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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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孙子都会走路了,家里也没nǎi粉,村里有一家小卖店,不过也就是卖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啥的,nǎi粉这玩意儿肯定是没有的。
让老婆去村里有孩子的人家找来半袋nǎi粉和一个nǎi瓶,冲上半瓶先给喂着,自己也装扮个齐整地,准备着出去四邻八乡打听下,是谁家的,让他领回去。
不过忙了几天,也没听说谁家扔过刚生下来的小孩,正好老道又来问信儿,所以村长就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这孩子只怕是天老爷送给老道的,要不就让老道自己养着算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老道已经土埋半截的人了,再加上腿脚也不利索,除了山下那几亩地,也没啥营生,也就勉强着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哪里有条件来收养这孩子。
不过让村长没想到的是,这老道只是略作犹豫,竟然直接就点头应承下来了。
尽管从民政角度而言,这样做的话,不符合法律规定,但是别说这太平乡里,就算整个县里面也没一家正规的儿童福利院。真的把孩子送到民政局,也只能是民政局直接在那些登记过想要领养的符合条件的人家里挑一家人把孩子送出去。
这要是落到好人家还行,听说有人领养孩子后,不知道是心情好了,还是机会好了,自己又生了孩子,结果这领养的孩子都没个好结果的。万一摊上这种人家,这孩子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老道穷一点儿,也没还俗结婚生子,不过为人毕竟老实肯干,也没哪个人说过他有什么偷鸡摸狗之类的劣迹。这十几年下来,仍然一个人单身住在观里,除了卖粮,或者买些油盐什么的,一年下山都没几回。村里面有些小孩子不认识他,每次见他跩着瘸腿,还冲他“瘸子,瘸子”的叫,也没看这人恼了什么的。
这也算是知根知底,孩子给他养也放心,更何况还是他捡回来的,这要不安好心,看着没谁知道,没准儿就直接包了孩子,往山里面走远点,直接往雪里一扔,谁能知道?
看着老道现在还行,不过跟他说几次,他也不答应回村子里来,毕竟以后总有年纪大的一天,那时候身边有个人,也能照看下。
这不过就是一碗饭的问题,只要别学坏就行,看着电视里面说外面各种事儿,讲得热闹,不过这王家屯上下老少大多数都沾亲挂拐的,地点也还算偏僻,风气倒也没像外面那么差,不说路不拾遗,但是至少也还算是夜不闭户,这孩子如果就在村里面的话,那也没啥大问题。
趁着这机会,村长又动员了下老道,不过他还是不答应出来到村子里住。
不过想也知道老道手里没啥余钱,村长干脆就想着找个时间开了个村民大会,跟村民通报了下这事儿。
当然这就算是不通报,这王家屯在村东头儿咳嗽一声,在村西头儿都能听见,这有几个人还来看过这孩子,见这孩子长得周正,也没啥残疾,有人就说哪村哪村谁家没孩子,要不抱去送了算了,不过村长没答应,毕竟当时还没找完,这是存着还给孩子亲生父母的心。
这下老道想要养着了,这也算是村子里的人了,看着马上到了孩子的百rì,就把村民都叫来,随便弄了点儿吃的,大家吃了一顿给孩子庆生,才就让老道正式抱回去。
问过村民,也没谁反对,就以抚养费的名义从村上这些年攒下来的不多的提留款里面支取了几百块钱,差人带着钱去乡里面买了几箱nǎi粉,顺便买了几尺布,让自己婆娘给孩子做了几身小衣服、小被子,又在村里面找了了一些旧衣服什么的,扯了尿布,一道送了过去。
。。。
0005 徐毅()
不过这事儿还不算完,毕竟这农村养个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收养了也就收养了,老道很少和人交流,观里的电还是当年养猪时候村里顺便给接上去的,这么多年清贫生活,观里也没个电器,所以老道可能也不懂,没提这户口的事儿。
但是村长却上着心呢,这孩子小时候还好,就算看个毛病也没必要拿户口本什么的去验明正身。
可这孩子以后要上学、娶媳妇什么的总是要有个身份的,这户籍的事儿就得自己去给他跑了,偏生这孩子父母也没留下什么出生证明什么的。
不过没关系,这也难不倒在基层干了二三十年的村长,他找个好天去了乡里,直接从乡计生站找那相熟的,随便在母亲一栏乱填了个名字,直接给开出一张假的准生证。
村长又拿了这个又去根本就没产科的乡卫生院,按着那张纸上的时辰,给孩子新办了一张假的出生证明,再带着老道的户口簿和准生证以及出生证明,直接把孩子落户到了老道的名下。
毕竟农村的医疗条件差,很多孩子根本就不是在医院出生,都是在家生产,羊水破了就直接去找接生婆到家里来接生。
但是等孩子上户口,就得有一张出生证明,这出具出生证明的活儿呢,最早是由县妇保院管的,不过这些年妇保院工作量增大了,忙不过来,就指派给根本没有产科的各乡卫生院了。
反正他们也不管你这是第几胎,只要你能从计生站领来准生证,人家就给出具出生证明。
当然,如果是超生的,或者计划外生育的,那你来开出生证明上户口的话,人家也照样给你办,不过就是等着你去办户口时候,没有准生证,就得给人家出具县计生委开出的社会抚养费缴纳收据,这样才能上得了户口。就算他们不报,迟早你得给孩子上户口,到时候还是得拿社会抚养费的缴纳收据才能上户口,至于罚款、牵牛什么的,还轮不到他们来管。
老道名下也没别的孩子,所以这乡派出所也不来找这个生母假名字的麻烦,毕竟听村长一说这孩子来历,反倒暗自庆幸,这省不少事儿,要是村里没人要,真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查出来父母,万一真是乡里谁家超生的,要被上级批评监管不力,等着年终考核,很可能乡里各单位的办公经费都得有所克扣;如果找不出来,这孩子就得报到县民政局,不过孩子人家又不收,要是一时半时没人要,这还得放这儿养着,鬼才知道接着要怎么办,这真的去较真儿才是给大家找麻烦。
像这种大家都不费劲的事儿,没谁会去给自己添堵不是?
