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龙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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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位王大人的发妻早在十几年前便已去世,不曾续弦了。这位侍妾也是大有来头,乃是东海罗伊岛二岛主庆丰次女,年方二九,却早有悍名在东海诸岛流传。今日太守大人迎娶新房,罗伊岛主嫁女,当是卞陵城的头等大事,更是大大的喜事。
人群攒动、当得起万人空巷,张灯结彩、好一片喜庆天地。
王太守素有贤名,自王子尧三年前履历卞州太守,为帝戍守东海,实实在在是办了几件大益百姓的好事。东海海盗猖獗,前几任太守以此为名多次搜刮民脂民膏,却未曾见到东海风气改观。反倒是王太守一上任便亲领东海驻军,三月内清扫了大大小小二十一家海盗群族,还了卞州百姓一个大大的太平。只此一件,王太守便对得住卞州百姓的真心拥护。
卞陵城百姓的热情是高涨的,得知剿灭海岛罗伊岛出力甚大,往年罗伊岛对出海民众收取出海费用这些小事自然不被百姓记在心里。再想起王太守履新之时,有人四处造谣,罗伊岛之流本就是最大的海盗窝点,这样的笑话怕是茶前饭后的谈资都没人乐意听了。
喜事自然是热热闹闹的办,王大人更是张贴府榜,三日不夜禁,民众可着彩衣。彻底将整座城池的热情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已是王大人小登科的第二天,卞陵城里仍是人声鼎沸。城中主道东临的越府人家酒楼却迎来了衣衫褴褛的爷孙俩。
这越府人家酒楼占地足有四亩,前庭后院若熊虎般盘踞在卞陵城中。似乎为了同庆民之父母太守大人新婚大喜,越府人家酒楼外也高高挂起了大红灯笼,在酒楼入门处垂下一堆横幅:同祝大人新婚喜,共贺卞陵三月春。
来到酒楼们的爷孙俩,年老者居后,年级大概七十余岁,也是古来稀的年级了,脸上纹路皱在一起,如同干瘪的核桃一般,身材消瘦更是半弓着身子,一双眼深深陷入脸颊,双目闭着,大概是个盲人吧。
老人身前的小儿不过十二三岁。身子单薄的很,脸上黑漆漆的怕是多日不曾洗过,衣服也如同身后的老瞎子一般,破破烂烂更是多处结出了泥垢,小儿齐耳短发也是乱成一团,倒是眼中很有一股子干练的色彩,大眼睛时不时的骨碌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孩子手握一条歪歪扭扭的棍子另一端握在老瞎子的手里。
小乞丐牵着爷爷来的越府人家门口,倒也没有直接迈进门去,而是站在门外躬身怯懦的说道:“大老爷,赏一口吃的吧。”
酒楼小二匆匆赶到门口,挡在了小乞丐的身前,卞州府大老爷新婚大喜,四处宾客自是比起往日多了许多,这越府人家酒楼的买卖自也是好了许多,只是苦了小二,每日工作加了很多,但是掌柜支付给他的薪资是断然不会加的。
碎步小跑到小乞丐面前的酒楼小二,一身短衫打扮,伸手拿下左肩上的白抹布,用力朝前挥了挥,大声说道:“去去去,一边讨饭去。”
小乞丐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揖首道:“大爷,我跟我爷爷听闻咱卞陵城的大老爷新婚大喜,特意来城恭贺的,大老爷家等待接见的人丁太多,还没召见我们,我们爷俩就是在您这叨扰半日,给一口饭一碗水,我们爷俩就感激不尽了。大爷。”
“切,就你们这样臭要饭的都能跟王大人攀上关系,那我就是当今国舅了,滚一边去,滚蛋。”又有衣着得体的恩客进了酒楼,酒楼小二留下一骂骂咧咧的话走开去招呼来人去了。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爷爷,咱们咋办啊?”小儿似乎想不到就会这般被人拒在门外,回首看了下身后的老瞎子,仿佛忘记了老头早已看不到了。
