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荣华乱世歌-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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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里,已经有几个梳头丫头和婆子候着。
大红的嫁衣被展开搭在迎门的屏风上,刺绣巧夺天工,锦华刚进屋,一眼便落到了嫁衣上,她很快转过了视线,打量了一下,东西被人动过,凤冠和金簪整齐的摆在梳妆台上,旁边放着化妆的物件。
有婆子见锦华进来,慌忙来拉人,那婆子颇为心急道:“九夫人,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才过来。”
锦华先前住在府里见过这婆子,她平日里雷厉风行,教训丫头们很有一手。
看来今日着实让她等久了。
那婆子唤另一个婆子先为她绞了面,之后丫头一个个按着顺序为她上粉,描眉画眼,点唇。
梳头跟化妆一起进行,效率很快,之后又有人帮她换上了嫁衣,看着玻璃镜中巧笑倩兮的眉眼,锦华忍不住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嫁衣上刺绣颇为精美,花朵绣的栩栩如生,她这么一转,旁边瞧着的丫头满是艳羡。
“夫人再转,可要飞回天宫里头了。”
虽然知道是奉承,但锦华听着心里还是美滋滋,而后又有婆子为她盖上了喜帕,牵着她走出了厢房。
一切照常礼进行,因她暂居在督军府,所以接新娘子的花轿在后门。
她从后门被婆子搀扶着上了轿,透着帕子的流苏穗子间隙,她瞧见贺榕胸前别着红花坐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中颇含喜气。
轿子开行时,婆子给她塞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婆子念念叨叨说了一句平平安安。
游街途上,轿子行的稳,锦华手里捧着苹果,听着轿子外的爆竹声声,敲锣打鼓,有些恍惚。她看了看手上的苹果,叹了口气,忍不住掀开了轿子的门帘向外瞧。
街上很热闹,有讨喜的孩子老人,督军府想来出手大方,收了喜的老人孩子大都笑逐颜开。
四处瞧了后,锦华最后的视线落到了马背上的人身上,她看了一眼,放下了帘子。
她又想起了杜月笙的话,再也没有四处瞧得心思,一遍遍顺着杜月笙话中透露的消息猜测。
直到贺榕踢轿门,她这才清醒过来,在贺榕的搀扶下趴到了背人的婆子身上,站到了督军府的门前,一跃跳过了火盆。再之后拜天地,面无表情,一气呵成。
洞房里大红锦缎装点的喜庆,两对龙凤对烛燃着发出暖黄的光,桌子上摆放有点心和瓜果拼盘。
足以看得出安排之人的用心。
明明是假结婚,何必这么认真。打量了一眼,锦华便被婆子们送坐到了床上,床上放满了花生桂圆红枣,刚坐上去时,她没注意,被吓了一跳,惹得伺候的婆子丫头们瞧着直笑。
直到贺榕一身酒气的进了屋,婆子丫头们这才离开,只余了两个伺候着行合欢礼。
婆子和丫头,一个斟酒,一个举托盘,非要看着她同贺榕两手相穿,将杯中美酒饮尽了才肯离开。
饮了合欢酒之后,贺榕醉醺醺的凑到了她跟前,对着她傻笑,一遍遍低低的唤她名字。
虽然知道是假结婚,贺榕靠过来时,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幸好贺榕醉了喊过她名字后,便一头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她抱了一床被子在地上将就,也算安生。
地上铺有厚厚的摊子,躺上去并不冷,抱着被子,锦华没有睡意,她看着贺榕在床上大咧咧躺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为他掩被。
贺榕周身的酒臭味颇重,刚走过去,便熏人头疼。
锦华掩着鼻息,一手捏被脚,一手将被子给他搭上,离得近了,她瞧着贺榕纤长浓密的睫毛,忍不住数了一番。
