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第7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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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台在城中?”蔡瑁神魂俱丧。
“吴郡孙坚在此!”似乎是回复蔡瑁一般,城中与城西处的喧哗声中陡然响起一股宛如昨夜‘杀吕布’一般令人难以忘怀的声浪!
“孙坚在此!”城下孙坚军主力也是纷纷响应大喊。
随即,无数孙坚兵马宛如潮水一般在城外顺势转向,一边奋力呼喊欢呼,一边奋力从城北绕向城西,准备入城!而城上众人,早已经纷纷失措,再无半点应对之举。
“刘磐误我!”城头上的蔡瑁慌乱许久,虽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却总归是想明白了孙坚的战术,这是必然是孙坚夜中亲自率部扮作溃军随刘磐进入城中,然后隐忍至此。
但明白归明白,其人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然,战局到了这份上,己方士卒士气全无,彼方士气大振,神仙也没法救的,倒也不能怪他。
另一边,眼见着城中乱做一团,城上荆州军各自失措,吕布本想直接下城取自己的卢马独自走脱的,却又忽然醒悟,孙文台越是得势,那自己便是逃出去反而越要依靠蔡瑁,于是无奈再度上城来。
“蔡君,你水性如何?”吕布甫一登城,正逢蔡瑁醒悟过来,在那里埋怨刘磐,却是干脆冷冷询问。
“何意?”蔡瑁依旧慌乱。
“孙文台此战棋高一着,事不可为,万军之中一人之力未免可笑……但以我之武勇,保你从南门逃脱还是可行的。”吕布依旧不急不缓。“唯独邓县与襄阳之间有沔水,若是追兵紧密,咱们不免要涉水的!”
“我是本地人,素习水性!”蔡瑁醒悟,赶紧上前握住对方臂膀。“此番若能得脱,绝不负吕兄大恩!”
“走吧!”吕布一声叹气,拽着蔡瑁便下城去了,而周围蔡瑁亲卫也不再不知所措,而是纷纷追随。
不过,这么一来,邓县县城沦陷的就更快了。
下午时分,孙文台大获全胜,全占邓县,沔水以北、水以西,尽属其人!唯独军队实在疲敝,未能在战后追逐缴获,扩大胜果,让城中四将纷纷逃窜,而蒋钦头裹赤帻伪作孙坚攀城,却死于非命,也是让孙文台心中愈恨!
我是东北虎在华南打不过华南虎的分割线
“布持南阳太守印走武关……刘表礼焉,然惮其为人,不甚信用,时逢孙坚并吞中原、江汉如虎,乃驱之军前为用。至邓县数日,未几,孙坚乘雨卷席过水,大破城下军众,复亲扮溃兵入城,至午时方发,一时城中溃乱,邓县亦丧。布时孤身,遂救蔡瑁潜遁出南城,追兵甚急,瑁失马中矢,血流如注。而布所乘马名的卢,昔所赠名马也,固称雄壮,遂取瑁横于马上,共的卢而走。及至沔水,追兵以布杀坚麾下名将蒋钦,追而不舍,且弓弩俱全,布无奈,乃跃马走沔水,溺不得出。布大急,乃以瑁昏迷,置于水中,拖而行之,的卢神骏,负一人,拖一人,竟得渡沔。”《汉末英雄志》。王粲
ps:终于码出来了……
第二十八章 世间鱼鸟各飞沉()
战争没有结束,孙坚注定要震动华夏的表演依旧在沔淯左右继续,而其人既在六月中旬击破邓县刘表军主力,又丧失了爱将蒋钦,却居然没有被冲昏头脑,更没有着急强渡沔水攻击襄阳。
原因有三:
一个是襄阳城三面环水,一面有山,易守难攻之余堪称雄踞沔汉,这种城池围城简单破城难,而刘表在上来南阳被袁术占据的情况下选择这座紧挨着南阳边界的城作为自己统治核心,绝不是无的放矢,贸然渡河,未必就能成功;
其次一个,就是孙坚此次虽然大胜,却也真的是死伤惨重,士卒疲敝,未必就有余力;
最后一个,乃是身后还有别的敌人没有清除掉……黄祖和袁术合兵一万五千就在侧翼淯水东岸,总是要防着的。
于是乎,在留下侄子孙贲引兵三千驻守要害之地邓县之后,六月下旬,足足在新野、朝阳一带休整了十来日的孙坚,在等到了后续粮草、军资以及部分辅兵到达以后,方才整备出了一万精锐部队,浩浩荡荡、堂而皇之的渡过了淯水,直扑蔡阳!
