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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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就对我奶道:“那我去找她。”
“芳,找到就回来,灵那孩子不会出啥事了。奶可等着回来切萝卜,今儿晚上咱家包萝卜大肉馅的包子!”我奶说着,又抬头悠悠地看了一眼新屋,眉眼间,一脸的心满意足。
我转身就往路口找。
越是节假日,村镇上越冷清。大家伙好不容易得了这几天空闲的时间,都在家里睡大觉补觉呢。农村人,苦。
路上没啥人。不过稀稀拉拉的几辆电瓶车经过。
我朝前眺望了望,就见村口一颗老榆树底下,站了几个人。看那身形,都是男的。我再瞅一眼,心就揪了。我看见我妹也站在那,被那几个人团团围着。
我撒腿就往那里奔。
“干啥呢,你们?”我到了树下,就吼。
这几个人,瞧这年纪不大,但大冬天的,还是穿着露胳膊露膀子的衣服,脖子上,套着个假金链子。他们的臂上,还有纹身。
见我来了,我妹就像寻到救星一样,一下就扑住了我。“姐啊……你可来了……”我妹抱着我,不撒手儿。
我皱着眉,就问他们几个:“到底咋回事?”我这是给自己壮胆,其实我心里很惧。但为了我妹,我豁出去了!
我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放贷的,充其量不过是一些被人雇佣的打手。但我妹要是真借了高利贷,也是经他们的手借。
“你是她的姐?”其中一个男的,转过来问我。
我看着他们的脸色,也不想和我妹撕破。我知道,放贷的人,除了钱,啥都不要。
“是呀。”我的态度也缓和了。“我妹……问你们借了多少?”
“不多,小两千。”
“两千?”我想着这个数,我妹也能还。我就将我妹拉了过来,“灵儿,你到底为啥去借钱?”
我妹也不相瞒我了。“姐啊,我就是一时犯糊涂。我去了城里一趟,看中了一个裁缝培训班。学费两千,包学半年。我本想回来拿钱的,但那培训的人说,这期人员招的快满了。要学就赶紧交钱。如果钱不够可以先去借。他给我指了街上一个典当的门面,说那里可以借钱,几分钟就嫩搞定。我就信了。到了那里,我果然就借了钱。我兴冲冲地去交了培训费,可不曾想第二天去还时,就变成了五千。”
我一听,就咬牙。“那……毛巾厂你不想干了?”
“姐……我请了几天假。我是想好好干的,但越干就觉得越没劲了。都是年纪比我大的人,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孤寂着呢!”我妹吞吞吐吐的。其实,她没告诉我的是,自打上回她和郭大勇在车间被我撞见了后,不管我妹给他家的超市打多少电话,郭大勇也不理她了。
我妹觉得没劲,每天都想怠工。郭大勇的姨妈见她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掉不郎当的,心里也对她有看法了。我妹的心思,是想学两年裁缝后,在郭大勇家超市的对面,租个门面,开个小裁缝铺子。
数年之后,我妹生孩子难产,我才知道她其实是个拧性子。认准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在姚大毛那里上了当,我妹一门心地想挺起胸脯做人。只要认准了对哪个男人有意思,她就不管不顾地一条道走到黑。
我问我妹,两千的本金,他还了多少。
我妹懦懦地告诉我,说除了姚大毛给我的五千,她还问厂子借了两千。但还不够。
我一听,就来火了。我问那个染黄毛的。“就算是高利贷,这利滚利的,本金两千,利息五千,还不够啊!到底是怎么个算法?”
那人听了,也不发火,反而笑了。他拿出一张字据,给我看。“喏,我们又不是赖人。你拿去看看!白纸黑字的,到底谁赖谁?”
我一听,赶紧就将字据拿过去。看完了,我的心一下荡到谷底。“还有按分钟算钱的?”我的嘴巴怔住了。
“呵呵……是啊!你家妹子不看清,就敢随便签字,胆儿也肥呀!”
我看着灵,灵看着我。我知道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但他们是职业的讨债人。这一天到晚地跟着我妹,我妹心惊胆战地不说,啥事也干不成啊!
我还不能然我家里知道。
来不及埋怨我妹了。我就嘿嘿笑了笑,好言好语地问:“我说,几位哥哥,咱是欠钱,一码归一码,这事儿,你们能闹大。到底,我妹还小着呢!”
那黄毛听了,就夹着皮包,装作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将嘴里的烟头扔了。“这你放心,只要你给我十万。你妹子马上就是自由人!”
啥?十万?我的妈呀!我浑身吓出一声冷汗。
“如果……我没有这许多钱呢?”我结结巴巴的。
“那就不要怪我客气了。我们打听过了,你家在盖房子。啥时盖完,啥时我们就来封屋。”
我一听,双腿就发软。我勉强提起精神,强作欢笑:“让我去想想办法。那房子,你们封了,我们睡大街上?”
我又说好话,又叫他们通融。
那染黄毛的,最后答应不骚扰我家人。限我一个月时间内,将十万元补齐。这期间利滚利的,他说就不和我计较了。
这几个放贷的开着面包车走后,我看着我妹,真恨不得给她一个大嘴巴。
但打完了,除了解气,又能有啥用?十万元的巨款等着我还呢!
我扑通一下,就坐在了榆钱树下,有气无力。
我抱着头,心里都愁死了。本以为日子一天天地就要好了,就要熬出头了。这是老天和我们过不去呀!
我妹抖抖索索的,对着我跪了下来:“姐啊,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我犯浑,我傻叉,我没脑子!”我妹见我不揍她,就拿着我的手,往她脸上甩。
第53章 心似双丝网()
我叹了口气,摸着我妹的手儿,心里一难过,忽然就将她搂在怀里。
“我打你干啥?我打你干啥?”想想,我又郁闷,“这事儿,你早和我说呀!”
