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遥-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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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视贞节如命的女子。你想保护我,那是你的心意,而我的心意,其实跟你一样。”她轻轻执起那双一直叫她迷恋不已的手,轻轻贴上自己的脸颊,一反往常地笑得非常柔媚,“我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便是你,天上天下,只得一个你。我认定了你,自此以后,无论富贵贫贱、健康疾病、危难困境,就都不会——”她一面笑着,一面非常温顺地在那双温暖却微微颤抖的大手里留恋地反复磨蹭,“都不会——放开你这双手!你可明白?”
“睿王爷叫我觉得很难过。他的心意很沉重,越是明白,我就越是觉得不快活。他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可是我却拿不出任何东西来报答。他想要的,我不是没有,只是我只有一颗心,断然给不起。”她低下头去,幽幽地说道,“我也不想对他说那样过分的话,却不能不说。”其实无关勤拂拭,也无关惹尘埃,他是要做皇帝君临天下的人,不是她一心想要的丈夫。
苏洵缓缓伸出一双大手,将她静静拢入怀中,向来善于揣度如他,怎会不明白此刻她内心的挣扎?只是,他也那样认真地说过,弱水三千单取一瓢饮,沧海万倾唯系一江潮。
他虽不愿放手,却更希望她自由……
第14章
三日后。
睿王府疏桐院。
东院一间厢房的门正轻轻打开,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轻盈地闪了出来,缓缓走进院子里伸起一双白皙的手臂,仰天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白水绿柳,多雅致的风景啊!
烟络神清气爽地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来踱去。
自那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他。睿王爷近来似乎很忙,日日早出晚归,不知是不是忙着为六王爷的事情奔走。烟络微微失神,他到底不是一介寻常男子,在那样难堪的境遇之后,没有叫她亲眼瞧见他的一丝狼狈。夜里她听见清风迎他回府的动静,清晨也清楚地知道他离府的时辰,但是同在一个院子里,却是再也没有亲眼瞧见过他。这样其实也很好。
烟络背着双手,在偌大的庭院里一小步、一小步地轻轻跳了一圈。无事可做啊,她有些无聊,大胆地决定四处走走。
刚刚迈出院子门口,脚还未来得及落地,便听见清风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小姐,可是要出去?”
烟络定睛看着那个尚且年幼却一脸持重的小孩子,偷偷地想,她应该没有被软禁吧,一面不快地问道:“我走不得?”
“小姐莫恼。”那张稚嫩的脸庞仍旧波澜不兴,“王爷早就吩咐过下人,不得追问小姐去处。清风前来只是奉王爷之命,给小姐送些东西。”
烟络凝神一看,那个孩子的怀里果然捧着一个精致的箱子,淡淡答道:“烟络无功不受禄,哪里担待得起?”
“王爷的吩咐,清风不敢不从,小姐不会叫清风为难罢。”他依旧一张镇定的脸。
瞧瞧这孩子被教成了什么样子?为何她明明年长他好多,还被他吃得死死的?烟络眼一翻,道:“拿进去吧。”
“遵命。”那孩子也无半分得色,不紧不慢地将箱子稳稳地放在桌上,转过身来,终于浅浅地笑了起来,“小姐不看看是什么?”
烟络双肩一耸,笑答:“我无所谓。”
清风好看地眉头微微蹙起,“小姐是不情愿吗?”
