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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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母,想来你也得知谋害七王
叔的便是夏牧炎了!”夏承焕轻声道。他神情有些疲惫,语气却极为笃定,倒似握有确凿之证。
“你怎知道?” 秦胤贞冷声质问,“你先前便知夏牧炎要害贽王?为何不提点警示!”语末七字,近乎是吼出来的。“若王爷得了警醒,或许便不会遭了贼人的伏击了”
夏承焕并不急于辩解,只是静静立着,估摸着秦胤贞气息已大致平复,乃答道“婶母太高看承焕了。侄儿若有那个能耐,何至于眼睁睁看着父王为那畜生所害!”
惊。
秦胤贞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形容,半晌乃喃喃道“颐王,亦是被夏牧炎所害么?”她一直想不通,还自己夫君的竟会是他的亲弟,唯一的亲弟。“为甚么?到底因着甚么缘由,他非要置牧阳于死地?”
“夏牧炎一心想当皇帝,三王便是他通向至尊之路的最大障碍。不仅父王、七王叔,只怕五王叔也是为他所害。”夏承焕恨声回道。想起秦胤贞或许多日未理外事,又补了句,“婶母或许不知,五王叔亦已薨逝,昨日一早便发了讣文。”
这些天,府上弥漫着浓浓悲意,秦胤贞心伤夫君新亡,哪里还顾得上外边的事,确不知颌王已殁。这时听夏承焕这么说,惊忿难抑,咬牙骂道“泯灭人性的狗畜生!”
夏承焕记得来意,也不愿在此久待,正色谓秦胤贞道“婶母,侄儿今夜来此,便是要劝婶母暂勿离府。我知白衣军的人到了城南,然,贽王府外为了数百死士,一旦你们出了府门,必为其所擒。你们落在了夏牧炎手上,白衣军便投鼠忌器了!”
办完夏牧仁的丧事后,他早已把一门心思注在了赟王府上,自然早已查知了端倪,是以急来阻止他们离府。
秦胤贞脸色大变,有些庆幸,更多的是愤怒
见她似乎又要开腔骂人,夏承焕抢先开腔道“明日晌午。你们明日晌午再走!侄儿已派人纠集人手,明早便可就位,届时必定全力护着婶母一家出城,绝不使贼人奸计得逞。”
颐王府与贽王府是至亲,然在皇家,因亲而帮并算不得甚么靠谱的缘由。夏承焕出手只有一个理由敌人的敌人是盟友。
“好,我信你!”秦胤贞并未多虑,一口应承了下来。
。
第一九八章 若齐心能断金玉(一)()
“皇位之争绝非一夕可成。贽王善武,世人定防患其武;颐王行仁,世人便以为假仁;我以智称,世人皆惕我以谋。既知你之长则尽可设法制你所长,你所谋者,又如何轻易能成?谋之所成,在敌不备。”父王教诲犹在耳边,如今却是天人两隔,夏承炫只觉世间至痛至恨莫过于此。
“夏牧炎,你居然藏得这般深,的确是深谙政争之道。”夏承炫趴在书案上,切齿冷哼道,“但你害死我父王,便注定你决不得善终!我定用穷尽心力,誓将你碎尸万段!”
