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第6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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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只是其母为羌人罢了。”
“并没有追究你的意思。”就在马腾惶恐一时的时候,懒得理会韩遂小心思的公孙珣终于是颔首出声。“只是确实觉得年纪有些小,没必要强行束发……这样好了,这些名单上的凉州子弟,十八岁以上的随庞令明入白马义从,十八岁以下的,如你这长子马超,不如去昌平读两年书,再来我军中效命,如何?”
马腾自然无话可说。
而既然定下了章程,凉州最大的两个军阀也都成功通过,那接下来,诸如杨秋、成宜,以及姜、阎、赵、任、梁、苏、宋、边等等凉州豪族、军头也都纷纷输诚,俱有子弟送上,自然不必多言。
而公孙珣收起名单,眼见着身前这群凉州军阀、豪族毕恭毕敬,也是不由一声叹气:“诸位,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们这么优容吗?”
韩遂当仁不让:“君侯大度。”
“不是大度。”公孙珣摇头不止。“咱们去年刚刚打过一仗,死伤过万,何必自欺欺人谈什么大度?之所以容忍你们,无外乎是事有缓急而已。”
韩遂、马腾以下,俱皆干笑。
“于地方而言,你们凉州那里,一来羌汉混居,乱象绵延百余年,想要重建,不免任重而道远;二来,凉州只要不侵扰关中,便无关大局。”公孙珣继续坐在那里言道。“而于人而言,凉州军虽然善战,但如你们这种废物,看似赳赳无前,其实所求者不过是割据一时,求个人安乐罢了,并无大志……不要说与袁绍相比,便是陶谦、刘表、刘璋都是远不如的,故此,只要你们老实,我自然可以放一放,先收拾河北,再来与你们讲道理……而你们也是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才敢去郿坞那边见我,还想着倚靠我来翻身坐稳对不对?”
韩马等人愈发赔笑。
公孙珣也是顿时失笑,然后旋即又收笑肃容:“话虽如此,可我为执政,总是要讲一个朝廷规矩的,而且我兵马强盛于你们,也曾堂而皇之胜过你们,总是可以对你们说些话吧?”
韩遂依旧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其人立即拱手俯身:“愿听将军吩咐!”
自马腾以下,也赶紧纷纷正色俯身听命。
“其一,我不管你们如何,汉阳郡郡治冀城,以及冀城以东的通道要让出来,朝廷也会派新的凉州刺史入驻冀城。”
“喏!”上来便要夺地盘,但韩遂等人还是咬牙应声。
“其二,不许相互私斗,若有摩擦,先禀刺史,能坐下来不要上马……是非曲直,我心里自有判断。”
“喏!”
“其三,北面三郡以马寿成为首,要注意防备西部鲜卑南下,并州有求援兵,不许推辞;而西面三郡,以韩文约为首,要尽量维持西域通道,保障商旅。”公孙珣继续言道,而话至此处,却是忽然变得严厉起来。“最后,不许有残民之事。据我所知,凉州百姓在你们治下还算安泰,当地百姓对你们都还比较尊重,这其实才是我真正能够容忍你们的缘故,否则,便是再艰难,难道有讨董艰难?我在河东和之前未央宫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真要是违逆了我,那我也要如诛除董卓那般,隔着千里万里,取你们的首级,然后传示天下……诸位,我与董卓相交十余载,所以能留他老母和孙女,跟你们可没什么瓜葛!”