唉。烟络无奈地轻轻叹气,她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那就打开看看吧。”
清风微微一笑,伸手轻巧地掀开箱子,“王爷吩咐下人为小姐准备了一些衣饰。说是天气渐热,小姐尚无适宜的衣物。”
“哦。”她兴趣缺缺地应了一声。
“还有,宫城里珍藏的一些医书。”清风放慢了语速,“王爷说小姐若是喜欢,可以借此打发些许时日。”
烟络淡淡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宫里尚有一些民间采集的方子,因为工程浩大,故至今未能整理成文。王爷说以小姐的聪慧和见识,此事交予小姐,一定会有所进展。”清风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来。
烟络轻轻一笑,“王爷还真怕我无聊。”不过,后面的这些东西还算是比较对她胃口。看来这个人似乎还是没怎么死心啊,她不禁微微叹息。
“小姐若没有别的吩咐,清风先行退下了。”那个孩子见了她正在失神,识趣地躬身退下。
烟络看了好一会儿那个小小的身影,禁不住地想,能够把一个孩子教导成清风这样的男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却突然发现她那个小小的乌木箱子上,原来有些磨损的肩带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根漂亮的金色带子。
又是他?她一脸犹豫地拂过那条精致的金色肩带,秀气的柳眉纠结在一起,除了皇室,谁敢用上这样的颜色?她无奈地叹气叹气再叹气。唉——那个秦缜口里一贯只求自保的睿王爷,在经历那番拒绝,或许还有其它的事件之后,似乎更加明白自己所要为何,并且为达目的更加蛮不讲理了起来?
虽然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太寻常,终究还是对他的固执毫无办法,烟络开始慢慢安置眼前那一大堆东西。
在房间里磨蹭了整整一个早上,她勤快地收拾好那些珍奇的原版医书,和一大叠厚实的民间药方,心情渐渐从连日来浓厚的阴霾之中,拨开云层,瞧见了一丝阳光的影子。
门外,一抹颀长挺拔的金色身影临风而立,如白玉般精致温润的脸上浮现着隐隐的笑意,神情柔软。
清风自他身后探出头来,笑道:“王爷,小姐好像笑了。”
那个一身金色宫服的男子并不做声,静静地看着大开的窗棂内不断走来走去的女子,仍旧是一脸深入骨髓的柔软心意。
次日。
睿王府疏桐院。
镂空的乌木窗棂里,一袭朴素白衣着身的烟络,正埋首于一大叠厚实的药方之中,苦苦研究。
逍遥散:柴胡、白芍、当归、茯苓、白术、生姜各两钱,甘草、薄荷各半钱,用以疏肝养血、健脾和胃。方中柴胡疏肝解郁为主药,加少许薄荷、生姜辛开之性,以增强柴胡疏肝解郁之功用。肝郁不疏,易犯脾胃,故配伍当归、白芍养血柔肝,不使肝气横逆,再配以茯苓、白术、炙草健脾和胃,共起疏肝养血兼顾脾胃之效能。
烟络持笔托腮,沉吟半晌,苦苦斟酌。却在此时突兀地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死丫头!”烟络本来正在忘我思量,突然受到惊吓,差点把手中的笔甩了出去。回头怒视,看见一道绯色身影,她眉心一蹙,道:“顾方之,你找死啊!”
一身绯色官服的顾方之完全不理会她尖锐的目光,自己伸手取过桌上的方子,一边看,一边啧啧道:“死丫头,你在睿王府里闲着,也不忘奋力耕耘啊!这方子果然大有长进!”
烟络一把抢了过来,“你无聊地闲逛到这里来了?不用看好老皇帝?”
顾方之笑嘻嘻地答道:“最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上舒心得不得了。你不要乌鸦,好不好?”
烟络眉头不自觉地复又拧起,“你不用管好苏洵?”
“哈哈。”顾方之忽然大笑出声,“丫头,你也太小看他了。他最近忙着查六王爷的案子,日子过得充实而紧凑,哪有功夫胡思乱想?况且,他又不是没有办法把你弄出来,只不过时机未到罢了。”他一张俊脸蓦地凑到她跟前,笑得揶揄,“你忍不住了?”
