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的包租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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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福尔摩斯穿好纯黑的西服走到客厅,华生上下打量他许久,最后点点头,“十分突出你的气质。”
福尔摩斯系紧了一些领结,看着镜子里的高个男人——深发,灰目,鼻梁高挺,身材颀长,眼眸里闪烁着犀利自信的光芒,充满着一种内敛而沉稳的气质,他不觉点了点头,十分同意华生的话,“说得对,我暂时找不到一个缺点。”
华生摸了摸鼻子,听到楼梯传来吱呀的声音,转过头,立刻惊在原地,满目惊叹。
“噢,诺拉。”华生忍不住叹道,“你美得就如同盛放的百合。”
福尔摩斯闻言转过了头,不觉一愣。
在福尔摩斯的眼中,这位尚接触时间很短的诺拉夏普,有着不少他欣赏的品格,比如犀利的眼光,独到的见地亦或是接受新事物的适应力,至于她的性别,她的容貌或者家世,夏洛克福尔摩斯从来都不看重这些,先天给予人类的东西从来不会决定他们以后走上的道路。她充满着未知的秘密,但精于观察推理的侦探先生最后选择保留这个谜语,并维护着这一株难能可贵的幼苗卓然成长,期待它最终结果的模样——总而言之,福尔摩斯固执的印象里,诺拉聪明,自由,骄傲,拥有这个时代女性罕见的独特品性,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她也是个一位女士,美丽的女士。
诺拉夏普的长长的,如油料一般鲜活亮丽的红色卷发被郝德森太太的巧手挽到了一边,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下面是飞扬眉毛和野性燃烧的翠绿色瞳眸,一股勃然的生命力让她显得即使在昏暗的室内也格外引人注目。雪白的脖颈坦露出来,笔直清晰的锁骨直入肩背优雅姿态毕露。一袭洁白无瑕的束腰长裙,明亮芬芳的微笑,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浑身仿佛沐浴着古代象牙上的光泽,又仿佛是月光照耀着一本可爱的书。
她一直是自信的,福尔摩斯深以为然,这也是她区别于那些附庸风雅的蠢妇们较为分明的一点。而此刻有了外装的渲染,这种自信和气度被数倍放大,令这位不过二十的年轻女士有了一种凌立卓然的独特风采,仿佛冰上之火。
这种飞扬和鲜明让福尔摩斯情不自禁地注视了她很久,在诺拉望过来探寻的目光里,他终于移开眼睛,垂下眼睑,思考般地停顿几秒,最后开口了——
“……阿波里柰的精品礼服果然非同凡响。”
诺拉似笑非笑,“噢亲爱的福尔摩斯,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夸赞的话总是那么难,以致于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原来我也是一个女人。”
“噢……女人……”
“你说什么?”福尔摩斯的话太含糊,诺拉没有听清楚,询问地看过去,大侦探却猛然闭上了嘴,作出一副深沉优雅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说过那句意义不明的话。
“大概今夜所有绅士们的心都要系在这位神秘的福尔摩斯女伴身上了。”华生半开玩笑半夸赞道,“如果有哪位英俊的年轻人有幸被我们的诺拉看上,请务必告诉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瞅了他一眼,再次紧了紧领结,戴上崭新的礼帽,焕然一新地站在众人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那位年轻人的智力能够勉强追得上七岁的大侦探,那么我会帮她留意的。”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我们将去的宴会是哪位慷慨的主人举办的吗?”诺拉问。
“亚当斯杜安,伦敦警察厅的厅长为他儿子和奥斯曼家姑娘举办的订婚礼。”福尔摩斯解释完,曲起胳膊,看上去彬彬有礼地说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随时可以。”诺拉从善如流地挽上他的胳膊,和他一同走出了屋子。
……
杜安家位于郎博德街东侧,是一间非常宽阔典雅的小别墅,夜色还未降临,大厅里已经灯火通明无比辉煌。亚当斯杜安不仅仅是伦敦警察厅的掌权人,更经营着一些赚钱的家族生意,他的儿子和英国古老贵族之一的奥斯曼联姻愈发巩固了杜安在伦敦的地位。福尔摩斯之所以会和这样的人所认识,原因在于不久前他无意中用一颗纽扣为线索,帮杜安打赢了一则生意场上的官司,而亚当斯非常乐于结交一位充满智慧前途光明的年轻人,于是慷慨地发出邀请函,热情邀请他与一位女伴参加儿子的订婚宴。
车夫载着他们到了郎博德街,别墅门口形形□□出入着许多人,福尔摩斯向门卫出示邀请函,挽着诺拉走进了大厅。
“真是有钱人才能住的地方。”诺拉小声说道。
福尔摩斯面色不动,却也用低低的声音接话道,“这种地方向来只住着两种人,一种是你嘴里的有钱人,一种则是美人。”
“那位奥斯曼小姐属于哪一种?”
福尔摩斯思考半晌,转过头上下打量她几秒,然后委婉地回答,“比你富有,但在打扮上,略逊色一筹。”
“这么说我这‘长相价值低于标准’的人,也可以嫁给一个有钱人?”
