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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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她甫步入噙香楼中便指名要招花魁娘子。
一箱明珠以赠,只为得见芳颜。这件事情在罗城一时被传为佳话,然而这种风流韵事被齐员外和齐夫人知道了自然不会觉得是趣事。
齐焉再一次连吟娥的面都没有见到,便被齐员外派人捉了捆上抬回齐家,并且关在祠堂,面壁自省三日。和她一起被关的,还有那一箱连打开的机会都没有的南海明珠。
自此之后她的身边便时时跟着两名武功高强的护卫,一旦发现自家小姐有异样的举动,二话不说就捆回祠堂里跪着。故而直到今年她年满二十,一力撑起齐家家业之后,她的限制才被撤销。而齐家夫妇也懒得再去管她,毕竟为了齐家,齐焉已经付出了太多,甚至她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披上嫁衣,相夫教子。何况,齐严人死不能复生,齐焉现在的男儿之身不知道哪天才能恢复,齐焉已经到了男子的弱冠之年,再不娶妻恐被诟病,若是她当真喜欢那个名叫吟娥的女子,也且遂了她心意吧。
但是到底齐家夫妇还是难以接受一个女子与他们家的女儿成亲这种荒唐的事情。但也委实再也不能阻止,那便眼不见为净便是了。齐员外遥想自己当年,也曾放舟江湖,仗剑天涯,心有千云万壑。怎的如今却开始拘泥于世俗规则,越发行事迂腐了呢?索性此次撒手一切,携妻子再度远游,想来数年之后再归齐门之时,心中郁结便能烟消云散吧。
“苏姐姐。齐焉所言无一虚假。”齐焉一双英目之中早已蓄满泪水,一动不动跪在苏方沐面前,背脊挺得笔直,“那年噙香楼中对吟娥姑娘一见倾心的是我,散尽金银也要为她赎身的是我,独立中宵遍尝相思之苦的亦是我。此间情苦,难以尽诉。眼下正逢吟娥姑娘招亲,我怎么可以不来争取一番?”
说着齐焉凝眸而起,郑重其事指着方桌左侧的红木雕椅道:“齐焉虽是女子,但自认不比这罗城中其他男儿来的差。齐焉在此立誓,若苏姐姐愿将吟娥姑娘许配给我,我必三媒六聘,高抬大轿迎娶吟娥,与她举案齐眉相伴一生。绝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若违今日之誓,犹如此椅!”言落,苏方沐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右侧的雕椅应声断作两半。
齐焉劈完椅子之后还剑入鞘,心下暗道不好,这苏方沐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子,哪里见过这刀光剑影的,唯恐方才那一剑吓坏了她,只得再次屈膝跪在苏方沐跟前,但她目光依旧坚如磐石,以示其信念之坚,不可动摇。
苏方沐听她说了这许久,情真意切实难相拒。更何况吟娥这样的情况,或许嫁给齐焉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但吟娥尚且不知齐焉原为女儿之身,恐吟娥知道了不愿。想了想只得持中说道:“这亲事虽说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身为长姐自当为吟娥做主。但是齐……齐姑娘你也知道,吟娥当年流落烟花之地正是我的过失,这七年她在外所受之苦,我想尽力去弥补。所以我实在是不能一人决断。还请齐姑娘待我回家之后将一切告知吟娥,她的终身大事,还是由她自己来做决定吧。”
北冥幽坛
执明捻着一枚嫣红色宝石棋子思虑良久,方落在了一枚米分玉棋子旁。他身侧的暗色海水中侍立着一只庞大的水族。这水族不见其形,只闻其声,轻微的咕噜声不绝于耳,而他的身体则完全隐藏在幽暗之中。
不过虽然它隐在幽暗之中,但是北冥坛上青烛照亮的那一方地它却是看得清楚。散发玄衣的神君身前摆着一张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通身半透明,边角略显圆润的暖玉色棋盘上,嫣红色的棋子和浅米分色的棋子纵横交错,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与血光的厮杀。棋局险象环生,但是这个棋盘和棋子的配色,着实让这北冥的水族心中恶寒。
浑厚低沉的声音伴着海底独有的天然回响响在了执明神君耳边,“主人,这棋盘可是昨日孟章神君托鲛姬带来的那一副?”