这时,却从二楼走下一个少年公子。一头长发简单的束在一起,双手背在身后,合身的白色长袍将少年公子的身材彰显的越发修长,脚下却不伦不类的蹬着一双熟牛皮的包铁尖靴。明眼人就知道,这是卞州驻军的军靴。这些军中物件可不是一般人家就敢随意穿戴的。
自当今皇帝陛下“清君侧、锄奸佞”夺得天下,对军家的管束越发严格了,别说这些正儿八经的军装,就是军中用过的箭簇也必须备案销毁,不得遗留到军外一丝。
不难猜测,这位公子不是军中之人就必然是家世显赫的少年公子,最后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公子哥是个大白痴,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少年公子正是卞陵总兵胡锐的幼子胡庆隆,家中排行老三,诨名胡三儿。
自三年前王大人履任卞陵,更是一上任便将东海海盗剿灭大半。我们胡总兵自皇帝登基以来,便在卞州驻军,也是一直被海盗滋扰的甚是烦恼,奈何他虽是手握兵权,府衙不肯出资他也就只能望洋兴叹,手中的钱财不过朝廷发下的军饷,刚够手下的兵士果腹,又哪有余力出征海盗。
还好王大人一上任便大开府库,与胡总兵一起扫平了东海海盗。胡总兵也终于在每月的上报折子中,不再是恳请朝廷划拨军饷,扬眉吐气的一大口。
虽然胡锐还是在卞陵驻军,但是他的大儿子可是在年前才被皇帝钦点做了太子侍读。这可是祖坟冒烟的大好前程,来日新帝登临尊位,胡家可就是扶龙之臣了。
这几年来,胡家跟王大人更是交好。胡三儿虽在军中也有军职,不过仗着自己老爹是这三分地里的军中大佬,更有这位与自己老爹就差焚香结拜的太守大人罩着,所以基本日日在卞陵城中厮混。
胡三儿虽还是一个少年郎,更是不曾真的办过什么实事,不过到底家中底蕴在那里,待人接物还是比较稳重的。或者说这就是军家子弟的气质使然吧。
今日胡三儿会同几位卞陵城内大佬的公子少爷,在这越府人家饮酒作对。即是同庆王太守大喜,也是几位公子哥在一块聚乐。方才在楼上听到楼下小儿大声喊着滚蛋,胡三儿才下来看看。
正好看到小乞丐作揖,心中倒是觉得这小乞丐还有几分教养,没准真与王大人沾亲带故。我们胡三公子往日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少年郎。看到此处已是不忿。
只听胡三儿大声道:“你这小二好生无礼,开门做生意,上门便是客,你怎敢出口伤人,你家掌柜平日便是如此管教你的吗?”
楼中掌柜景十三听到声响已小跑出来,仰头望着胡三儿。这位爷可不是他可以招惹的,虽说平日从未听说胡三儿有仗势欺人的作为,不过人家的身份到底在那里摆着呢。待的景十三问明事由,匆忙赶走了小二,对门口老瞎子爷俩说道
“两位客人还请楼内稍作休息,咱们大老爷大喜也是咱们小百姓的大喜日子,莫说一口饱饭一口茶,我这就着人为两位准备一桌吃食。”
还不待景十三再说什么,胡三儿已打断道:“景掌柜不用麻烦了,我带着两位去我桌上就是了。”景十三哪里还敢多说,唯唯诺诺的自行去了。
胡三儿带着老小二人到了二楼的雅间,里面坐着的人早就等的有些着急了。素来知晓这位胡兄很多事情上很是胡来,不过看到他竟然带着俩乞丐进了雅间,到底有些慌乱。这些公子哥往日大都自拥风雅,与乞丐同桌还是第一次。
席中人不仅暗道,胡总兵这个儿子还真是个彪子,难怪都喊他胡三儿,真是老子英雄儿魂淡,啥样的人都交往,也不怕给你家老子抹黑。
胡三儿却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招呼老小二人坐下,自己在主位旁坐了。胡三儿抬起手来从左手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府城主簿孙大人公子孙淼。”孙淼虽不想搭理这俩乞丐,无奈被胡三儿第一个抬了出来,笑着对二人点了点头。