问过夏承炫的小厮阿来,梅远尘才知他去了义父的书房。思人睹物,乃常人情之所系。
梅远尘行至夏牧朝的书房外时,听里面传来一阵轻轻的呜咽声,到了门口,却未推门而入。
。。。 。。。
“此间无外人,也无需讲究那么许多,都坐罢!”端木玉指了指地上的四个蒲团,轻笑道。言毕,就近坐了下来。
父皇驾崩、自己登基已是铁一般的事实,徒思已然无益。他的心智虽远超常人,然,至亲离去却还是让他心伤疲惫,这这十几日下来,人已憔悴了许多。
听了他的话,端木恪、胥潜梦、虞凌逸三人也不客气,各寻了一个铺垫坐下。
“这些日,有劳三位主理国事,端木玉在此谢过!”待他们坐定,端木玉微微躬身说道。他登基已半月,当前政事却仍由端木恪和胥潜梦暂理,倒把二人忙得瘦了一圈。
与大华不同,厥国不重礼,君主也历来不擅权。虽如此,厥国三百二十几年间却鲜有夺权篡位之争。不仅端木玉的其他兄弟不与他争储,端木恪当年声势毫不在端木澜之下,然,在得知皇兄被立为太子后,他也坦然接受,并未从中制障阻扰。
正因着这般缘由,历代君主都有善待前朝遗孤遗老的传统。
端木恪保守持重,而端木玉则激进跳脱,叔侄二人政见向来不合,在朝堂上也屡屡争执,自也生过嫌隙。然,端木玉登基后,仍是任命端木恪为摄政大臣,暂行主君之权。端木恪也毫不忌讳新君的心思,立政、批示、任人全然依着自己的想法。
所谓任权者信而行权者忠,所谓忠与信莫过于此尔。
“皇上,你有天赋之资,谋略、见地实在当世少有。臣自问有些才学,可担守土之责。然,厥国欲兴盛开疆,则非你不能为,望你早日振作起来,躬身理政,谋国大事!”端木恪沉声道。
“厥国复兴大计,端木玉不敢或忘,理政谋事便始于此刻。”端木玉点了点头,清声回道。三人听了,脸上皆有大喜色。
国君之勤是为黎民之幸,国君之勉,实为百姓之福。
“夜召三位至此便是为此。”端木玉看向胥潜梦,正色道,“胥先生,你前几日所提的以江湖势力搅动大华朝纲,我觉得确是个极稳妥的策略。灭华乃百年大计,我端木氏既已绸缪百年,倒也不急于这一时。若能在几年之内,使武林躁动起来,自然可以牵制住大华朝廷不少资财、人物,甚至撼动夏氏的根基。正好可以替厥国争取几年积蓄钱粮、操练兵马的时间。”。。
“不错!”端木恪笑意渐盛,“与大华一战,虽说力求速战速决,但也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事。多备一天的钱粮,我们便多一份胜算。厥国底子比不得大华,一旦开战,只能胜不能拜。”他施政求稳,甚么都是循序渐进,倒有点急事缓办的意味。在他与胥潜梦的统理下,厥国内政清明、国库日渐充盈,为厥国北伐大业奠定了基础。这也是他多年一直深受端木澜信任的一个缘由。
“大华江湖之力强横异常,倒当真有与朝廷抗衡之力。暗里的尚且不说,明面上的丹阳城盐帮、若州徐家可都有称霸一方的实力,若能使他们与朝廷为敌,我看大华朝廷也是难为至极,未必能轻易应付。”
端木玉听他二人说完,轻轻点了点头。再看向胥潜梦,轻笑道:“胥先生,‘千里眼’多亏有你,此时,正可派上大用场!”
“皇上,老臣旧闻‘千里眼’之名,知之却实在有限,可否详告?”端木恪皱着眉,躬身执礼斜首问道。
端木玉笑了笑,乃谓胥潜梦道:“胥先生,你与他们详说一遍罢。”
“是。”胥潜梦躬身领命,微微理了理头绪,乃谓端木恪、虞凌逸道,“十年前,先皇将计华大业全权交给了皇上。当时,皇上找到我,欲让我筹建一只情报军,潜伏到大华去收集资情,以知敌于战先,如眼之视千里远。我从军中陆续挑了两千人,先后派去了大华各地。他们有的遁入江湖,有的潜伏在高官富贾之家,十年间,已不知传来了多少消息。”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他们中有的投敌变节,有的被抓获处死,有的早已不知下落,现下仍在替朝廷做事的只有一千二百余人,他们都是我们在大华的眼线。”
“这么多人?”端木恪诧异道。他原以为,有百十个就不错了,没想到竟还有一千多人,实在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人多人少倒不是最紧要的。”端木玉摇了摇头,笑问道,“你们可听到九殿?”