蔡阳城中,袁术、黄祖其实早就因为邓县之败为之丧胆了,所以明明手中还有一万五千之众,却始终没有尝试渡河去攻击孙坚的疲兵,反而坐视对方休整完全。
不过有意思的事情是,临到此时,黄祖却并没有转回江夏……反而是袁术跑了,这位后将军扔下蔡阳城和黄祖逃去江夏,只留下手下大将纪灵率残部随江夏太守黄祖举众迎敌而已。
答案不必多言,双方军队虽然数量上可能黄祖军还要占优一些,可将领的质量、士卒的经验、全军的士气却根本不是一回事,更不要说此战名义上的主帅袁术弃军而走了!
故此,此消彼长之下,黄祖、纪灵所领之军几乎是一触即溃,而黄祖与纪灵二将也被一并擒获,继而押解到了沦陷的蔡阳城中,缚到了孙坚身前。
二将来至孙坚所据一处大宅之内,上得堂来,祖茂试图让二人下跪,二人却居然全都不跪,祖大荣试图用强,却被孙坚斥退了。
“后将军的地盘,他自己都不守,你们一个部将一个客将为什么要为他送命呢?”孙文台端坐于上,一时好奇。“而今日战败,又有何话说?”
“战败并无话可说。”纪灵浑身狼藉,须发间俱是血污,又被捆缚双手,却昂然而立。“但前一问未免可笑……既为人臣,哪里又能为了苟且性命而反叛呢?我又不是某些人,受人恩却噬人身!”
孙坚干笑一声,却并未生气:“后将军的恩德我不会忘记的,所以即便是接下来进取江夏,擒获了他,也会好生送到长安,让天子和尚书台来定他的罪,而不会擅自问罪……纪将军,你只说这些俗恩小义,可当今这个世道,悖汉室大恩、逆天下大义的难道不是后将军吗?他在南阳做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以后将军部属而死,你就不怕死后被人耻笑千载吗?”
纪灵沉默片刻,依旧正色相对:“如今天下大势皆以公孙氏为正,袁氏为逆,我如何不知?至于后将军在南阳做的事情,我更不可能装作不晓,但纪灵一个山东匹夫,以良家子入朝为虎贲军,若非袁氏恩德,哪里能登堂入室,为一任两千石中郎将呢?匹夫之才,此生只有些俗恩小义持身了……而且再说了,为后将军部属会被人耻笑,投靠足下这种人,为足下卖命,难道就能算是持大义然后不为后人笑了吗?背主反刺之人,割据义弟领地之人,当父杀子之人,有什么资格教我大义?”
纪灵之语,前面还算是有所鸣,最后一句却是陡然让堂中气氛凝固起来……不过,随着孙坚彻底吞并中原精华之地,且有继续虎吞荆襄之地的气势,如今其人威势渐成,周围部属亲近如祖茂不得命令,却也不敢擅自在他面前乱为了。
实际上,当看到孙坚只是微微动容,却并没有多余反应后,祖茂等人也只能强压怒气不做理会。
“那黄府君呢?”孙坚花了许久功夫方才放开案下紧握之手,然后扶案看向了另外一人。“你是客将,又何至于此呢?”
“卖瓜儿这问的也太可笑了。”黄祖仪容比身侧纪灵要干净一些,所以一时冷笑相对倒也显得从容。“他袁公路是何等人干我何事,什么客将主将,有何意思?”
“可你今日明明是在为袁公路舍命阻拦吧?”
“我是在还刘荆州知遇之恩!”黄祖忽然肃容。“袁公路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卖命?若非纪灵这厮与我说若不放其主先走他便不随我战,我早就把什么后将军的脑袋给拧下来了!”
