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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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疆当了十多年的太子,早被天下人视为未来新君。
只要给她稍稍喘息的时间,未尝不能翻盘。
她有时候想想觉得也真是荒唐,她嫁给刘秀到如今有十三年了,却还要这么防着他。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会不会走到最后,又发现跟前世一样什么也没落下。
偶尔夜里睡的迷糊了,她也借着睡意小心翼翼地吐露心声,问他会不会一直待她好?
他只当她孕期敏感,又计较起纳妃的事了,笑着安慰她说会的会的。
却不知她还真不担心他会突然宠幸了年轻美人,弄的她和孩子们猛地失势。
说的实际点,他若真这样反而对她有利。
皇后和太子变了弱者,朝臣们就该计较怎么维护他们了。
毕竟他们从来也没想着把太子顶下去。
恰恰相反的是,他们一直都在拥戴太子,才会想着遏制后戚,以免将来叫太子为难。
而郭圣通打心底也不相信刘秀会陡然变心。
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喜欢她,是真心实意的。
相伴了这些年后,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只是把她和江山放在一起后,她就再没有一点底气了。
合格的帝王心中都是没有儿女私情的。
孝武帝难道就对陪了他大半辈子的卫皇后没有半丝信任可言吗?
绝不是。
从前武帝每出行,都是把宫务放心交托给卫后。
有时回来,问都不曾问起,只说卫后贤良。
可后来呢?
不还是问也没问清楚,就断了戾太子巫蛊的罪名,逼的卫后起兵逼宫。
武帝后失悔建望乡太凭吊戾太子,终归还是还了卫后清白。
但在此之前就没有疑问吗?
郭圣通想也是有的。
只是武帝不愿冒险,不愿拿江山冒险。
若是吕后第二,失悔莫及。
倒不如宁杀错莫放过。
刘秀也会这么待她。
如果他是个儿女情长的人,这江山想必是轮不着他的。
她不怪他。
她想他也不会怪她。
“嫂嫂——”
伯姬在唤她。
她忙回神,歉疚地笑了笑,把心绪不宁推到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怀了身孕,总觉得痴傻了许多。”
又问伯姬:“陛下准了李通的辞呈吗?”
伯姬点头:“这次应该是差不多了吧。”
伯姬心中也明白即便二哥能容得下李通权倾朝野,可朝臣们容不得,将来刘疆也容不得。
最好还是主动退一大步,将来儿孙们还能得着福荫。
如此说来,二哥早晚是要准李通请辞的。
只是请辞哪是能一递奏章立时就准的?
那岂不是显得天子刻薄寡恩?
也万不能被拒绝了几次就心安理得的留下了。
那不变成了试探天子?
闹了这么五六年,想必也足够了。
郭圣通唔了一声,“回南阳挺好的,难得自在嘛。
只是,再想见你们就难了。”
她开玩笑道:“把婉婉留下给疆儿做太子妃吧,这样我们就能时常见着了。”
伯姬笑:“婉婉才八岁,说这话太早了。”
郭圣通也笑:“那到她十六岁我们再说,”
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是不大可能的。
李郭不能站在一起。
但伯姬想想又真觉得可惜。
刘疆的才学品性,普天之下还能有人胜过他?
到最后还是拿孝武陈皇后的例子劝慰着自己,才压下了这遗憾。
既没预备当真,等刘秀夜间回来后,郭圣通也拿这个当笑话和他说。
“我是真喜欢婉婉,可当皇后未见得是女子最好的出路。
如若下嫁,谁敢欺辱她?
倒还是那样过的自在。”
刘秀的关注点全不在她那点怅然上,而是认真盯着她:“后悔了?”
郭圣通好笑,抬手打了他一下:“我哪是那意思。
只是汉家皇后不得善终的究竟居多,婉婉不必来趟这混水。”
他愣了愣,猛地搂她入怀:“当着我的面,说什么胡话呢?”
她温顺地趴在他怀里:“我知道,你会一直待我好的。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只是感慨。”
她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很怕自己把心底的话都冲口而说。
不到最后一刻,他也是决计料不到他们会走到离心的那步。
而真到了那时,回忆再多的旧情也是没用的。
因为,结局已定。
心宁静下来了,她很快便在刘秀的絮语中睡着了。
翌日起身后,青素说刘秀留了话下来,叫她看着赏赐些东西给扬武将军家眷。
她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停了半瞬才想起来是扬武将军是马成。
那不是叫她赏阴丽华吗?
她心下到底还是滋味复杂,叫青素先拟了个单子给她。
建武四年,马成得拜为扬武将军。
建武六年,马成斩李宪,平江淮地区。
建武七年,因军功封平舒侯。
建武八年,马成随刘秀征隗嚣,任天水太守。
建武九年,代来歙守中郎将,击破羌人,攻占河池,平武都。
建武十二年,行大司马事。
实实在在的国之重臣了,赏他的夫人赏什么都算不得过分。
郭圣通意兴阑珊地看了看单子,就点了点头叫人去办。
赏赐送到平舒侯府时,太阳还歇在树梢上,自是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了。
到晚间,阴氏族人也尽皆知道了。
自阴丽华嫁了马成,就没人再提倘若她嫁了陛下会如何。
那都是设想,而现实是她嫁进了马氏,从此夫贵妻荣。
阴瑜母亲提起来就很艳羡:“当初比丽华嫁的好的阴氏女儿可不是一个两个,但到现在还是她最拔尖。”
八岁的阴瑜跪坐在外间做女红,竖着耳朵把母亲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长出了一口气,眉间尽是忧愁。
原来的皇太后变成了列侯夫人,废后却成为了一代传奇。
她哪怕是把这话说给母亲,也只会当她说疯话吧。
可真的是这样啊。
她眼看着先帝废了太子刘疆,另立了皇四子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陛下。
她嫁了陛下,做了陛下的贵人,生了刘畅。
如今究竟是哪不对了?