虞凌逸回道:“臣知晓,那是当今世上最大的杀手堂。”
“不错。”胥潜梦明白端木玉的意思,当即接了话茬,“九殿当中,有很多我们的人,甚至他们的前任殿主和两个大师傅也是我们的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
端木恪、虞凌逸对望一眼,皆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可惜,他伤重而死,四年前把殿主之位传给了张遂光。好在,张遂光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些年倒替我们做了不少事。”胥潜梦若有所思地说着,“可惜,他终究不是我们厥人。”
端木玉摆了摆手,正色道:“无妨。他是个聪明人,虽然野心有点大,但知利害、懂进退,实在是个好帮手,我们搅动大华武林靠两个人,一个便是他了。”
“哦,另一个呢?莫不是大华武林高手中还有我们的人?”虞凌逸奇闻道。他是端木玉武学授业之师,二人感情甚笃。然,自从端木澜遇刺身亡,他便自觉有罪,一直以罪人自处,倒显得生分了许多。
端木玉一脸肃穆,摇了摇头,正色道:“那人便是你。”
。。。 。。。
“你在门外很久了么?”夏承炫揖开门,见梅远尘背身站在外面,惊问道。
第一九九章 若齐心能断金玉(二)()
“都坐下罢!”见人已到齐,法相挥了挥衣袖,哀声叹道。修禅四十载,他还是不能做到古井无波,“阿弥陀佛,和尚还是禅心未定。”
苦禅寺虽出了悬月这个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却是实打实的佛门禅宗,每日卯、辰、午、未、酉、戌六个时辰例行讲禅、诵经。现下乃未时末刻,午禅才毕,法相便令弟子把法字辈的大和尚都叫到了小禅堂,显是有事商议。
所谓大和尚,是指各监院的首座、长老,而不是年龄大的和尚。
苦禅寺监院有十,分别是舍利院、戒律院、达摩院、常住院、龙树院、罗汉堂、般若堂、心禅堂、济世堂、藏经阁。各院皆有一个首座、一个长老,两个大和尚。
孝州位于黎民、驻北、冰湖三郡交界处,因着境内的天柱山而名闻天下。
说来,天柱山不过五百仞,算不得多高。虽然山体雄奇,气质浑健,却仍不足以挣来这累累盛名。其之所以成为天下佛徒竞相朝拜的圣地,因着的便是山顶的千年苦禅寺。
道门成为国教不过三百三十年,而在以前的朝代,历来都是首尊释家的。苦禅寺虽然有些僻远,却向来香火鼎盛,来此礼佛的皇帝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乃天下禅学正宗,底蕴之深,实在罕有。
法字辈是苦禅寺第七十一代弟子,上三代是渡、厄、悬,下三代是真、慧、虚,除了藏经阁,住持和其余九大监院的首座、长老皆是法字辈,可谓苦禅寺的中坚。
“方丈师兄,发生甚么事了?”法通才在左首位落了座,便探首问道。
法相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就答,而是往堂中仅剩四个空座,多看了一眼,又再叹了一声。法空是般若堂首座、法普是罗汉堂首座、悬月是藏经阁长老,那四空座,有三个是他们的。
“急叫你们过来,确是发生了要事。”法相正色谓一众师兄弟道,“悬月师叔、法空及法普两位师弟和六位真字辈弟子,皆在上河郡的屏州城遇害了!”言毕,双手合十,轻声念道,“阿弥陀佛!愿亡者早登西
方极乐!”
众僧听法相言此,各个震惊非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竟不敢相信。
二人久坐无言,一个不问,一个不言。
“漪漪好些了么?”终是夏承炫打破了沉默,他知道,妹妹一定和自己一样很难过、很难过。
梅远尘不知如何应答,他不会撒谎,也不想撒谎,唇角咂巴了几下,只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