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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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完后,他的声音略微显得有些虚弱,“刘大侠,你数日前雍州一战逼退了朱温十万大军,又派人进驻迭山关,堪称用兵如神,一举遏制住了我义军的咽喉。尚某在此想劝你一句,当今皇帝暗弱,唐廷已失人心,而我黄王雄才伟略,兼有爱民之心,早晚要登九五至尊之位。你若是能看清这局势,便该和我们一道紧随黄王高举义旗,做一个响当当的开国功臣!”
他生怕刘驽不同意,又劝道:“或许刘大侠已经看出我身患重病,命不久矣。方今义军中才干能胜过你的人屈指可数。只要黄王夺得了这天下,你少说也能位列三公。”
第五百二十五节 何为仁慈()
刘驽淡淡一笑,“身为三公又能如何,黄巢、王仙芝二人残暴不仁,纵兵为匪,此事天下皆知,他们即便得了天下,恐怕也坐不长久。况且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不知尚将军如何作想,俗话说‘天不容二日’,这黄巢、王仙芝二人既然准备率军攻打长安,那么他二人中该谁做皇帝,他们之间可曾商议好了?”
尚让面露不悦,拂袖而起,愤然道:“刘大侠若不愿加入我们,当可自行离开,何必出言毁谤离间。黄王与王元帅乃是同气连枝,断不会因为他人的挑拨而伤了和气!”
刘驽扫了眼案边侍茶的两名曹州书童,笑道:“阁下何必演得如此认真,黄巢留在你身边的这几个耳目,我帮你杀了便可。在此之后,你我二人大可以坦白地说一番话!”
两名书童听言大惊,起身欲走。刘驽双袖一拂,两人直感如山般的巨力从背后袭来,扑通倒地,动弹喊叫不得。
尚让脸色大变,喝道:“刘驽,你这是要做甚么!?”
他心知这几名书童一死,黄王必定会怀疑自己,到时候自己恐怕会大祸临头。
刘驽扫了眼地上的两名书童,举掌欲拍,“帮你清理麻烦。”
“且慢!”尚让忙不迭地挡在两名书童面前,“你杀了他们,就相当于杀了我。”
刘驽推开面前的茶杯,从竹案前站起身,边说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尚让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如泄了气的鞠球,“刘大侠堪称心狠手辣,尚某万万没有想到!”
刘驽冷冷地看着他,”你既设此局,怎能想不到这些?“
“确实没有想到!”尚让叹道,“我只是在巡视属下时凑巧碰见了你,一切都来得仓促。”
“那当时你也该听见了,屋内的那两个兵士要杀人灭口,为何不出面阻止?”刘驽面若冰霜。
“小不忍则乱大谋,义军机密若泄,那到时候死的可不只是几个百姓,而是数十万大军。况且我刚到就见你在屋外静听,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尚让坐回了案前,脸色灰暗。
刘驽辨不过此人,转而问道:“尚将军,你我素未谋面,你为何认识我?”
尚让微微一笑,“当年刘大侠黑泽一战震惊天下,敝军军师王道之先生听说后派人四处打听,临摹你的肖像,而后广发军中,让我们见了你格杀勿论!”
刘驽紧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尚将军没有杀我,可见你心地仁慈。不仅如此,当年宋州一战你若是掘开黄河之水,倒灌宋州城,张惠小姐即便再神机妙算,恐怕也难以守得住城。只可惜今晚你那些属下干的事儿实在太丧尽天良,有辱你的好名声。“
尚让沉默不语,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窗外,弦月高挂,流水潺潺,一阵晚风扑窗而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听了刘驽刚才一席话,他不禁想起那久别未逢的张惠小姐。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出了很多人力物力,兵士们倒是有几次带回了人,可没有哪次是对的。就这样,时光蹉跎过去十数年,那张惠小姐当年若未死在乱军之中,想必此刻已经嫁做人妇。
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或许此生此世都难以再见到张惠小姐,他不禁深叹了口气,眼角依稀现出泪光。
他花了很大的劲儿方才将自己思绪拉回,用衣袖遮着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道:“刘大侠当年在契丹草原上纵横驰骋,于黑泽畔一举坑杀了吐蕃倾国之兵,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人,不知你是否觉得那同样是丧尽天良?”
“兵与民不同,既然上了沙场,那就得有死的觉悟!”月光下,刘驽的脸部轮廓格外刚硬,仿佛起伏的山峦一般。
尚让轻叹了口气,“天下大事,说到底其实皆为兵事,又如何能分得开?何人该杀,何人不该杀,其实都在一念之间,常常由不得我们做主!刘大侠若真的仁慈,那便应该帮黄王统一这乱世,如此天下百姓自然能安居乐业,何愁家破人亡?”
刘驽听得哑口无言,总算是领教了文人的诡辩之才。他向来口拙,今日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算是十分难得。
他提起地上的两名动弹不得的书童,转身便要离开竹庐,“尚将军,你的话说得都对。不过你的这两名书童我打算带走,希望你不要记挂!”
