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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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方沐苏方沐你在煮什么呀,哇好香!这个可以吃吗?看上去好甜。”
素白的手指轻轻沾起些许嫣红放入口中,津液迅速的将那混着芬芳的苦涩蔓了整个口腔。
甜啊,真的很甜。
苏方沐小心翼翼将玉盒盖好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然后继续去看箱子里的物什。“这个……居然还在。”苏方沐微微讶然的将那两只已经沾了点点霉斑的面人拿在手中仔细瞧。
“这个几个面人真好看!就像活的一样!!”
“他瞎说,青龙和朱雀才不是这样的呢!”
一丝浅笑漾在眉梢眼底。
是啊,这面人哪及得上你半分容华。
想着,苏方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那朱雀的面容,不料才碰了一下,那朱雀面人身后的翅膀便断在了被褥上。
也…也罢……
苏方沐摇摇头,下一刻目光便被箱中一只撅着屁股的小兔子茶杯吸引住,那是一只白瓷杯子,然而触手却不是那么光滑。她记起来了,那是长离哭的最伤心的一次……
“呜呜呜呜,苏方沐你把我的小兔子打碎了,呜哇啊啊……”
“我不要再买呜呜呜我就要这只呜呜呜……”
“嗝…苏苏方沐…嗝,你把它补好啦?唔……”
一只手细细抚摸着那只瓷杯的杯身,另一只手开始从那箱子中将那些满载着她与长离昔日回忆的物什一件一件取出来。
初见长离时长离身上穿着的凤纹金边红锦肚兜、长离蒙骗小伙计得来送她的白芍、长离第一次主动想买的小发带、长离给她画的实在不堪入目的肖像图……
不多时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便被摆了一床,苏方沐不时抬手擦拭眼角的湿润,渐渐窗外雨声渐收,似乎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
大概是太累了吧……
苏方沐想着突然开始笑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么,只是想这么笑着或许心里真的就不会那么痛了吧。但为什么,似乎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一脸呢?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手中那光滑的触感还在,略微有些凉,但似乎这丝凉意也在渐渐消失……
苏方沐紧紧将那凤纹红锦的肚兜和白瓷兔杯拥在怀中,在床上缓慢蜷缩起来。
真好,这个时候,还能感受着她的气息,就像被她拥在怀中一样……
满眼满心都是她的身影,都是她带给我的回忆……
这样,就很好了。
我已经满足。
岐山迎凤台暴雨如狂
“那夔唤出这么大的坎水,陵光她会不会吃不消?”孟章难得将心中担忧宣之于口。
执明点点头,没有否认,“会。”
“那怎么办?”监兵早已坐立不安,远望着对面那滔天暴雨下的金冠火凤气血翻涌。
“等时机。”执明缓缓答完,给了监兵一个温润的笑容。
“你……”监兵怒目而视,四目相对终是监兵败下阵来。“罢了。”
关心则乱,监兵和孟章岂能不知执明的意思。他们四个属性不同,技法各有所长。若是眼下他们四人合力攻击,对面的妖兽魔将定然不敢掉以轻心,会使用十分保守的战斗方式。这样一来阴魔王定不会率先出战而是留到最后,阴魔王的力量没有损耗,那魔兵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损耗,与他们而言大大不利。
但若是由陵光先行出战,对面定然不会太作防御而是以攻为主,只要陵光把控的好,逼阴魔王损耗些微魔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莫大的伤损。因为魔只要一出魔界,又离开他在其他界的供养物之后,魔力就不会源源不断的再生,只会一点一点流失直到耗尽。
所以不要看这些魔兵死而复生铁打的一样无法伤及半分,其实只要他们的魔王的魔力有一点消耗,他们的战力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真要实施起来还是十分艰难,甚至有可能要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些陵光都明白,然而她并不觉得她自己这样做有多么英勇伟大,她只觉得唯有这样做才能洗清一些内心的负罪感。岐山山巅厚厚一层云海之下,是她亘古以来受佑的土地,可她曾经都做过什么?
不论是不是受了阴魔玉的蛊惑,那些错事是她做下的,就是她做下的,无可抵赖,何须抵赖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一己之力,耗去阴魔王的一点力量,消损一批魔兵,好让监兵他们起而攻之,尽早结束这一场已经持续了很久的战乱。
混着坎水的雨点没有阻挡的落在她的身上,浇熄了凤翼上燃动的离火,然而却没能使那坚利的羽翼软化半分。
朱厌眼见那利刃一般的凤翼已经近在咫尺,回身抬掌一挡,哪知陵光比他更为敏捷,一个旋身便又朝他胸口扫来。朱厌恐避之不及,连忙抬手将悬于手中的赤铜铁链挥开欲将陵光缚住,然而在他挥开赤铜链劈下的那一刻,陵光竟然掠至了他身后!
朱厌转动眼珠,反手一击,“咯啦啦”一声,燃着冰焰的赤铜铁链一圈圈将陵光的身体缚住甩到了他身前。朱厌心中得意,正欲启唇讽之,结果下一幕情形令他整个人膛目结舌的滞在了原地,甚至连躲避也不会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从来骄奢矜贵的陵光神君竟然会做到这般地步!
她完全无视身边一众带翅的妖兽飞至半空撕咬她的躯体,早已被坎雨淋到几近半废的凤翼竟然还奋力想要挣开铁链的束缚,哪怕那锁链早已刻入肉中,已经毫无力气的凤首竟仍然高高昂起,哪怕早已鲜血淋漓!
不出片刻,牢固的赤铜铁链竟然被陵光硬生生挣断!而她自己亦是翼骨断尽,声声啼血。
朱厌一时恍惚,猛地感到双目一疼,然后火焰灼烧般的疼痛剧烈且迅速的蔓延至全身,他竟然,竟然被陵光啄碎了眼睛!
