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相师-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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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升上半空,忍受了一上午的煎熬,闻着肉香酒香,不能动筷动手,只能干坐,听着旁人的方言黎语,让李淳风无奈又焦躁。
终于,久候有了结果,留着长胡须的族长率领众多长者同时起身,大声宣告着什么,所有人,包括男女老幼,一起向神龛弯腰致敬,念念有词。
大体都是些求神保佑的话,李淳风心想。
鞭炮声炸响,那位巫蛊师手持木杖,宣布花山节到来。
年轻的男人唱起黎族山歌,对面的女孩们和着号子,盛装鲜花,鞭炮声声,迎来了黎寨一年中数一数二热闹的花山节。
这是年轻人的节日,小孩子的乐园。
气氛从严肃端庄转为浪漫欢乐,热烈的喜庆氛围中,超大的火堆在空地上架起,整只整只的山羊和牛腿放到烤架上烧制,拉着手跳起锅庄的青年男女围着火堆一展歌喉,掀开花山节的帷幕。
裙角飞扬,山歌嘹亮,张张喜悦笑颜被火光映红,满地的鲜花花瓣铺撒。
想在人群中寻找潘如烟的影子,望眼欲穿,却找不到她的面容,李淳风在热情的包围中,只能随波逐流,跳着僵硬的舞蹈。
几圈类似暖场的锅庄之后,寨庙下的空地围栏中,穿戴节日盛装的儿郎驱赶两头雄壮公牛,将要向人们展示血腥的斗牛活动。
和某些国家的斗牛不同,这里是牛与牛斗,两头黄牛,体壮角尖,分别从一侧入场,在黎族人的高呼声中,缓慢靠近对方。
嘭!嘭!嘭!牛角相撞,闷响不断,土地被践踏,欢呼声高涨,凸起的牛背肌肉跳跃,牛鼻喷出的热气沉重激烈,上演原始的碰撞与激情。
周围人的热情没有感染李淳风,他在纳闷,潘如烟去哪了?
与斗牛活动同时进行的,还有烧烤大宴。村寨里的老人们专职此事,将鲜美的羊羔和牛腿烤至金黄,以飨来客。
山寨里的鼓声催动两头斗牛,前蹄高高跃起,头与头剧烈碰撞,犄角撞击发出嘭嘭的巨响惹得人们高声呐喊,热血沸腾。
腿有白纹的那头斗牛稍胜一筹,锋利牛角刺穿对手的肩胛骨,挑出一串鲜血淋漓的窟窿,惊险的场面引发少女们尖叫,儿郎们疯狂呐喊助威。
斗牛活动自古传承,黎族人的祖先正是从这项活动中体悟生命的意义,与自然抗争,与穷山恶水、毒虫猛兽相搏,永不言败。虽然血腥残酷,却给人鼓舞,挑动年轻人的血性和斗志,为花山节下一个活动预热。
受伤的斗牛惨哞,红涨双眼,发力低头猛烈反击,强悍的牛角在阳光下闪烁杀机,拼死倾力反扑,凶猛刺入对手强健的胸肌中,再一挑,划开狰狞的血口,将肉沫与鲜血扬起!
白纹斗牛发出临死前的惨痛吼叫,两条前腿支撑不住,轰然跪倒在尘埃中,漫出的血水在身下流淌,大片鲜红染透黄土。
胜利者知趣而退,它赢了,同类对手却将横死在这里。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呼喊,这头濒死斗牛的主人脸色惨白,冲上前去想要给他的牛包扎伤处。
一头斗牛的价值是普通耕牛的十倍,甚至更高,养牛人靠它表演混饭吃,在斗牛表演场上意外死掉,没有谁会承担责任,很可能,他会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血流如注,巨大的痛苦使得这头斗牛丧失了行动能力,他的主人想用药粉止血,却无法阻挡牛血汹涌喷出的惨景。
喧嚣的人群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呼喊,一束束同情的目光交织,手持巫杖的巫蛊师和族长快步走入场地。
巫蛊师简单查看几眼,无力摇头。
这头斗牛活不成了。
牛主人悲戚含泪,抱着垂死的斗牛跌坐在血泊中绝望无助时,一个声音却在他们身后响起来:“我看看。”
巫蛊师霍然转身,锋利的眼神审视着挺身而出的李淳风,和族长交换眼色,让开了一条路。
李淳风的目光在斗牛胸前扫过,淡淡说道:“止血是关键。”
“什么药能止住这样的伤口流血?”巫蛊师的声音嘶哑干涩,没有感情。
“草药当然不行,我这种药可以。”李淳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对牛主人说道:“拉紧伤口两侧皮肉!”
