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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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在妙音坊,桓伊正坐在楼上里屋里,守着一桌子的芹菜馅儿饺子。
阿宝坐在明间打盹。
明间的门开着,一阵寒风吹进来,阿宝被冻醒,他打了个寒颤,醒来朝里屋看,只见桓伊仍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子前。
他收回目光,走去门边,正要关门,岂知桓伊淡淡道:“别关门。”
阿宝无奈,轻叹一声,转身走进里屋,道:“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别等了,都快子时了,她必是不会来的。”
桓伊垂眸不语,依旧望着那一桌子的芹菜馅儿饺子,阿宝也看了一眼,道:“公子,这饺子都凉了。”
桓伊仍旧不说话,阿宝心里头愈发焦躁,又唤道:“公子。”
桓伊这时才淡淡说道:“再等等。”
阿宝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既然公子要等,那阿宝便陪公子一起等。”(。)
第一百零一章 翻脸()
转眼已开春,到了阳春三月,桃戈进王府已一年矣。
这日桃戈午憩起身,走至门外长廊里高高的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放眼朝院中看去,忽见老槐树下那石桌子上放了只钱袋,她定睛一瞧,只觉得那钱袋甚是眼熟,似乎与许久之前她自桓伊那里要来的钱袋有几分相像。
她满腹狐疑,这便走去将钱袋拿起看了看,才知这钱袋果真与桓伊的那个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觉得这钱袋就是她的,她拿着钱袋转身进屋,走至妆台前,抽开最右边的那个屉子,她记得,她那钱袋就是放在这里的。
打开屉子,第一眼看见的并非钱袋,而是一个木匣子。
她垂眸望着这木匣子,顿时怔住,若她没记错,这匣子里头放着的,应当是桓伊五年前赠她的那只步摇。
她拿起木匣子,打开一看,果然是那只步摇。
她取出步摇,拿在手里看了许久,唇角忽然抽搐了一下,她与桓伊早已断了交情,她还留着这支步摇作甚
她随手将步摇放在妆台上,又回首在那屉子里找寻那只钱袋,取出来拿在手里,与方才那只一比对,这两只钱袋果真是一模一样的。
同样的料子,同样的着色,同样绣着一对鸳鸯,就连刺绣的手法也是如出一辙。
她微微皱眉,猜想这钱袋到底是何人所绣,难道在这北苑,也有人爱慕桓伊,该不是春儿吧?
春儿的女红也一向是极好的。
正惑于此事,子霁忽然走进来,且入内便问道:“桃戈,可是你拿了我的钱袋?”
子霁言语间略显焦急,看来这钱袋于她而言倒是极重要的。
她说罢,望见桃戈手里拿着两只一模一样的钱袋,顿时怔住,她知道,这其中一个是她的,至于另一个,必定就是桓子野当初给桃戈的那只。
桃戈原本正细细的打量着这两只钱袋,忽然听闻子霁此言,自然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她,拿着子霁钱袋的左手微微朝前,疑问道:“这是你的钱袋?”
子霁怔怔点头,一把抢过那只钱袋,略显张皇的应道:“嗯。”
桃戈只觉得不可置信,皱着眉右手也微微朝前,继而问道:“所以,这也是你绣的?”
子霁忽然长舒了一口气,不再藏着掖着,坦言道:“是我绣的。”
桃戈如今算是明白了,原来子霁爱慕桓伊,怪不得她见不得桓伊待她好,所以暗中挑拨她与桓伊的关系,难怪如此!
她一直以为,子霁爱慕的仅有顾恺之一人,真没想到,她这心里头竟还藏着桓伊!
她冷笑一声,道:“姐姐爱慕之人当真不少啊。”
子霁自知她话里有话,却委实不知她这是何意,便回道:“你这是何意,我自小只钟情于桓子野,何时对旁人动过心。”
桃戈轻笑,“姐姐当真好意思,前些日子还心心念念顾恺之,转眼便说自己从来只对桓伊动过心。”
子霁微愣,正要回话,垂眸却见着妆台上放着那只步摇,当即怔住,良久才收回目光,望着桃戈不可置信道:“你与桓子野早就和好了”
桃戈冷笑,拿起那只步摇在手里把玩着,言道:“既然姐姐都知道了,那我便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藏着掖着,”子霁也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一直都防备着我。”
“是啊,”桃戈说得云淡风轻,“姐姐做了什么,我都清楚得很,你背地里算计我,我自然要防着你。”
子霁听罢,转眼便翻脸不认人,指着桃戈的鼻子怒道:“桃戈!枉我一直信任你,你明知我对桓子野有情,还一直同他亲近,我看你分明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桃戈忽然苦笑一声,恨恨道:“你多心了,我还不屑这么待你!”
子霁僵住,许久之后也苦笑一声,扭头就走,疾步回到屋中,背着手关上门,便顺势倚着门蹲下身子,抱膝埋头默声痛哭。
桃戈待她走了,也沉沉的坐下,自她当年进了元春馆,便一直与子霁交好,感情也颇是深厚,而今就此闹掰了,她当真是又舍不得又内疚。
她想,若是她从一开始便知道子霁爱慕桓伊,那她必定不会与桓伊亲近,而今她与她便也不会如此。
忽见春儿站在门外心惊胆战的不敢进来,桃戈唤道:“春儿,你过来。”
春儿闻声进来,桃戈拿起那只步摇和钱袋,一同交给她,面无表情道:“你去趟妙音坊,代我将这两样东西还给妙音坊的主人,桓伊。”
春儿点头应了,这便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茹千秋忽然至此,道:“桃戈姑娘,还没用膳吧?”
