能猜到她在对他进行意念方面的控制,说不定是为了抹掉他的记忆。
然后法米亚朝凯林微笑了一下,后者吓得背贴在墙上:“我绝对不会说的。”
“那我就放心了。”法米亚嫣然一笑,挥挥手让我们走了。
冷杉邸是伊丹大公的寝宫,远离热闹的派对场所。我们在寂静的花园中穿行,植物的芳香在寒气中丝丝弥漫,造型雅致的风灯在高大的树木和藤蔓下发出柔和的光线,隐隐可见林间有栖息着的鸟儿,偶尔听见不知什么动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周围没人,直到维兰走着走着突然往暗处作了个手势,林间似乎有人影一闪,我才意识到这种地方肯定有严密的安保,于是自觉把手抽出他的掌心,后退一步和凯林同学并肩而行。维兰看了看我没说什么。
第106章 利斯特()
钢琴家的尸体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说不清的违和感。除了脸色发青,他的表情安详得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在冷杉邸一处陈设典雅的套间,我坐在沙发一隅陷入沉思,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作出了若干种假设。
维兰看上去比我紧张。“你没事吧?”他小心地观察我的反应,捋了捋我的头发,“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损伤的。”
我倾向于把这句话听成他的美好愿望而不是保证,不过,还是对他流露出的情意颇感安慰,于是朝他微笑,主动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他好似松了一口气,支支吾吾地承认刚才的确吩咐侍从调查那个男人的身份和行踪,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我毫不犹豫地说,“现在我怀疑一开始撞到的和后来跟我跳舞的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说……”
“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没有证据,”我按了按额角,“就算真是这样,也不知道死者是哪一个。”
这一假设让维兰更加焦虑了,他眉头微皱,握住我的手说:“今晚跟我回去吧。”
“当然不行,”我无奈地笑道,“外面肯定有人等着抓我和凯林的把柄,或许还有你的,我听说伊丹正在主持对三境岛的联合调查,要是被媒体发现你跟我们有关系,会很麻烦的。”
“啊,那件事,”他想了想说,“我是打算告诉你的,名义上是调查三境岛惨案。其实是为了魔人,盯着诺森以断绝他们和魔境的合作。”
“所以,维斯特米尔国王也对诺森和魔境合作的事心知肚明,”我问道,“为什么还对他们如此容忍呢?”
“为了避免开战吧,维斯特米尔好像还有别的原因。”他摇摇头,“无论如何,现在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巢’里那面气旋,当然还有‘呐喊者总部’,不过伊丹也在,所以不用太担心。”
“说到这里。我的确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然后我说了爸妈的事。
“他们嘴上说无所谓,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由伊丹出面,或许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地堡了。”
“这样好,”维兰眼睛发亮,“让他们来我家吧,你作为他们的女儿自然也要和他们一道……”
“喂喂,”我啼笑皆非地瞥了他一眼。“不是说了要保持距离嘛,目前我们的关系需要保密,这对你我都好。”
他不满地撅起嘴巴。我忍不住笑着戳他。这人自从那啥之后越发像个小孩了,需要各种哄。
“我们应该定一对水镜契约,”脑门相抵着黏糊了一会儿后,他说,“不然找你实在太麻烦了。”
我表示同意。水镜联系是一对一的,我和克拉门苏便是立下了契约,不是灵魂契约,而是另一种类型的魔法契约,相当于互留了电话号码,虽然不如电话方便,却也有电话无法企及的好处。立约之后维兰又帮我重新梳了发髻,我以前可不知道他有这么贤惠=_=。
发髻刚绑好没几秒,伊丹大公和德加尔夫人就出现了,时间巧得令人生疑。我赶紧起身规规矩矩地向二位行了屈膝礼;之前见面的情形固然不方便,现在却无论如何不能失礼。维兰抿了抿嘴角,语气平静地向二位介绍我的名字。