“姐,就五天前。我哪知道高利贷这么黑呀!”我妹又跺手,又跺脚。
我强迫自己冷静。必须要冷静。
“灵,这事就算咱们倒霉。既然高利贷的也不往外捅,那咱就坚决不能让奶和你哥知道,记得不?”我得给我妹拿主意,“那培训的事,既然你都交了钱了,那就去学。好歹都要学。”
我想明白了,学门手艺,比打工要强。
我妹听了,就连连点头。“从家里到城里也远。你哥不是买了辆新三轮,你就骑着那三轮去。来去也快。没事,就在家里帮帮奶奶。她上了年纪了,劳累了一辈子,你得懂事。”
我和我妹说的条理清晰的,但那十万块,我从哪里想辙去?我心里也是一片浑浊。
但我必须要在我妹面前摆出一副主心骨的样子,我不能失策,不能乱了阵脚。
“姐啊……那十万块,你真有法子吗?”我妹的声音,细的像蚊子哼哼。
“别担心。姐认识的人多,姐来想办法。”我拍了拍我妹的肩,重重地站了起来。
晚上,我弟又一身漆黑地回来,脸上,头发上,都脏。身子更不用说了。我弟见了我,两只眼睛铮亮。因为他脸上乌黑,一笑起来,牙特别白,舌头特别红。看着就像黑人。
要是前几天,我准得取笑他,但现在我哪里笑得出来。
“贵啊,你回了。你这神出鬼没的,都去了哪儿?”我没精打采,问还是要问的。
“姐……”我弟就看了我们几眼,慢腾腾的,又带了点得意,一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给!大洋一千块!”
我愣了。我奶我妹也愣了。
我奶见了那钱,终于细声细气地问:“贵儿,你哪来的钱?”
我弟就嘿嘿地笑,但还没笑几声儿,口腔里就打了几个呵欠。他喝了口水:“你们要我话说实话不?”
“你这孩子!奶还要听你的假话么?”我奶恋爱地看来我弟一样,双手将茶缸递给他。
我弟就笑:“我是去烧窑了。每个周六就去。这是我烧窑的工钱。今天结算。本来,我还想一直瞒下去的,但担心你们疑心我的钱来路不正,索性还是说了吧!”我弟大大咧咧的,语气里透了自豪。
啥?烧窑?那是大人干的苦差使!那窑洞里的高温,好几百度!一不留神,从窑坑里摔下去,瞬间烧成煤渣!
我奶的心一下提溜起来了。“贵啊,你咋不说声啊!多危险哪!这钱……这钱……”我奶瞅着桌上的钱,手颤颤抖抖的,就是不去拿。
“奶,有啥啊。烧窑一点也不苦。伙食也好。人家见我是个大个,信我满了十八了,不然还不收我呢!”我弟为能赚钱高兴,一点也不觉得有啥苦。想赚钱,还怕啥苦?
我听了,心里又激动,又抖。我深深看了我弟一眼,叹道:“贵啊……以后可不许去了!别误了学习!”
“姐。没啥。我的成绩,一点没降。”我弟一脸的轻松。
我奶不接钱,我弟干脆就抽了一百给灵。“拿着!去买件好点的大衣,这是哥的一点心意!”我妹接过钱,瘪着嘴,想说啥又不敢说。
“灵儿,你拿着!”我叹了口气,“去城里学裁剪,穿的太寒酸也不行。”
“啥?学裁剪?不上班了?”我奶和我同时发声。
“嗯。”我代我妹回答,“灵反正不上学了。与其去打工,不如学门手艺。”
我奶听了,想了想,也就道:“也行。奶不拦着。”
我弟听我的。她见我支持灵,更不说啥了。
我叫我弟去洗澡,赶紧的。想着我弟那么苦,我的鼻子又发酸,晚上吃的虽然是肉馅包子搭粥,我还是给我弟炒了碗腊肉鸡蛋。
晚上,我嘱咐我弟,叫他不要再去窑洞打工了。姐现在知道了,心也就悬了。
我弟还是呵呵呵地笑。他告诉我,他现在除了读书,就想发财。
我听了,就笑。发财的路子,要那么好找,人人不都是有钱人?我劝我弟还是一门心思地上学。
我弟听了,也笑笑,不和我言语了。
这一晚上,我奶和我弟睡得喷香。
我和灵睡。搂着灵的肩膀,灵将头偎依在我的身上。这感觉,就像我不是她的姐姐,而像是她的亲娘。
“灵儿,你还喜欢郭大勇不?”
我妹不说话。她没我这样的心情。
“姐,喜欢虽喜欢,但我出了这样的事,也只能撂一边了。”
我听了,就笑。“这回,我赶不上去找他了。明天我就得回惠城。你将手艺学好,学精,挺起胸膛,踏踏实实做人,好男人自然会盯上你!”我还是鼓励她。
“姐……我听给你的!”我想我妹也是命运多舛。小小年纪,遇上的都不是她这个年纪能够承受的。
我妹白天受了惊吓,被我一哄一哄的,很快就睡熟了。鼻子里还发出细微的鼾声。
我看着棚窗外的月色,深深一叹。
第二天一大早,我嘱咐了我奶,喝了一碗稀粥,就上路了。明天就要上班,今天晚上华鸿就要从江西老家赶过来,飙哥还没挪走。
还有一笔巨款十万块,下个月底,我就要还。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我奶现在想开了,虽然舍不得我,但也觉得工作重要。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