巫蛊师和牛主人合力拉扯,几个小伙子帮忙按住躁动的斗牛,半尺长撕裂的狰狞伤口并拢在一起,李淳风倒出淡金色的十香生肌膏,大片大片涂抹在伤口外围。
涌出的血液渐渐神奇般凝固,在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黑色伤疤,巫蛊师震惊了,牛主人的眼泪忍不住流淌下来。
“再坚持一下,等待血液全部凝固再松手。”李淳风说道。
受伤的斗牛也安静下来,不再挣扎乱动,静卧在泥地里,眼睛注视着救命恩人。
几分钟后,这头垂死的斗牛终于停止流血,巨大伤痕外裹着厚厚一层黑疤,逃出鬼门关!
黎人们的欢呼声响彻山林,载歌载舞的人群涌过来,围着李淳风跳起特殊的舞蹈。
青年男女的热情朝气蓬勃,满溢着喜庆与欢笑,小伙子们一脸崇拜,姑娘们含情脉脉,这是花山节,也是互相倾慕的男女向心上人表白的最佳时机。
李淳风含羞笑着,被人群包围,有些不知所措。
山歌声阵阵,跳舞的人们手臂挽着手臂,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条阵营男人和女人。
整齐划一的黎族舞蹈,让身处中心的李淳风团团乱转,找不到方向,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那些淳朴动人的面容,健康热情的年轻的脸,于歌声中张扬,于舞姿中显耀。
悠长的牛角号声在喜庆的天空下刺破人心,两支热情舞动的队伍快速退开,就在李淳风狐疑中,一个靓丽的身影跳进了他的眼底。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上刀山下火海()
满头银花赛星,如繁花似锦,将编织的长发掩映,脖颈上巨大的银项圈錾出凤鸾交织的图形,藏青色服饰上披挂着各种炫丽的银饰铃铛,别有一番神秘与魅力。
穿戴上黎人服饰的潘如烟,更显出黎女娇媚动人、独具一格的民族气质。
她的笑容明亮、妩媚,她的舞姿让无数男儿欢呼,主动配合着她的动作发出整齐划一的号子,这一刻,她是跃动的精灵,浑身都散射着一股激越年轻的活力。
她的歌声让人欢欣鼓舞,饱胀的情感在优美声线中极富感染力,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李淳风始料未及。
围绕着他,潘如烟唱响黎寨之歌,这里成为她一个人的舞台。
儿郎们簇拥着李淳风,将他推向潘如烟的身旁,两个人成为场中瞩目的焦点,喜庆的起点。
欢呼声中,第一对你情我愿的“新人”诞生了,又有一名胆大的姑娘唱起黎歌,跳起舞蹈,频频向她的心上人望去。
花山节浓情蜜意的时刻进入最激烈的环节,一对对年轻男女通过歌声和舞姿传递爱意,手拉着手,你情我侬,莺歌燕舞,将青春和热情书写,只有在这种时候,自由恋爱才能抛开门户之见,无所阻隔。
“你的歌是什么意思?”牵手成功的男女可以回到火堆旁,一起享受丰盛的美食,借这个机会,李淳风忍不住向潘如烟询问。
“问你愿不愿嫁给我。”她一双眼睛笑得清澈,仿佛湮没了俗世所有的铅华。
“要嫁也是你嫁过来啊……”李淳风不乐意了。
“黎寨男女平等,不过就算我愿意,还要看你行不行,别以为郎锅饭那么好吃。”潘如烟递给他一块刀子削下来的牛肉,“快点填饱肚子,等一下看你表现。”
李淳风吃惊了:“还要考验?”