“以你的‘美貌’,或许超越你的人可以从这排到芬乔奇车站去。不过若是运用你稍稍高于蠢货一点点的智慧,也许——也许你可以梦想成真。”福尔摩斯慢吞吞地说道,在诺拉眼睛一亮后又缓声补了一句,“然后看着丈夫和无数情妇们声色犬马,每天都要担心是否又有私生子找上门只不过企图分割遗产,最后在凄凉和担心受怕中逐渐磨灭了你唯一的长处,成为无数平庸愚蠢人类中最不起眼的一份子。”
“谢谢你的忠告。”诺拉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幸好我现在那‘唯一的长处’还幸存着——我的理智,它让我现在能够保持冷静地和福尔摩斯先生进行一场友好温馨的谈话。”而不是气势汹汹地甩开贱人的手,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这是一个友善的租客应该做的。”福尔摩斯谦虚地说,“鉴于你的智力和品德尚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
诺拉冷哼一声,却见福尔摩斯目光转移到向这边走来的三人身上,低声道,“瞧这一对璧人,伦敦里最著名的联姻对象,一场权利和金钱的订婚宴。”
诺拉闻言望去——
前面安慰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应该就是亚当斯杜安,后面中等身材褐发蓝眼面色红润的年轻人就是他的儿子塞西尔杜安,旁边挽着的一位面容温婉举止文静端正的少女大概就是那位芙颂奥斯曼。出乎意料的是,即使丈夫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妻子虽然挂着微笑,却难掩眼里深重的忧郁和苍白。
“奥斯曼小姐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喜爱她的未婚夫。”女人的八卦天性永远抑制不住,诺拉凑过来低声道。
温热的呼吸洒在福尔摩斯的耳廓旁,他罕见地愣了愣,不觉微微移开了脸,继而镇定地开口,“任谁即将嫁给一个婚前就天天鬼混无数大着肚子的女人找上门来的未婚夫,也不会是心甘情愿。”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诺拉好奇,那位塞西尔杜安长相倒是属于友善类,面上丝毫看不出原来如此品格狼藉。
“我自有我独特的消息网,大侦探必备的手段。”福尔摩斯不免得意,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却冷不防诺拉不愠不火地说了一句,“流浪汉?”
福尔摩斯脸上微僵,就听年轻的女士用缓缓的,却十分清晰而又意味深长的声音冷哼一声,“……的确独特,大侦探先生。”
第14章 十四()
“噢,福尔摩斯先生,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
沿路走来的亚当斯杜安眼尖地瞥到了戴着一顶礼帽正在和身边女伴嘀嘀咕咕的侦探,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似乎没有厅长的高架子,亲切地笑道,“我这个儿子自从听到上次你破案的经过,可是对你十分崇拜呢。”
正在讨论是这里的熏肉还是郝德森太太手下的熏肉更难吃的两个人立刻站直身体,诺拉端起得体的微笑,而福尔摩斯则挑了挑眉梢,礼节性地问好,“晚上好,先生们以及这位奥斯曼小姐。”
芙颂奥斯曼讶异地抬头看着他,而她的未婚夫则僵了僵脸,感觉到被拂了面子——作为一个半只脚已经踏进杜安家门的奥斯曼,如果福尔摩斯此刻称呼他的妻子为“未来的杜安夫人”而不是生疏的“奥斯曼小姐”他会更高兴。
亚当斯杜安仿佛没听到这具意义深远的称呼,他拍了拍福尔摩斯的肩背,一副很熟的模样,呵呵笑道,“福尔摩斯,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带女伴出席,想必我很快就可以看到第二场婚宴了吧?”
福尔摩斯正了正脸色,下意识地瞥了旁边的女士一眼,诺拉面带微笑,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意思,他不自觉地心里松了松,露出一个懒洋洋,略有玩笑意味的笑容,“这话我可做不得主,这位诺拉夏普小姐是克利夫兰霍克先生的助手,前途远大着呢。”
听到霍克这两个字,三人表情都一顿,立刻看向那位表情一直不动的年轻女士,亚当斯还未说什么,塞西尔杜安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极为热情地自我介绍道,“这位美丽的夏普小姐,能够邀请到您来参加我们的宴会,真是十分荣幸。我是塞西尔杜安,这是我的未婚妻芙颂奥斯曼……”
“幸会。”诺拉忽视他眼里莫名的热切,朝腼腆的年轻女士伸出手,“你好,奥斯曼小姐,我是诺拉,诺拉夏普,我诚挚地祝福您,并希望您的生活能如婚前一般自由美满。”
芙颂微微睁大眼,注视面前那双明亮略含微笑的翠绿色眼眸,最终垂下眼睑,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有其他的客人需要厅长以及他的儿子招待,亚当斯带着不停回头张望的塞西尔和垂头不知思考什么的芙颂离开了。诺拉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福尔摩斯不急不缓地开口,“看来夏普小姐对今晚的遭遇极有感悟。”
诺拉非常不淑女地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这个年代女性的婚姻的确需要再三斟酌,找到一个合心而又忠诚的丈夫是多么困难。”
福尔摩斯微微一顿,没有忽视那句意义不明的“这个年代”,他灰色的眸子审视地看她几秒,最终转过头,眉梢轻轻挑起,“这么说来,您过去的追求者应该众多呢,才能说出这么一句时过境迁的感慨来。”
诺拉笑了笑,没有回答这句微微含有试探意味的话,她松开挽着他的手臂,指着后面的长桌,语气轻快,“瞧,今晚的目标在那儿,我可要去填饱我的肚子了,福尔摩斯先生,祝您玩得愉快。”
福尔摩斯弯了弯腰,“请务必不要苛待自己。”
“遵命,先生。”
晚宴上的大多数人都在和熟人聊着天,摆满食物的长桌旁并没有多少人,诺拉溜达到了一个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非常愉快地拿起餐盘,往盘子里辛勤地捞着美食佳肴,却冷不防一个熟悉的,呆愣愣的声音响起——
“诺玛。”
诺拉嘴角的笑容一僵,十分无奈地放下餐盘,转过头,叹气,“霍克先生,我的名字是诺拉——第三次告诉您。”
穿着黑色燕尾服焕然一新的克利夫兰站在她身后,浅蓝色的眸子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眉头轻轻皱起,似乎有些疑惑,“你的衣服哪里偷的?”
诺拉嘴角轻抽,“霍克先生,也许你将刚才那句话换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