“胡扯淡。”烟络扭头,懒得理他。
“死丫头,本少爷今日请旨查验睿王府的药房,特意绕道来看你,你就这样款待本少爷?”他依旧笑得好不灿烂。
“那顾少监想要如何?”她白他一眼,这个男人真的很鸹噪。
“我看了前几日你呈上的脉案,丫头,你是不是在帮睿王爷争取时间?”顾方之突然一脸正经。
这个男人会变脸的啊?烟络眉头就没有舒展过,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你写成那样,不就是为了刻意替睿王爷敷衍,好争取几日无人打扰的时间拿来办事?”顾方之浅浅地笑。
“何事?”她隐隐不安,当时他说了那样一番绝望之至的情话,所以她应承了他的要求。难道她错误地软了心肠?
“苏洵司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在查此案,睿王爷也在暗中调遣人手。具体所为何事,本少爷倒不是很清楚。”
“苏洵查得怎样?”她终究不过一个寻常女子,连日来为感情苦恼之中,身边的男子却已经冷静理智地着手大局。
顾方之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当日六王爷之所以背负杀人之嫌,是因为在红袖姑娘的尸身上发现了六王爷身上一块从不离身的玉佩。此后宋以明一纸验状虽然未能替六王爷洗脱罪名,却也让皇上平和不少。三司一番彻查下来,不光六王爷,太子、睿王爷、崴王爷皆卷入其中。东宫处由宗大人亲自查证,太子有皇后证明当日午时之后一直陪在宫里,睿王爷、崴王爷府上也能证明他二人从未离府,六王爷府上的人却不能替他圆场。但是,苏洵力主凡是几位王爷府中人等的证词皆不足为信。所以,目前表面上看来,除了太子,几位王爷均脱不了干系。”顾方之突然停顿下来,一脸深邃的表情看着她,“太子有皇后相保。”
烟络微微颔首,问道:“睿王爷呢?”她觉得奇怪,他为何没有提起她。
“睿王爷承认午时去过平康里,呆了一柱香的时分就折回府中。但是睿王府中人等的证词难以为证。”顾方之深深地看着一脸惊讶的她。
烟络微微一笑,答道:“你还是想知道当日我在睿王府做了什么?睿王爷对此避之不谈应当别有用意。不过,我却想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能够洗脱干系,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顾方之脸色一凛,问道:“当日果真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烟络淡淡地笑,心里却是惘然,他的心思岂是凭她就能猜透的?
同日申时。
睿王府疏桐院。
一袭精致的鹅黄色短襦,缠绕着轻盈如烟的雪白披帛,幽黑柔亮的长发随意绾在脑后,别着一支玲珑剔透的白玉簪子。俏生生的身影静静地立在一株颇有年岁的柳树下,一言不发地看着一双不安静的脚尖。
李希沂无言看了良久,终于放轻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这几日来,虽然他未再允许她请脉,但是,仍旧没有让她搬出疏桐院。看见她,虽然不见得快乐,可是看不见她,却更加让他不安。他对她的爱原本也是那样清净单纯的颜色。
“施姑娘。”他出声唤她,话语一如既往地温柔。
那个一直失神的小小女子迟疑着抬起头来,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他和气的笑脸。
那种一尘不染的清澈,时至今日仍是叫他如此迷恋沉溺!两年前,翠寒谷里那个开满鲜花的夏天,雪白如云、新绿似烟的桔梗花田里微微笑着的清丽女子,仿佛一个永远无法醒转的梦境。自那一日起,他沉寂多年的心湖突然云破天开,将她的身影生生纳入湖底,然后迅速合拢,不曾留下一丝痕迹,却再也容不下一粒尘埃。
命运之轨,自那一刻起,突然凌乱纷杂。
而向来理智如他,也许是因为不能,才这样入神。把遇见当作是缘分,把无意的微笑当作了真。
李希沂心头微微泛苦。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神情疏离。
“王爷有何事吩咐?”她突然彬彬有礼起来。
“施姑娘,在王府之内没有别的消遣?”他笑地很纯净,虽然明知她会出言讽刺。
烟络淡淡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