“很高兴见到你,席拉小姐,”美大叔微笑着说,“你可以叫我斯特朗。”比这更令我受宠若惊的是德加尔夫人居然也说了类似的话,上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可是差点被她攻击。当然,难说他们的和气是不是表面现象,不过接下来法米亚就直截了当地谈起了刚才那具尸体。
“基本可以确定是何塞。利斯特,一个钢琴家,”她在沙发上款款坐下,目光扫过维兰然后停在我脸上,“他体内除了尸毒还有少量麻醉剂。”
这正好可以令我的假设更进一步。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不是刚刚才出现在那里的。”我猜她可能在等我说些什么,于是鼓起勇气开口道。
法米亚颔首:“不错。”
假如,我一开始撞上的,确实是这个倒霉的钢琴家,另一个人给他下了麻醉剂,把昏迷的他丢在那个地下空间,然后冒充他邀请我跳舞,最后对他下杀手,那么就能把他的死亡时间安排在与我共舞之后,从而掩盖了冒充者的存在,也能解释他的死状为何如此安详。
但若果真如此,冒充者花这么大力气只与我跳几支舞,目的何在?总不至于是为了刺激维兰,因为没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再说,他把这样一具身中奇毒的死尸留在这儿,显然根本不怕引起伊丹大公和德加尔家的注意。
事实上这件事确实被压了下来。根本没什么人注意到有位钢琴家在奔赴新年派对之后就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而他的亲友恐怕也很难马上察觉真相。
第二天,一封来自伊丹的邀请函就送达了地堡。年轻的德加尔先生情真意切地写道,他作为三境岛学院之一员,十分关心在惨案中幸存的塔拉和杜珊同学的近况,听闻塔拉同学的家人受到事件影响,一直无法回归正常生活,他深感应尽一点绵薄之力。正好,近日德加尔城堡打算新驻进一批仆从,因而需要增加治疗师、药剂师等专业人员,他听闻塔拉同学的家人似乎有此方面背景,于是冒昧地写信询问塔拉同学的家人是否愿意接受其中一个职位。
低调且合理,这是昨晚我对维兰的要求。虽然本来压根没想让爸妈住进德加尔城堡,但他既然这样安排,只要名正言顺,也没必要推辞。听过我的解释,爸妈虽然接受了。但表情始终怪怪的。我知道他们担心的是,接受维兰的庇护,会令我在他面前陷入被动。
仍旧是同一位司机大叔来接我们。维兰说是从斯特朗那里要来的一位近卫,应当是可靠的,但为谨慎起见在他面前还是不要多话比较好。
爸妈第一次亲临德加尔城堡,心情那是相当复杂。一方面被景致所吸引。一方面又为我和维兰的关系烦心。我不想回答,他们不好追问进展。我们从正门进入,先去拜会主人,法米亚居然也在。有了上一次在地堡中的经历,爸妈其实对她有点发怵,不过还是彬彬有礼地寒暄了几句。主要表达了雇员对雇主的感谢之情,而法米亚的回应也十分淡定。并不盛气凌人。
维兰立在旁边嘴角一直带着笑,并且亲自陪我们查看爸妈的工作和生活区域。实际上德加尔家的大多数仆从并不住在城堡里,若无必要,隔几天才会进来维护一次。这次除了安排我爸妈,在附近区域也增加了一些人,包括侍从园丁什么的。但以城堡的规模来看,人数还是很少。而且主人母子俩的生活区域仍局限在一隅,严格说起来。过的还是相依为命的日子。
从拜会主人的客厅前往爸妈的新家足足走了快二十分钟。其实距离倒不是特别远,不过要经过几段地势颇高的室外走廊,视野所及云卷云舒,地平线上皆是美景。维兰时不时拉拉小手,揽揽小肩,几乎不大掩饰与我的亲近之意。仔细想想似乎也挺别扭的,毕竟我们的关系直到上一次见面时才算有所“质变”,但其实彼此都还没认真谈过这件事。
爸爸终于看不下去了。这时候妈妈正在拆行李收拾新居,爸爸决定打破沉默,对笑眯眯地贴在我身后、两爪都挂在我肩头的维兰童鞋摊了牌。他先对德加尔一家表示诚挚的感谢,然后很直接地说:“看得出来您与席拉十分熟悉,我很高兴她有这么要好的一位朋友,但是——或许我想多了,我很担心您会因此对席拉产生误会,她不是个随便的姑娘。作为一个父亲,我最关心的莫过于女儿的感受,如果她因为我们的关系受到委屈,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维兰显得有点意外,松开两爪迟疑地说:“呃,塔拉先生,请相信我和您一样关心席拉的感受……我从来没把她看成一个随便的姑娘。”
我爸不动声色地直视过来。维兰把两爪搁在我的手臂上,谨慎地说:“我不会做任何违背她心愿的事,更不会让她受委屈。事实上我们……嗯……”他低头看了看我。
“哈哈她爸太爱操心了,就这一个女儿,不知道该怎么疼了,”妈妈出来打圆场,轻轻推了爸一下,然后笑着对我们说,“你们的事你们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