“那当然,你是外乡人,不经过考验,能做我们黎寨的郎婿吗?”潘如烟吃吃地笑起来,胸前的银铃也跟着一阵脆响。
于是乎,老李放开肚皮大吃,接下来说不定有什么难题在等着他呢。
花山节,并没想象的那么美丽呀。
山歌舞蹈进入了尾声,围着火堆的一对对情人说着知心话,姑娘极力给小伙子们填饱肚皮,为接下来的考验做足充分准备。
那些没有选中心上人的年轻人仍然分列两排,在他们外面围成一个大圈,跳着热情洋溢的舞步,似乎在给这些新鸳鸯们鼓劲。
牛角号又一次吹响,围着跳舞的黎寨青年们闪出路来,簇拥着一对对情侣走向准备妥当的场地。
十一对情侣,站到了铺满花瓣的仪式台下。
他们的心情忐忑而激动,手掌相扣,注视着族长和巫蛊师。
“要干什么?”李淳风低声询问身旁的女人。
“他们要表现自己的力量和勇气,看到大溪没有,每个男人要背着自己的女人冲到对岸再跑回来,失败就要再试,直到没有力气为止。”潘如烟小声说道,“女人背后的竹篓里放着黄土金沙,走一路掉一路,剩下的倒不满一碗,就没用了,这叫跑婚祭。”
李淳风暗暗捏了把冷汗,原来台上那些竹篓和碗还有这样的作用,黎寨的婚配风俗太苛刻太怪异了。
族长高声宣读完仪式要求,这十对情侣分别走上台,姑娘背起竹篓,由寨子长老们舀入黄土金沙。
“上去啊,还站着干什么?”李淳风催促着未动的潘如烟。
“你不一样,等他们都通过检验,才轮到你和我。”
“到底要怎么样?”李淳风感到一丝不妙。
“看那边。”潘如眼侧头瞄一眼土台左边的空地。
一条长有百米的土路上,几个老头正将刚刚烧烤剩下的火炭和正在燃烧的木头均匀铺上去,在这条火光闪烁的路尽头,竖立起一杆十米高的竹竿,两侧交错插满锋利见光的长刀,竹竿最顶部,插着一副鲜红的羊心。
刀山火海!
普通黎族青年的跑婚祭难度就很高了,他们又怎么会对外人放宽要求?
“怕了?”潘如烟从李淳风的眼里捕捉到一丝凝重。
“怕什么?”他回过头望着她聪明的眼眸。
“上刀山下火海,你不怕?你愿意?”潘如烟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
李淳风指指自己的背,“上来!”
潘如烟如山花一般笑了,“急什么,等他们完了才轮到你。”
十对新人中已经有人向大溪发起冲刺,儿郎们光着脚丫,发狂一样背着身上的姑娘飞奔,鼓声阵阵,人们的呼喊和哨子掀起又一轮新热潮。
背篓中的黄土金沙漏个不停,水花嘭嘭四溅,有人跌倒在齐腰深的湍急溪水中,有人因为紧张爬不上岸,失败者只能颓丧返回,再装一篓沙土,向幸福的对岸发起冲击。
力量与技巧,勇气与坚韧,缺一不可。
第一轮之后,有三对新人顺利完成跑婚祭,余下的再次冲锋,锲而不舍。
竹篓的底部漏洞很大,沙土一路流失,一次失败,第二次更难完成全程,因为男人的体力在成倍消耗,自始至终他们背上的姑娘都不能脚板触地,上千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监督他们。
又有人胜利归来,儿郎和姑娘喜极而泣。
跌倒在大溪里的一对对情侣,即将丧失这次难得的机会。
一而衰,再而竭,第三次无论如何也难冲过考验,这是铁定的事实,然而,还有一对痴心不改的情侣没有放弃,装上沙土,再向大溪冲刺。
“梁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