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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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失礼,方才一时情急,便没有顾忌太多,还望姑娘莫要怪罪在下。”
听闻此言,桃戈并未急着回应,单是揉揉手,这人见她如此,却以为她心中不快,于是又道:“姑娘,你若怪罪在下,那便罚在下,是在下失礼在先,你打也好,骂也罢,在下绝不还手!也绝不还口!”
桃戈笑了笑,回道:“你帮我解围,我岂会怨你,谢你还来不及。”
这人反应过来,笑得呆头呆脑,倒是可爱得很,他忽的作揖,道:“在下陶渊明,陶是陶瓷的陶,渊是渊博的渊,明是孔明的明。小字元亮,是浔阳柴桑人,不知姑娘芳名?”
“陶渊明”桃戈说起这名字,竟有几分熟悉,似乎幼时在家中曾听闻主母提及过此人,只是主母口中的那个陶渊明,与她可是定了娃娃亲的!“你叫陶渊明,又是浔阳人那你可是大司马陶侃的曾孙?”
陶渊明愣道:“姑娘,你怎会知道?”
桃戈一怔,果真是他!
陶渊明甚是不解,桃戈讪笑一声,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说罢桃戈转身快步走开,陶渊明欲要留住她,忙跟上去,笑问道:“姑娘,还未请教你芳名。”
桃戈一心躲避陶渊明,自然不愿理会,却是脱口便道:“我叫桃戈。”
陶渊明紧跟着笑道:“桃戈,好名字,姑娘,你家住何处?”
桃戈一愣,他莫不是看穿了她的身份!
“你问这个作甚?”
陶渊明道:“在下方才碰了你的手,怕是污了你的清白,在下得对你负责啊,知晓你家住何处,方才好上门提亲。”
“提亲?!”桃戈怔住,却总归暗自庆幸这陶渊明没有看穿她的身份,她停住,转身望着他,道:“这就不必了吧,我还是个孩子”
“那怎么行,”陶渊明接话:“在下岂是轻薄之人!”
桃戈暗想他定然是故意的,便想何不捉弄他一番,于是道:“我家住琅琊王府。”
“王府,”陶渊明听闻桃戈家住琅琊王府,却无惊诧之色,单是点头,而后道:“姑娘,在下知道了,三日之内,在下定去王府提亲。”
陶渊明说罢,方才转身离开,桃戈这会儿还惊魂未定,望着他急匆匆远去的身影,竟是一脸的嫌弃,这陶渊明呆头呆脑,傻不拉几的,她还是头一回庆幸被扫地出门。
桃戈急急忙忙朝元春馆走去,她怎知她此回去元春馆,昔日姐妹个个儿皆与她泼冷水,徐拂竟是翻脸不认人,唤来几个小厮,硬是将她撵出了元春馆。
她站在元春馆前望了许久,终还是没了法子,她又怎知,这不过都是司马道子吩咐的,为的是叫她走投无路,唯有去王府投靠他。
桃戈与妙音坊的主人桓子野交情极好,她此回没了去处,本可去投靠他,可如今桓子野去了吴郡,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徐媪不收留她,桓子野也不在建康,她如今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而今想想,去王府似乎也未尝不可,那个琅琊王司马道子,虽说传言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可今日与他一言,他似乎也不是那样喜怒不定之人。
倒是有点闷骚
桃戈轻叹一声,早知如此结果,她便不那样仓促决定逃走了。
唉,真是傻透了!