“额啊啊啊啊——”朱厌仰天狂吼,目呲欲裂剧痛难当。原本对着陵光撕咬的妖兽皆纷纷涌至朱厌身边,手持兵械助阵的魔兵也是略被波及。
就是此刻!
陵光生生按捺住将朱厌一举击溃的冲动,而是一个反身朝着那片浓厚云层疾掠而去。那里,藏着这一切罪孽的源头——阴魔王。
只要伤到它一点!只要一点!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伤到它!
陵光紧咬牙关强忍着身体上摧筋断骨的剧痛,振翼疾飞,四蕴魔将见她挂伤啼血而来,俱是心中一凛。就算是阴魔域中最强的魔将,也会被这种巨大的气场震住。
凤翼是断的,凤尾是残的,身上早已没了那旋燃的离火,哪里还是岐山凤王?
可只要凤首还是高高昂着,凤冠还是稳稳戴着,一身金羽仍旧与那漫天金黄的曦霞遥相辉映,她就还是那镇守南方的陵光神君。
什么刀抢剑戟?什么棍钺长鞭?在她的眼中犹似无物!锐利的冰冷刺入她的躯体,漫天的坎雨侵蚀着她的凤羽,浑身已是痛至极处,陵光冷冷一笑,搓皮断肠也不过如此,就算是再多的伤害,又能让她再疼多少?!
还差一点!
陵光起咒化出人形,幻凤张开巨翼承载着它那浑身上下皆无一块完好之处的神君,飞速向着它那神君执着的方向一往而前,无畏无惧。
蔽日神弓上,三支火羽长箭耀出的红光几乎照亮了半壁天空,倏然箭发,惊雷弦动,火羽遮天。
只要在射程之内,六界之中,没有什么神魔能够拦住陵光神君的蔽日长箭。
层重云霭之后,骤然爆出一声惊呼。
“开战!!”
迎凤台战令一出,震响天地的嘶吼之声哄如海潮。
“呃啊……”陵光终于微不可闻的溢出了一声呻/吟,然后整个人瘫软在了幻凤上。方才一切全凭意念支撑,此刻哪还有半分气力。然而若是凑近了便会发现,此刻陵光神君的唇边竟是带笑的。
苏方沐,你可知道?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有听进去,对人对事我也开始遵循着你的准则。你教会我何为责任,告诉我何为信念。
如果要说我陵光从亘古至今羡慕过谁,那只能是一人,那个人就是你。
你凄恍一世,倨傲一世,凛然一世。
你做的很好。
苏方沐……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也像你一样,做的很好?
第九十四章 罗城故人尚安否()
都说山中不知岁月,诚然不假。哪怕是再恐怖的灾难再大的浩劫,轻掰枝叶温茶一盏,泠泠几曲响过,便又是风平人静,瑶宫慢数春秋。
岐山战毕的百年后,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这百年来,向来不安清宁的陵光神君居然一步都没有出她的岐山神殿。不知道的以为这陵光神君总算转了性子,不会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了,而了解情况的都知道这陵光神君她是有心而无力,出不去的。
岐山一战,陵光为了耗损阴魔王的魔力,只身一人周旋于阴魔魔兵与朱厌一众妖兽之间,最后虽然完成了任务,为执明他们夺得了战机,但她自己却一身火羽俱废,根骨尽断,当场昏厥在了幻凤上。
这一沉睡一休整就耗去了整整百年。
陵光已经醒了多时,她静静的躺在凤榻上,一眨不眨的盯着顶上流转光华的帐顶看,直到终于有小仙童入寝殿来例行添甜梦帐中香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家神君已经醒了。
“啊神君!你你你醒啦?”小仙童仰着一张粉扑扑的小脸,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床上的陵光。
“嗯。”陵光淡淡回应。
小仙童愣了一下,发现陵光神君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若是换做从前,难道不应该连忙跑下来对着自己一通揉搓么?
“多久了?”
“啊啊?”小仙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多久了?
陵光仍旧看着帐顶,面无表情问:“我睡了多久了?”
“哦!神君您休息了百年。”小仙童以为是神君想要知道岐山之战的后续,便鼓起了腮帮端足了架子开始滔滔不绝的叙述,“您威武神勇,将那阴魔王刺伤之后,魔兵魔力大不如前,监兵神君威武神勇身先士卒,一把崩云长/抢在手,带着她的雷霆之师锐不可当神挡杀神魔挡杀魔!那些妖兽见是监兵神君前来,便施放出妖火想要以攻为守,它们这是无视了威武神勇的孟章神君哇!孟章神君召出神龙,一下子大雨滂沱!浇灭了阻挡孟章神君的妖火!哦哦还有执明神君!执明神君也是威武神勇啊!只见他化出原形,哎呀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执明神君的原形,那叫一个威武神勇……”
陵光却完全没有心思听他说后续的内容,只双目无神的呢喃着一个词,“百年?”百年……
斗转星移,人间几世……
“哎哎哎!!”小仙童瞪圆了双眼,连忙举起粉嫩嫩的小手跑到凤榻边,笨拙的放到陵光脸上,“神君你不要哭!你怎么哭了呀?!你是不是饿了,神君……呜呜呜……”
岐山神殿的殿门前,前来探望的监兵神君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一道飞速往外冲的身影,怒叱道:“不要命了么?!你做什么?”
陵光的身体才复原没多久,整个人一动就像要散架了一样的疼。她强忍痛苦冲到殿门前不料被监兵一挡,立刻泄了大半气力,瘫软到监兵怀中。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