孙坚恍然:“刘景升在荆州不过四年,便得人心如此了吗?”
“我黄祖虽然粗鄙,但要我说,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这种吴地卖瓜儿能懂得。”黄祖洋洋自得。“别人我不晓得,我出身安陆黄氏……你知道安陆黄氏吗?”
孙坚低头干笑一声……作为长沙太守,他如何不晓得荆州顶级世族安陆黄氏?
安陆黄氏起源于黄祖的曾祖父黄香,黄香小时候便号称‘天下无双,安陆黄香’,后来更是做到尚书令,成为实际上主理天下事物的辅臣,随即黄祖的叔祖黄琼、族叔黄琬(刘焉表兄弟)都位列三公……如此声势,恰如隔壁庐江周氏于扬州,广陵陈氏于徐州一般,都是公认的州中世族领袖。
“看来卖瓜儿也晓得我的家世。”黄祖见状不顾被缚,继续得意言道。“那你可知道我族叔讳子琰公(黄琬)与刘荆州的事情吗?”
“想来自然是至交好友……”孙坚百无聊赖。
“非也!”黄祖昂然对道。“也没什么可遮掩的,我们黄氏与本地出身的益州牧刘焉多有往来姻亲,我族叔子琰公与他更是亲表兄弟,而那老小子却偏偏去了益州,去了益州倒也罢了,还时不时的试图反覆荆州,这几年,荆州与益州其实在上庸、巴郡多有交战,刘益州不停煽动我等州中故旧拿捏刘荆州,而刘荆州更是上表朝廷说刘益州要谋反……”
孙坚连连颔首,却是想起了这么一回事……刘焉刘表一直闹摩擦,下面递爪子,上面打官司,最后朝廷派出的恰好是黄祖族叔黄琬持节来调解此事。
“光禄大夫持节巡视荆益,其人何在?”一念至此,孙坚也不好装糊涂。
“他拒了刘荆州的招揽,真的持节顺流而上去益州调查刘益州谋逆一事去了。”黄祖坦诚答道。“换言之,我们安陆黄氏先与刘焉勾勾搭搭,试图反复,然后主事之人又一走了之……彼时恰逢公孙氏与袁氏相争于河北,所谓朝廷威权彻底沦丧,族中上下,其实多有震怖,生怕刘荆州会借机将我们处置。”
“我懂了。”孙坚愈发觉得无聊。“他还是念在你们安陆黄氏二世三公的面上多加优待,还违背三互法提拔足下担任本郡郡守……”
“你懂个屁!”黄祖勃然大怒。“彼时我族中领袖虽然不在,却也是满族高冠振袖之人……唯独我黄祖,虽然出身名门,可少时便豪侠任性,只喜欢击剑杀人,后来更只是从军为一武夫,州中上下都说我玷污家门,族中上下也都不值我,便是刘荆州有心收买荆州世族人心,又何曾想过会落到我头上?!可唯独刘荆州对我说,天下动乱,正要我这种人来稳定乡梓!存家门之恩,固然感激,可知遇之恩,我黄祖更不能忘!如今你既然破邓县,襄阳危殆,我黄祖虽然粗鄙,却怎么能放任你轻易全取南阳,从容去攻刘荆州?!你以为我是你这种不知恩义的卖瓜儿吗?!”
孙坚面无表情,沉默许久,却才缓缓抚刀开口:“是我小瞧黄府君了,也小瞧了纪将军,那事到如今,在下也只有一言了……降则生,不降则死,如之奈何?”
“在下不怕死。”纪灵坦然而对。
“我怕死,”黄祖也干脆而言。“但更怕负了刘荆州!求个痛快!”
“善!”孙坚也干脆相对。“我爱将蒋公奕死在吕布、黄忠二将之手,至今使我心中郁郁,正要借两位首级来祭奠于他……大荣,持我古锭刀去,亲自动手,让两位痛快一些。”
“多谢孙破虏。”纪灵应了半声,不顾被缚,直接转身向堂外而去,而黄祖也随之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