她正认认真真的数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低头一瞧,原来贺榕不知何时,将他那一双大手禁锢住她的腰。
“贺榕?”她小声的唤了一声,但贺榕依然没有反应,她抬手想要将贺榕的手掰开,但无论她怎么用力,贺榕仍旧牢牢的搂着她。
无可奈何,她贴着贺榕躺到了床上,本以为贺榕会就此松手,没想到贺榕翻身一压,她被挤到了床内侧,贺榕的手臂松开了一条,但另一条却仍旧固执的搭在她身上。
动弹不得,一夜无眠。
第三章 新妇茶长幼斗 检人品挑家仆()
未及四更天的时候,锦华困意变得浓重,她盯着床帐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她那月牙眼渐渐由半月变成了遮天闭月,不久她便鼾声渐起,睡沉了。
就在她闭上眼的同时,她身旁的贺榕动了动,霍然睁了眼,扭头瞧着身边的她,秋水眸里染有笑意,他小心收回了搭在她身上的胳膊,赤脚下了床,坐在茶桌旁喝水。
他昨晚只沾了一点酒,并未醉,自是知道她整夜的无可奈何。
“啧啧,小子,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痴情人。”令人讨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我以为你会抓住机会把这丫头给办喽。”
“闭嘴!”贺榕一如既往的对刘秉忠没好气。
刘秉忠习以为常的桀桀一笑,安静了下来。
因为刘秉忠,贺榕没了兴致,喝了两口茶水便起身换衣物,出去打拳,他临走前在锦华脸颊贴了贴,见她睡得安稳,不由微微一笑,蹑手蹑脚开门出去了。
待锦华醒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有些迷蒙的瞧着床帐子,眨巴着眼,又瞧了瞧,忽然惊跳而起。
贺榕坐在屋里的圆桌边喝茶,见她醒了,收回了方才黏着她的视线,转眸光至茶盏,专心致志喝茶。
“起了就快些梳洗,奶奶已经等久了。”贺榕放下茶盏,神色淡淡,依然俊逸清冷若霜雪。
锦华见他这副样子有些愕然,心里暗想他先前对她的亲密大概是一时兴起,她瞧自己衣衫整齐,知道他没有动她,当下恢复了脸色,脚踩着绣鞋起来了。
洗脸水丫头已经打好摆在架子里,毛巾搭在架子上,香胰子,牙粉和牙刷在一旁摆着,很是周全。
锦华走到了洗脸水边,湿手,在手上打了些香胰子,之后仔仔细细的在脸上打圈按摩,用清水冲净了,开始刷牙,她洗漱精细,贺榕在她身后瞧着她不由又微微扬起了嘴角。
但他强忍着自己的欢愉,非要做出黑脸的样子,冷声道:“起得晚了还不快些,还要让奶奶等吗。”
锦华本就没睡好,而且也并不愿意这场假婚姻,透着镜子白了他一眼,忍不住道:“若不是你昨晚。。。”
“我昨晚怎么了?”贺榕装傻。
赶巧丫头从屋外捧着衣物进来了,听见这表面颇具夫妻情趣实则纯洁无比的话语羞红了脸,她埋着头将衣物捧到了锦华面前,低低的喊了一声:“夫人。衣服好了。”
锦华拿毛巾擦了擦手,接过了丫头手中的衣服,看了一眼贺榕,眼中意味分明。
贺榕识趣地转身出了门,惹得刘秉忠又是一阵嘲笑。
丫头拿的是一件藕粉色的旗袍,锦华换上后感觉这颜色清纯可爱惹人喜,开了妆匣子挑了成套的珍珠首饰配着,她头发则用珍珠发网缠成了盘头,她之后涂了些雪花膏,便推门而出。
贺榕在外等着,见她出来,眼中不免有些惊艳之色,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咳了一声道:”走吧。”
之后两人则一前一后向老太太所住的正房去。
一路上锦华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她跟贺榕虽是假结婚,但贺家自然也是有规矩的,过去她跟渚忠君谈亲事的时候,母亲特意教导过她,说新妇在夫家万不可日上三竿才去磕头请安,得早早地去才好。
这下倒好,那老太太瞧着也是个厉害角色,今日她整这么一出,老太太不见得要给她什么脸子瞧。
看着身前的罪魁祸首,锦华忍不住哼了一声。
贺榕听见了她的哼声,放慢了脚步,他等着她过来了并肩走,那晓得她走路不看路,直径撞到了他身上。
贺榕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她打趣:“娘子光天化日,这就要投怀送抱了?”