桃戈终于还是朝琅琊王府方向走去,等到了王府外头,天已黑了,王府的大门也紧闭,桃戈本想叩门,可转念一想,到底是她自己要走的,而今又回来,总归不大好,她也无颜如此。
虽说她这脸皮也不薄
于是原本抬起的手又垂下去,桃戈转身走至台阶前坐下,静静等着明日早晨,等明日见着司马道子,她再与他说清楚。
如今虽已入春,可夜里头多少还是有些冷的。
桃戈彻夜坐在王府外头的石阶上,她这一身单薄衣衫,自是经不住瑟瑟发抖,可困意袭来,她便也渐渐入睡,只是蜷缩成一团,倒是惹人怜惜。
天蒙蒙亮,桃戈微微偏着身子,倚在石阶顶头石狮子旁正熟睡,忽然嗅到一股子淡淡的沉香,她虽闭目,却不禁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的睁眼,只见一抹月白,当是一人站在她跟前,她仰头,见这一张眉清目秀,美如冠玉的脸,方知原来是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垂眸望着桃戈,一双剑眉微蹙,眸中暗含深意,只是面无表情,显得清冷,桃戈亦是凝着他,眼溜秋波,眸含秋水,虽娇俏极,却又略带愁云。
桃戈本想与他说清楚状况,可这会儿陡然见到他,她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与他说,于是吞吞吐吐道:“我我有点累所以就回来了”
桃戈这般望着司马道子,总归是会叫他心生怜惜的,司马道子面色平静,淡淡道:“哦,你不必走了,”他收回目光,偏首望向茹千秋,道:“带她去南苑歇息。”
司马道子说罢,便越过桃戈径直往府中走去,桃戈终听闻司马道子愿留下她,自然是满心欢喜,忙站起身来,茹千秋却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带着两只黑眼圈有气无力道:“随我走吧。”
第三章 暗恨()
这会儿是清晨,王府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尤其是东苑与西苑,因东苑住的是琅琊王妃王敏慧,而西苑住的是司马道子的妾室刘氏与萧氏,桃戈日后将住的南苑如今也不消停,毕竟那院子里头还住着不少姑娘。
王府的丫鬟婆子,个个儿都精明伶俐,尤其是东苑伺候在王敏慧身边的席平,虽不过花信年华,这心思,却是比谁都精,因而也受器重。
席平着了一身桃色半袖长衫,衣着打扮与府上旁的丫鬟无异,虽朴素寻常,却也掩不住姿色非凡,双瞳剪水,神清骨秀,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生得好一副琼姿花貌。
东苑住的虽是王妃,可那里的样样布置却不如西苑的,西苑略是嘈杂,而东苑常年静谧。
席平推门进了屋子,见的是王敏慧含娇倚榻,秀眸惺忪,即便一身堇色衣衫略显凌乱,却也是风姿尽展,只是一双秀眉微微凝着,似含愁云。
“王妃,”席平近前轻唤一声,王敏慧抬眸望了她一眼,而后便要坐起身,席平见势连忙伸手去扶着,一面道:“王妃,婢子方才听前院的人说,王爷昨日花一万两黄金从元春馆买了个丫头回来。”
王敏慧语气淡然,心不在焉的回道:“王爷素来出手阔绰,此事并非你我应当言论的。”
席平却道:“王妃,婢子的意思,咱们府上舞伎无数,雅鱼和子霁也不过值了一百两纹银,旁的皆在一百两之内,何以一个黄毛丫头,竟值了一万两,何况还是黄金,婢子恐怕这丫头不简单!”
王敏慧兀自下榻,故意避谈此事,问道:“世子呢?今儿为何没有过来请安?”
席平自知她的心思,只当是讨了没趣,便应道:“李太后说许久未见世子,有些想念,清早便派人过来将世子接进宫了。”
王敏慧微微颔首,而后回过身望向席平,又问道:“本宫听闻陛下昨日午后急召王爷进宫,可有此事?”
“是,”席平道:“昨日王羲之病故,陛下急召王爷,估摸着是唤他前去王家吊唁了。”
王敏慧黛眉微皱,眸中黯淡随后又稍纵即逝,问道:“王爷回来了么?”