“有什么问题吗?”执明正在寻思下一目的位置,顺口将问题重新抛给这水族侍官。
“属下不敢。”水族侍官愣了一下,还是有些忍不住出口,“属下只是略觉孟章神君近来的品好与往日有所不同。”
话虽委婉,但是侍官的内心猛烈一抽,这岂止有所不同,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一想到孟章神君欣喜的将这幅配色跟百花谷产出来似的棋盘封好递给鲛姬的情形,就生生打了一个恶寒。
执明当然明白他这侍官的言下之意,温润一笑置下一子。
“这是阴魔玉制出的棋盘棋子。”
“阴魔玉?”水族侍官明显楞了一下。
“阴魔,自人间情仇爱恨中来。它时而无形无影,时而聚成米分末。当这些米分末遇到一起吸收了千百年月华之精后,便会变质成一种类似玉石的物质。”
第五十七章 嫣红一抹恨情深()
“拢翠怡红情最绮,所以这结成的晶玉只有两色,一是翠色,一是红色。”执明轻轻抚摸着那方阴魔玉制的棋盘,颇有感触。
“孟章神君向来喜欢素一些的颜色,这回怎的会选择送如此张扬的颜色?”那水族侍官听执明说这阴魔玉还有翠色的,心下便更加疑惑,两个大男人,怎么说都不适合用这么艳丽的事物啊!
“如此张扬的颜色,自然是陵光的东西。”执明淡淡道。
“是……是陵光神君的?”侍官的舌头打了个结,在空旷感极强的北冥之下,这个疙瘩显得异常明显。连它自己听来也有些窘迫。
执明唇边闪过一丝促狭之色,然转瞬即逝,面上仍旧一派温润如玉的神色,“原本是陵光的,然而这方棋盘却是孟章在魔界找到的。”
“……”侍官完全猜不到执明说的那些究竟有什么联系,他心里也明白,孟章神君去了魔界,监兵神君留在岐山自顾不暇,这北冥幽坛是越发清寂了,没人陪自家神君下棋,自家神君自然闲不住拿他来寻开心。于是他只好先问了个及其浅显愚蠢的问题。
“主人确定这棋盘是陵光神君当年那张吗?”
“陵光神君当年在岐山与我对弈时用的便是这副棋具。本座不会认错。”
该问的也问过了,样子也做了。那侍官躬了身,很配合的道:“属下愚钝,还请主人明示。”
执明这才好脾气的笑笑,一脸温和无害的样子任谁也猜不到他心下早已笑开了花,“你还记得岐山曾被陵光神君找了鲛姬漫过一次么?”