锦华一路心思不断,没料到他会忽然停下来,听了他话,没好气的撞开了他。贺榕被他撞开有些悻然,这时从他们后面跑出来个婆子,婆子手里用帕子不知包的什么,看着他二人气喘吁吁的喊道:“少爷,老夫人让您先去找舅老爷,老奴带着少奶奶去。”
贺榕瞧着婆子打量了一番,笑着挽住了锦华的胳膊,推托道:“奶奶那里我会去说,孙子亲自带孙媳妇去看奶奶比较好。”
“少爷,您这不是让老奴为难。”婆子面露难堪。
锦华看了一眼贺榕,掐了掐他的手,贺榕朝她看过来,摇了摇头。
“我带你过去。”贺榕很坚定。
婆子无奈,最终带着他二人一同过去,锦华一路被贺榕牵着手,手心里湿漉漉一片。
待到了正房时,锦华有些好奇,因为她先前在督军府住时,这个屋子是封着的。
贺榕见她面露疑惑,解释道:“奶奶这次是从老宅过来的,以前并不跟我住。”
正房此刻阳光大好,门庭外摆着青花瓷盆的大朵月季,红艳艳的花瓣吐着金黄的蕊,看起来生机盎然。
老太太正坐在屋子里正堂被太阳打下来的一片阴影里瞧他们,今天老太太穿了一件深紫色莲花纹对襟长袍,白玉的扣子,福禄刺绣。下身则是黑色马面裙。
而老太太身侧则站着贺榕的几个姨太太,以那个年长的为首,半围着老太太站了一溜。穿的是绣着花草的绸缎衣裤。
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瞧着她,而她身后的那些姨太太们则看着她似笑非笑,锦华说不上那里怪异,心底有些不安。
老太太没喊她过去,将她晾在炎日下面,贺榕跟她一起站着瞧老太太,最后贺榕发急了,跑到了老太太身边,行礼,喊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瞧了他一眼,不说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意示他坐,但依然没有喊锦华进来。
贺榕没有坐,出了屋子去拉锦华,锦华后背一片汗津津,有些发粘,因为老太太瞧着,她没有推开贺榕的手。
终于,站了有半刻钟的功夫,老太太喊了她。“进来吧。”锦华穿着高跟鞋前脚掌发疼,猛地走一步,腿脚还真有些发颤。
看来,这老太太还真是给了她下马威啊,锦华顿了顿,挺起了脊梁骨,高跟鞋走的稳重进了屋,学着贺榕的模样,行了个礼,也喊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点了点头,旁边的婆子为锦华递上茶盏,锦华跪在老太太面前,将茶奉上,谁料老太太接茶杯时,手一推,将茶碗打翻了,茶水浇了锦华一身。
贺榕看着,从婆子手上拿过了新换的茶,递给了锦华,锦华心里清楚老太太是针对她,看了眼贺榕,接过了他手上的茶。
“孙媳妇给奶奶敬茶。”锦华双手捧着茶,眼睛同老太太相对,一字一句道。
老太太带着居高临下的姿势,眼中颇有审视她的意味。
锦华瞧着老太太的眼神有些愕然,最后老太太笑着接过了她手上的茶,塞给了她三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
“这是我代你爹娘给的。”老太太这时心情不坏的为她解释道。
对于老太太的变化,这并不意味着老太太是看得起她,这只是老太太使得手段,先给巴掌再给枣,表明了老太太对她的态度。
锦华接过了红包,递到了贺榕手上,之后对着老太太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