难不成如今的郭皇后也是重生而来的?
可又不曾对付阴丽华,对付阴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很想有人给她个答案,好叫她知道她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她的奶娘还当她小女孩心性不定,耐不住这寂寞了,便笑着上前抽走了她手中的针线:“光线昏暗的紧,明天再做吧。”
阴瑜无所谓,任凭奶娘拿走。
“我去和母亲说会话。”
第三百十二章 成婚()
绿竹含新粉,红蓬落故农。
云在风中走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把阳光泛散开来,晃的人睁不开眼睛来。
郭圣通站在复道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台殿中的荷塘,荷叶一片接一片地延展开来,鲜润粉嫩的荷花稀疏地点缀在其间,亭亭玉立。
时有风来,真是水殿风来暗香满,风吹荷叶十八变。
她不禁轻声呢喃道:“山有扶苏,隰与荷花彼泽之陂,有蒲有荷”
郭况不爱念书时曾和她抱怨:“学那些有什么用处?一点都不实际。”
她那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觉得他那么说不对劲。
后来再大点,她会用修身养性明礼增智来劝诫他来。
可那会,他已经喜欢上念书了,母亲再不用担心他会和纨绔子弟瞎混。
只是那个问题仍执拗地停滞在她心中,她总觉得她没有寻找到最满意的答案。
时光匆匆,一晃过了这么些年。
这会她站在复道上赏着荷花,嘴里呢喃着诗经,忽地有了答案。
大概念书就是为了不在需要抒发情绪的时候,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吧。
她静静站着,任由清风扑面。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继而青素的声音低低响起:“殿下,绵蛮侯来了。”
况儿?
他竟然主动进宫来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
况儿已经二十五岁了,却还是没有成婚。
这怎么能行?
一想到郭氏要在自己手里断根,一想到自己去后儿子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母亲重新变的强硬起来,又开始催况儿成婚。
这回连刘秀也彻底偏向母亲,还差点赐了几个宫人给郭况。
被郭圣通哭笑不得地给止住了:“他往后要遇着心水的呢?”
可到底连她见了况儿也忍不住催他:“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倒是给我描个模样啊!我也好给你找不是,你当我愿意乱点鸳鸯谱啊。”
郭况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
气的郭圣通当时就要上手打他:“你这些年在家过了几回年?
母亲独自一人守着那冷冷清清的府邸,听着万家爆竹声的场面你想想就不觉得心酸吗?
又不是逼你娶个你不喜欢的,你怎么就不能上点心抓点紧?”
郭况脸上有了些歉疚,但还是摇头:“阿姊,这得靠缘分。”
郭圣通终于上了手:“你不去认识人,不去寻找机会,等着缘分从天而降啊?”
郭况一面躲一面劝:“说话归说话,怎么还打人呢?阿姊,我告诉你啊,我这是让着你啊哎哎你怎么越说越邪乎呢?我跑行吗?跑行吗?”
那之后,郭圣通诊出了喜脉。
郭况怕她动气,再没有进宫来了。
这回怎么主动送上门了?
她满心不解地见了郭况,第一句话就是:“可别气我啊,头三个月可是最不稳当的。”
自家阿姊本就生的白,这些年又过的顺心顺意,叫斜照进殿的阳光一照,那肌肤真是羊脂白玉一般的莹润剔透。
郭况又是欣慰又是好笑:“我知道。“
郭圣通粲然一笑:“知道就好。”
她顺手端起案边的温水抿了一口:“说吧,什么事让你进这龙潭虎穴来了?”
郭况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这是要私底下和她说?
什么大事啊?
她摆摆手叫宫人们都退下,满腹狐疑地看着郭况。
郭况似是很难启齿,踟蹰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阿姊,我想成婚了。”
这是有意中人了?
郭圣通心头一喜,但还不等笑意上脸就反应过来:“母亲不能同意你的意中人是吗?”
郭况讪讪地笑了:“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阿姊你怎么越来越聪明?”
郭圣通蹬他:“别以为拐着弯夸我就好使,还是说说你的意中人吧。”
郭况深吸了一口气,“你保证要支持我。”
郭圣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歌姬?舞姬?还是奴婢?”
不等郭况说话,她又补了一句:“有夫之妇?带孩子的?”
郭况看着她要一口气把所有能想到的荒唐情况都说出来,忙叫停:“阿姊,阿姊”
郭圣通看向他。
他仰起头来,双眸亮的吓人:“我喜欢马荻。”
郭圣通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