所以这一桩不合法的领养,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合法生养。
老道没说孩子叫啥名儿,村长就自作主张,老道姓徐名志成,所以这林毅直接就变成了徐毅,落得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没等弄完户口,计生办那姓刘的女人的老公就找来了,一办完事儿了,硬把村长拉着去她家里喝了顿酒才给放回来。
法律不外乎人情,在乡下很多违法的事儿,民不举官不究的,就这么和和气气,欢欢喜喜地在发生着。
徐老道每天除了自己早晚课都要打坐之外,剩下的时间连这座已经分给他当成自留山的的清源山都不去侍弄,只种了山下的几亩薄地,以此为生。多个孩子,也不过是多添一瓢水罢了,也没想着要徐毅跟自己过一样的生活。
一个没结过婚的大男人,带个还得吃nǎi的孩子的确不容易,不过不管怎样,毕竟老观主还是救治过不少村民,现在就算是徐道士也是落户在村里面。
当年人单势微,阻止不了那些红卫兵抓人烧观,这村民也都心有愧疚,只是徐道士一幅生人勿近的态度,所以村民也不好多去打扰人家。
不过村民却也都把徐毅看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加倍地亲近,隔三岔五地就有人送几个鸡蛋,送一盘山菜什么的,也不进去,直接就给放在门口就走人了,次数多了,甚至老道都经常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不过却也知道孩子要吃这些东西,而且村里有人杀猪什么的,都会割几斤肉送上来,老道自己不吃,却也不嫌麻烦地烧给孩子吃。
逢年过节,村里还出钱,给孩子做两身新衣服,鞋子什么的。
虽然从小就没个女人照应着,所幸小徐毅自己也没生过啥大毛病,在村里人的帮衬之下,总算是长大了,不过村里没小学,所以村里就给徐毅出了学费,让老道把孩子到乡里小学读书。
每天放了学,徐毅也跟村里年纪相仿的几个孩子东跑西颠,打鸡撵狗地一顿疯,一直都要耍到天擦黑才回到道观去住。
小孩子嘛,你怎么教,也就是怎样了,所以一直到上了初中时候,徐毅还以为自己是老道亲生的。当然村里也没谁会去讨这厌,跟徐毅去说这些事儿。
这些朴实的山里人为了避免孩子吵架或者玩笑什么的不小心说漏嘴,家里有孩子的基本都在孩子面前从不提徐毅父子的事儿。
就算孩子不小心听到点风声,知道内情的,也也都被家里管得死死的,根本不让他说。
徐毅问过老道,他妈在哪儿,老道领着他到旁边另一座山,这山也是跟清源山差不多,山头上怪石林立,没长多少树,难以经营,也就被村民当作先人下葬的地方,一辈辈下来,整个山南阳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坟丘,几乎占到半个山坡了。
老道指着一座坐北朝南,土堆得高高,没有石碑的坟头跟他说那就是他妈妈的坟墓。
所以徐毅也就依着当地习俗,逢年过节什么的都来烧纸祭拜。
直到徐毅考上了乡里的初中,老道觉得自己的身子大不如前,生怕什么时候自己一口气上不来,这才找了个时间,把徐毅的身世跟他讲了,还拿出来一张皱巴巴,有些泛黄的纸头交给徐毅,说这个是从包着他的小被子里面翻出来的,上面是他的生辰,以及原先他爸爸妈妈给起的叫做“林毅”的一个名字,又把柜子里一个包裹拿出来,里面是他当年被扔在观门口时候的的小被子和小衣服。
徐毅任然不信,又不死心地问那座坟头是怎么回事儿,老道说那是当年老观主的坟墓,因为怕被红卫兵发现,再去打扰他的安宁,所以才没立碑。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再立碑的必要了,如果他不信的话,就去问村长。
于是大半夜的,徐毅就黑灯瞎火的跑下山,问过,村长说是真的。
这样徐毅才相信,之后大哭一场,却也没寻死觅活地说要去千里寻亲什么的,只是一股脑收拾了这些东西,拿着到门外一把火烧了了事儿。
从小就懂事儿的徐毅并没有老道那么纠结,说尽管我不是你亲生的,可是至少你把自己养这么大,生恩不如养恩,我都叫徐毅叫了这么多年,我也对所谓的亲生父母没一丝想法,当年他们扔了我,现在就算来了,想要认我,我还不想认他们呢,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我还是徐毅,你呢,就是我亲爹,咱现在在一起过,以后还是一起过,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送终。
老道听了没言语,不过似乎多年的心结也解开了,身子骨也比以前硬实许多。就这么又过了两年,就在徐毅刚上高一那年的寒假,一天早上,徐毅起来做好饭再叫干爹起床,却发现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咽了气,躺在被窝里都已经变得僵硬了。
徐毅跪在床前哭了半天,就按着村里的风俗,找出一床还算囫囵的白布被单,自己扯了,做了一身重孝,一路走下山来,从村头到村尾,一路响头挨家挨户磕过去,给平时对自己深爱有加的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