桃戈微微一愣,直接回道:“唤我去用膳便直说了,扭扭捏捏,像什么男人。”
茹千秋讪笑,不再多言,当即伸出手作势请她出去,说道:“请吧。”
桃戈这便站起身,往离思院去,到了司马道子的书房,进门便见他坐在一桌子菜前。
桃戈自也不客气,坐下便拿起筷子开吃,司马道子笑了笑,也拿起筷子来,忽然说道:“过些日子兰亭会,我收到谢家的请柬,明日便要启程去山阴。”
桃戈有心事,听得丝毫不走心,待他说罢,她便抬眸看向他,淡淡道:“这是要我替你践行?”
司马道子摇了摇头,抿了抿唇,道:“我是想带你一同去。”
桃戈愣住,这兰亭会,她多少有些耳闻,每回集会上去的都是些文人墨客,其中多是士族子弟,鲜少有几个庶族出身的。
她也知道,以前每次兰亭会,桓伊都会去。
她怔怔问道:“去的都是什么人?”
司马道子道:“都是士族出身的骚客。”
若是以前,她必定是愿意前去的,可如今她自知桓伊必定会去,心里头又极是矛盾。
桓伊,她既想看到,又想躲着。
“为什么要带我去?”她微微垂首,自顾自的吃着。
“此去好些时日,我怕许久不见你,要念你念得茶饭不思。”
桃戈白了他一眼,他正经道:“留你一个人在王府,我不放心。”(。)
第一百零二章 赴会()
晚膳后桃戈便要回北苑去,司马道子忽然取了套男儿装束给她,要她明日一早便换上,方便与他一同去山阴赴兰亭会。
桃戈照做了,翌日清早起身便换上了这身衣服,打扮成公子的模样,站在铜镜前前后左右照了许久。
春儿在一旁看着,笑道:“姑娘,这衣服穿着大小正合适,王爷可是特地请人裁制的。”
桃戈听言微微一愣,问道:“这衣服不是他小时候穿的?”
“当然不是,”春儿道:“这衣服的料子是巴蜀之地新制的,头一批就给王爷送来了,岂会是王爷小时候的衣服。”
桃戈听至此略显狐疑,道:“春儿,有件事,你说怪不怪,这衣服既然是姐夫特地请人裁制的,那那些裁缝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
她说着,目光一直在春儿脸上,更是始终细细观察她的神情以及眼色,春儿被她看得发慌,只得坦白,说道:“王爷前些日子吩咐茹管家从婢子这儿取走姑娘几件衣服,说是要量量大小,一时候便送回来,还要婢子别告诉姑娘。”
听闻此言,桃戈才算是明白了,她点头,好啊,司马道子竟蒙她,还说是这几日才收到兰亭会的请柬,她看他分明是早有预谋!
桃戈回首,继续打量着镜中的人儿,忽然问道:“春儿,你看我这样打扮,到底好不好看?”
春儿止不住的颔首,道:“自然是好看的,姑娘穿什么都好看。”
桃戈思忖了一番,道:“听闻卫玠生得貌美,每出行必定要使得万人空巷争相目睹他的风采,我这样,同他相比如何?”
春儿撇撇嘴,道:“卫玠都是一堆黄土了,婢子没见过他。”
桃戈想了想,这倒也是,卫玠早已入土为安,连她都不曾有幸目睹他的风采。
春儿忽而又道:“要说整个建康城,模样生得最好看的,妙音坊的桓子野当之无愧,姑娘倒是可与他一较高下。”
她说得一本正经,好像桃戈打扮成这样,真的是要出去与人比美的一般。
桃戈听言,脸色当即暗了一分,春儿说罢才察觉自己失言,昨个桃戈与子霁争执时说了什么,她都听到了,是以,她也知道桃戈必定有些避讳“桓子野”这三字。
春儿自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叫桃戈不高兴了,又不自觉的撇了撇嘴,桃戈却一笑而过,又笑着问道:“我才不同他比,我只和姐夫比。”
说着,她继而又问:“我同姐夫,哪个更好看?”
春儿不假思索,只是转了转眼珠子,当即开口,正要回话,桃戈却抢先道:“你想好了再说。”
春儿顿了顿,终于有了点眼头见识,回道:“当然是姑娘好看。”
“那是自然,”桃戈满意的笑道:“去年我穿他小时候的衣服,叫他看见,连他自己都自愧不如。”
春儿听言满面笑意,桃戈又道:“你说,我要是这样出去,会不会把那些小姑娘都给迷住,到时她们吵着闹着要嫁给我可怎么好。”
春儿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桃戈皱了皱眉,看向她,玩笑的训斥她道:“笑!笑什么笑!不准笑!再笑就割舌头!”
桃戈这总归是玩笑话,春儿虽没有当真,却也止住了笑声,反而低声嗫喏道:“姑娘此去山阴,必定要好些日子,婢子又得一个人了,多冷清。”
春儿说这话,分明是想随她一同前去的,可桃戈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想来司马道子原本便不方便带她过去,而今他打扮成这样,才勉强可以同去,又怎么好再带上一个春儿。
她佯装作不以为然,道:“我去过便回了,无需多久,你若真的怕冷清,不妨先回东苑,待在王妃身边伺候着,再不行,”桃戈说至此,顿了顿,又抬手朝右指了指,继而道:“隔壁那位也能同你说说话。”
言外之意,是要她好好伺候子霁。
春儿原是东苑的人,是由王敏慧亲自拨给北苑,专门过来伺候桃戈的。
春儿听着,又撇了撇嘴,她分明是不大情愿的,桃戈怕她多言,说完了话,赶紧走出去。
到了离思院,只见书房的门大敞着,桃戈便直接进了去,进了里屋便见茹千秋弓着身子背对着她站在软榻前叠着衣服,应当是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