“方才回来。”
王敏慧闻言转身走去圆桌旁端起木托,将茶壶茶盅放上,随后便端着出了屋子,席平自知她要做什么,便也跟了去。
即便司马道子不大理会王敏慧,王敏慧也是每日清早皆会前去书房给他请安,每日如此,从没有断过。
王敏慧方才出了屋子,正巧远远望见茹千秋领着桃戈从前头走过去,她瞧清了桃戈的模样,心头猛然一震,又惊得两手一松,木托随后落地,听着这一阵声响,她方才稍稍回过神来,席平见她跌跌撞撞,忙扶着她,唤道:“王妃!”
“是她么是堂姐回来了么”
席平这会儿还未瞧见桃戈,于是循着王敏慧的目光望过去,待见了桃戈,便也是一惊,怪不得这丫头值了一万两黄金,原来全是因为这张脸,席平忙道:“不是她,一个下贱的丫头,岂能与定皇后相提并论,何况定皇后一年前便已过世,那丫头不过是模样与定皇后有些相像罢了。”
王敏慧怔怔遥望,良久后自语道:“王爷果真放不下她”
说罢,王敏慧便转身回了屋中,席平忙跟着,问道:“王妃,咱们不去请安了么?”
王敏慧神色略显黯然,她道:“王爷一夜未合眼,这会儿想必在歇息,咱们便不去叨扰了。”
方才那一声极响,桃戈与茹千秋离那院子虽远,却也听得清楚,桃戈望过去时,见的只是一主一仆相互扶持,皆远远望着她,她本想询问,却被茹千秋急急忙忙拉走。
待走过这东苑,茹千秋才松开她的手,桃戈便问道:“方才那个是谁?”
茹千秋略显不耐烦,回道:“那是王妃。”
桃戈听他语气不善,原本该斥他一句,可眼下心中有惑,便也不曾多想,只问道:“她见我为何惊诧?”
司马道子嘱咐过,切莫叫桃戈知道那些隐晦之事,茹千秋自然不能告诉她,是因她长得极像王妃已故的堂姐,定皇后王法慧,可方才桃戈亲眼望见了王敏慧那神情,茹千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胡诌道:“王妃神志不清,一向这样一惊一乍的,你莫要理会她。”
“神志不清?”桃戈一愣,原本跟在茹千秋身后,这下快步走至他身侧,问道:“神志不清也能当王妃,难道王爷也是个糊涂虫?”
茹千秋愣住,侧首望着她,斥道:“你这话若叫王爷听去,他定要将你吊起来打!”
桃戈道:“可是我说错了话?娶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当王妃,这不是糊涂虫是什么?”
“你这丫头胆子倒是不小,竟这般羞辱王爷。”
“这岂是羞辱,”桃戈不以为然,道:“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茹千秋道:“是是是,王爷糊涂,所以他替你赎身,还收留你,供你吃喝!”
桃戈忽然停步,像是记起什么了一般,茹千秋走了几步,方才察觉她不在,于是回过身问道:“你怎么不走了?莫不是走累了,还得我背你?”
桃戈道:“王爷在哪儿?我想见他,我有样东西在他那里。”
“不行!”茹千秋道:“王爷在书房歇息,你可莫要扰了他。”
“书房?”桃戈说着,而后便折回身,她虽不知书房在哪里,可凭着一张嘴,总能打听到的。
谁想她方才走了两步,茹千秋便从她身后将她的衣领抓住,只问道:“你去哪儿啊?”
桃戈挣脱不开,只好回过身来,两手捂着小肚子,佯装作内急的模样,撒娇道:“人有三急嘛”
茹千秋自知她这是装的,却也道:“你随我去南苑,我自会带你如厕。”
桃戈没得法子,只好跟着去了,只是气鼓鼓的将茹千秋推开。
茹千秋将桃戈领到南苑,直至安排她住下,方才折身离开,只是回书房这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人跟着,可一回身,身后又是什么都没有。
司马道子确是一夜未合眼,可回了王府,却也没急着歇息,这倒也是,心神不宁,如何歇得了!
他站在书房前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