“自是记得。天界传言那是陵光神君为博美人一笑,从苍海龙宫借来十位鲛姬,于岐山掀起滔天水势,淹死生灵无数。”
“本座曾经就此事去询问过孟章,他告知当年岐山派去借鲛姬的乃是一名陵光座下的童子,并非陵光本人。而且来借鲛姬之时孟章当时并不在龙宫中,所以没有人敢私自在孟章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借鲛姬。”
“这!竟是如此?!”侍官这次的反应倒不是装的,因为关于这件事,众口纷传的情形中并没有提及这两点。
“更奇的还在后头。”执明故意卖了个关子,先思忖良久落了一目,吃掉了五颗粉玉代表的白子。继而心满意足的道:“当时那仙童返归岐山,恰在路上遇见了十名自称来自苍海龙宫的鲛姬。”
“那再后头呢?”侍官被勾起了兴趣,迫不及待的问下去。
但执明却不打算说了,简而言之道:“后头应该就是你听到的那些了。”言落,兀自去思索他的棋局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那水族侍官知道它今日是没法再从自家神君口中听到其他关于此事的消息了,便伴着沉重的水声缓缓退下,独留下执明神君在那高坛上捻子而行。
幽幽的青烛光将执明盘坐着的身形拉的老长,拖下高坛的玄色衣摆与这颀长的暗影几乎融为一体。“啪嗒”一声,执明终于落下一目,这一目正落在白子围城的一个关键点上,此次一落,白子龙断,气数尽泄。他薄唇轻勾,广袖拂过棋盘。
那上面原本还在生死较量的棋局顷刻间消匿无形,方才还是姹紫嫣红满目,如今却只剩一方玉色的战场,等待着下一场厮杀。
罗城,齐家
齐焉沉默良久,从腰间解下一枚红线缠绕的玉蛾佩。
“此玉刻的是飞蛾,是我及笄那年父亲特意为我订制的。他说人之一生,需时刻冷静,方能有不凡功绩。但若情至,需如这飞蛾投灯一般,莫去计较后果,只求无悔此生便是。”齐焉轻轻抚摸着那只玉蛾,廿载红尘路,也唯有吟娥一事,让她做了这投灯的飞蛾。“父亲曾说,这枚玉佩是我将来要送给心仪之人的,过去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既然苏姐姐在,那我便托苏姐姐帮我将这枚玉佩交给吟娥姑娘。”
言落,她将玉蛾佩恭敬递到了苏方沐面前,然苏方沐有些犹豫。
“苏姐姐无需多想,我并非是想强迫吟娥姑娘。只是想着吟娥姑娘初次与我相见之时便将她心中所藏之事悉数告知,未曾有丝毫隐瞒。而我却并未告诉她今日所言的真相,枉我齐焉做了三年男子,却还不如吟娥姑娘来的坦荡率直,问心实愧,无脸再去见吟娥姑娘。”齐焉将玉蛾佩往前递了递,“面此玉如同见我本人,若是吟娥姑娘听完真相后愿意接受我…那就请她收下此玉。但若是觉得我小人心思,要与我决绝。那也无需再将这玉佩归还给我。”
苏方沐摇头,“若真是那样,这玉佩自是要归还的。哪有私自吞了的道理。”
齐焉垂眸笑笑,“她若嫌碍眼,直接将这玉佩砸碎了便是。我齐焉此生,只认定吟娥姑娘一人。”
苏方沐心下一震,终是接过了那玉蛾佩。那玉触手生温,是难得的暖玉。上面还带着齐焉的灼热手温,诉说着主人心中的纠结忐忑。
“齐姑娘放心,吟娥不会是那般决绝之人。”苏方沐笑着落下了一句,对了齐焉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平辈之礼,便告辞离去了。
长离回到胭脂铺子的时候还是憋着一团气的,这些天苏方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是对她凶巴巴的。虽然以前也没有温柔到哪里去,但是也没有成天都凶巴巴的呀。
“长离,你回来了。”弈楸亲切的呼唤长离。自从他们从三危山回来之后,弈楸就因执明下令让他保护长离,住在了苏方沐的家里。还主动的揽过了记账的活,省去了苏方沐不少心力。这样一来,有他负责记账,有吟娥负责拉生意,苏方沐就可以安心调制新的胭脂花粉,还有大把的时间陪着长离,给长离做好吃的点心。所以弈楸的存在丝毫没有引起长离的不满,反而还极受长离的喜欢。
长离一听是弈楸,连忙高兴的欢呼着跑过去,“弈楸大哥~~”
弈楸一把接起长离,借着她的冲力将长离举高抱着她原地转了一个圈,长离飞的很高兴很满意,于是抱着弈楸的脸,在上面“吧唧”了一口,还甜甜的喊了一声,“最喜欢弈楸大哥了~~!”
这声喊得弈楸跟含了蜜似的甜,刚刚亲了他一口的那可是名动天界的陵光神君啊!受宠若惊肯定是有的,但是长离现在这副模样实在让他乐的紧。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不爽。
苏方沐面无表情的站在铺子大门口,险些摔了齐焉的玉蛾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