小乞丐说道:“孙公子一身玄衣、飒爽风姿,若不是胡公子介绍,我还当您是哪里来的少侠呢。”
孙淼此人确实乐于武艺,也时时想着去江湖里做那人人爱戴的大侠,不过自家身份在这里摆着,总是不能随心所欲,听到小乞丐此言,已是先高兴了三分。
胡三儿又介绍孙淼左侧的少爷,却是卞陵府下大沽县令之子王浩,这人已二十二岁,却是一个整日给这些府衙公子哥帮腔作势的小人。小乞丐夸赞王浩器宇轩昂,王浩自是喜滋滋的,且不细说。
最后却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原是卞陵军备大人张都幼子张子权。这孩子自小跟着胡三儿厮混,今日自然少不得他。
小乞丐跟着张子权却如自来熟一般,这一会已经兄弟相称了,张子权有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突兀地大笑说道:“好弟弟,一会哥哥带你去百花楼好好开开眼界。”
孙淼听到此话皱了皱眉头。胡三儿拿起手边的筷子点了点张子权,喝道:“小家伙,胡说八道些什么。等下大少来了,你同他见过礼,就速速回家,小心晚上张伯伯查你的学业。”
这话说出,张子权小脸已经有些红了。张都虽是军职,却一直期盼这家中能出来个读书的苗子,当今时节里,谁家不乐于做那书香门第。
张子权这小孩本就是家中幼子,自小家人宠溺的厉害,虽然张都为他寻了三位私塾先生,也经常提问张都学业,却大都被张子权想方设法蒙混过关。人小鬼大,可见一斑。
孙淼看有些僵场,便主动提起王大人这桩喜事来转移话题。说道:“不知胡兄昨日有无随胡大人进府给王大人贺喜。”
胡三儿笑道:“子水你好生糊涂,我本就是惫懒的性子,这种事我巴不得跑得远远的,怎么会自己上杆子跟老爹去呢。我倒是知道哪里都少不得你的身影,想来昨天你跟孙大人一同去了吧。”孙淼字子水,胡三儿称呼孙淼的表字自是拉近了同孙淼的关系。
孙淼轻笑道:“三儿哥这你就想差了。我确是去了大人府上,不过不是跟我爹去的,是大少昨天一早就接了我过去。我本想去喊你,大少只说三儿哥那性子,喊他过来不是叫他难受吗,果然还是大少知晓你呀。”
胡三儿听孙淼如此说,应道:“这事大少前几日就同我说过,我才不去呢,你陪他就可以了嘛,都是自家兄弟,哈哈哈。”
“你啊你啊,你这个无赖的性子也不知道胡大人这些年是怎么人过来的。”孙淼笑着说道。
小乞丐这时插话道:“不知两位公子说的大少又是何方高圣,难道这卞陵城里还有比两位公子更有风采的吗?”
之前小乞丐对大家的夸赞还在席间,他这时突然插话也未曾引起胡三儿和孙淼的不悦。反倒是王浩心有不忿,暗道,你个乞丐竟敢插话,我堂堂县公少爷都在这边陪衬这,就算是插话也该是我来插话,你算的老几。
这时还是年少的张子权快速说道:“哎呀,大少呀,当然就是咱们卞陵城里最大的少爷了,可不就是咱们王大人家公子吗,昨天王大人大婚,大少可是要在人前改口的,这庆莲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大少自然要。。。”
张子权还未说完已再次被胡三儿用筷子敲了脑袋:“我说你个小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胡三儿转身对小乞丐说道:“大少正是王大人家公子王琪少爷。我跟子水的风采可不敢跟大少相提并论。”
小乞丐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说咱们大老爷的新娘子以前在东海群岛素有贤名?”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