“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尚让吃了一惊,从竹案前站起身,双手向前伸出,想夺回二童,却又自知不敌。
“长安城里风物不错,我带他们进城看看。”刘驽表明了自己的用意。
“你这样带他们走,说不定是害了他们。”尚让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双手十指绞在一处。
“哦?”刘驽有些不信,提着两名书童便往外走。
他刚走出两步,便觉有些异样,两名书童一动不动,如同麻袋一般。他低头一看,只见二童的眼角皆是流出紫色的血来,似是中了剧毒。
他急忙将二童放下,用手试了试他们的鼻息,已然气绝。
“是你给他们服用的毒药?”他双目怒睁,神情有些激动。
“不是我放的毒,早在他们跟我之前,嘴里便常含着一颗内藏鹤顶红的蜡丸。他们都是黄王的近侍,知道很多义军的秘密。你要带他们走,就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刘大侠,你平白无故地害死了两个人,这可算是仁慈?”尚让显得有些无奈。
“我不知道甚么是仁慈,但是连小孩都杀,这样的人得不了天下!“刘驽彻底愤怒了,两只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尚让没有答话,从庐外唤进另外两名书童,准备让他们处理尸体。两人进屋看见眼前的一切后,显得颇为淡定,似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种成熟的目光,与他们的年龄颇不相符。刘驽见后更是感到心痛,他趁二人不备,双掌分别从二人身后拍出,直中二人后脑。力道温和,不至于伤人。
二人猝不及防间,不慎将含于口中的蜡丸吐出。两颗蜡丸就地一滚,来到刘驽的脚下。二人大惊失色,赶忙冲过去抢。
刘驽一脚一粒,将两颗蜡丸尽皆碾碎,鲜红的鹤顶红毒液浸入了地上的竹板。他扶起二童,“好好活着,没有人能够决定你们的生死。”
二童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脸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
尚让见状摇头叹息,“刘大侠,你这是害了他们。”
他话音刚落,两根劲矢从窗外飞入。刘驽伸手去截,却已是晚了。两根箭矢分别深深地插入了两名书童的后脑,只剩下寸许长的箭杆露在外头。
第五百二十六节 回到龙组()
两名书童一声不吭,扑通倒地。
刘驽望着地上的四具童尸,心情悲愤。至于庐外埋伏的弓箭手,则根本未入他的法眼。
他上前一把揪住尚让的衣领,”事情真的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几个孩子而已!“
尚让不挣不扎,苦笑一声,“刘大侠,你若是这样揪住我不肯放,恐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了。”
刘驽微感惊讶,“外面的人不是你的?”
“他们只听命于黄王,每一位义军将领外出办事,都会这样一群人在身后跟随监视,我们早已习以为常。”尚让脸色平静自然,目光却略有闪烁。
“嗬!”刘驽怒极反笑,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双眼紧盯着尚让,心中似在琢磨着甚么。
尚让幽幽地叹了口气,“刘大侠,我明白你的意思。然而你即使有办法控制我或者杀了我,义军中总会有其他将领来代替我的位置。我可以吸取此番教训,保证在攻破长安城后对百姓秋毫无犯,但其他人未必回能像我这般作出保证。”
他的话击中了刘驽的心坎。
刘驽思索片刻,松开了紧揪住此人衣领的手,“希望你说出刚才这番话,不仅是为了活命。”
事已至此,尚让明白,他对此人的游说已经失败,他叹了口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拱手略微施了一礼,“刘大侠,慢走不送,这些孩子就由我来安葬,我会找木匠给他们做几副好的棺材。”
说话的同时,他悄悄使了个眼色。
刘驽明白他的用意,没有答话,大踏步往竹庐外走去。
就在他踏出庐门的那一刻,黑压压的一片箭雨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对于任何不肯加入义军的外人,这些忠于黄王的杀手同样毫不留情。
刘驽心有准备,单掌随手一挥,真气从掌心汹涌而出。那些袭来的箭矢在距离他尚有半尺时,悉数被澎湃的真气挡下。
他趁箭矢还未落地之机,紧跟着又是一掌推出,真气翻滚如潮,连绵不息,震得竹庐摇摇欲倒。
箭矢尽皆原路返回,射入了远方的黑暗处,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些杀手估计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他仰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弦月,长叹了一口气,又冲卧在坡上歇息的飞龙吹了声口哨。飞龙听见哨声,耳朵一竖,飞奔而来。
他翻身上马,朝长安城的方向疾奔而去。这一夜,他每到一处便会死人,过多的鲜血令他心生倦意。他不愿再找农家借宿,以免又生出甚么事端来。
没过多久,一人一马已经踏过护城河上的长桥,到达城墙根下。城墙上,星火若隐若现,应是守城巡夜兵士所提灯笼发出的亮光。
他牵着马随便找了一处墙角,倒头便睡。飞龙乖乖地卧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打着嗝儿。虽然说马无夜草不肥,但这家伙自从离开雍州后胃口实在太好,刚才那顿草直将肚子吃得浑囵滚圆。
刘驽见状莞尔一笑,单掌抚摸在马腹处,暖洋洋的真气缓缓透入飞龙的五脏六腑。飞龙大感畅快,仰头便要长嘶。刘驽赶紧按下它的脖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城墙上官兵虽然不多,但他精疲力乏,实在不想再惹甚么麻烦。
……
翌日清晨,天色刚微微亮,他被络绎不绝的挑担进城的小贩从睡梦中催醒。他见城门已开,便翻身骑上飞龙,朝城门口飞奔而去。
立于城门口的几名兵士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并未叫他下马检查,随便摆摆手就将他放进了城。
他策马直朝隐庄方向驰去,一路上颇为太平,倒未遇见甚么难事。
进了隐庄之后,他直奔龙组的堂口,打开院门时发出的响声将留守的十名隐卫尽皆从梦中惊醒。
十人忙提着玄刀从屋里冲了出来,见是首领大人归来后方才松了口气。
刘驽从他们的眼神看出了异样,那些目光好似在问,为甚么副头领陈利以及其他弟兄都未回来?
事情千头万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