韩遂喉结微动,依旧是第一个低头称喏。
“既如此,我明日就上表天子,与你们两个杂号将军的称呼,便各自引兵回去吧。”公孙珣挥手道。“长安这里千头万绪,我实在是没心思招待你们,而你们也要早些回去后安定凉州秩序,抚慰凉州人心……告诉他们,大汉安定了百年,凉州乱了百年,如今大汉全乱,但我公孙珣取了关中,却也该轮到凉州稍微安定了。”
韩遂等人俯首告辞,公孙珣便将名单收起,也没做多想。
话说,卫将军府难得大开,自然是门庭若市,所以韩遂等人既走,门前义从便立即又引人至此,而这一拨人乃是三兄弟,分别唤做张范、张昭、张承,乃是河内修武名门,留侯张良之后。
其中,张承乃是正经的卫将军属吏出身,算是公孙珣故吏……出身顶尖名门,又有这么一层关系,也难怪会这么早过来,同时也难怪义从将他们放到最前面。
话说,另一个时空里,这哥仨曾经一度谋划过对付董卓,却又自己放弃了,然后一起逃到扬州,最后被袁术给逮住,到官渡之战后才回到中枢,并受到曹操重用。
而此时,有这么一层关系,公孙珣自然是觉得水到渠成,于是当即起身相迎,一方面要让张承回归幕府,一方面却又主动跟张范直言,请对方留下来担任自己的奏曹曹掾。
不过,张承的回归是一口而定,张范却婉拒了公孙珣的征辟。
公孙珣惊讶之余却也恍然……一来,之前在河内他就知道张范这个人极度恬淡,很有道家出尘的感觉;二来,他也理解张范的心态,自己之前在未央宫的气势太足了,以这种聪明人而言,未免会有些担忧,其人或许是偏向自己的,但却不想在汉室与自己之间站队。
放弃中枢职务,成为他公孙珣的直系掾属,不到万不得已,他这个留侯之后是不会这么做的……尤其是修武张氏还跟公孙珣有香火情,只要这位卫将军不是个分不清敌我的傻叉,那就不会为难他的。
实际上,对此公孙珣果然无话可说。
当然,有些失望却也难免。
其实,对于能在长安招揽到的人才,公孙珣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如马腾韩遂那边送来的人物,尽管出身边郡,而且身上反贼的味道是怎么洗都洗不清的(真正名义招降他们的是董卓),但公孙珣反而乐见这些人加入自己的军队,并在日后于关东河北立功,因为他们政治上的毫无根基与部队中的毫无牵扯,其实反而算是某种极大的优点,可以让人放心使用。
还有些人,不管出身、立场如何,只要保证基本的能力,那么如果他选择按照《求贤令》的方式自投名剌上门,公孙珣也一定会尽量保证从优安排对方……千金买马骨也好,服从性测试也罢,反正千百年来都是这个规矩。
再有些人,只要找上门,公孙珣是没办法也没理由拒之门外的……比如曾经帮助过公孙珣的何进长史王谦,还有王谦背后的山阳王氏,这得报恩;还有蔡伯喈再上门,以公孙珣的角度来说,这就得捏着鼻子供起来了;类似的还有刘宽的门生、曾经河内的旧部,等等等等吧。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批人跟他牵连的人,居然心意飘忽,反而是那群西凉反贼个个诚惶诚恐……莫非只能示威,不能贪情吗?
送出张范,留下张承,公孙珣心中不免有些想法,而随着时间流逝,这一日来的人越多,类似的情况也越来越多,甚至,公孙珣极为看重的师叔华歆华子鱼(这厮是卢植师弟,也跟审配旧主陈球有关系)反而劝他不要太急,以安抚关中人心。
至于所谓真正自投名剌,以‘应聘’姿态而来的‘贤才’,就更是一个都没见到了。
当然,即便是心里明白,今日得到消息后上门的只是长安城内的人而已,而长安城内的人没几个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求出身,但公孙珣的心情却也依旧渐渐转向阴郁了。
唯独当今之世,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你是不能在招揽人才上显得过于咄咄逼人的,想要示威都得旁敲侧击,否则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你。
“君侯。”
下午时分,天色西斜,戏忠、荀攸、钟繇带着自己的推荐名单赶到卫将军府邸时,却正见到公孙珣召见王谦之子,才十三岁正在戴孝的王粲……话说,直到此时公孙珣才知道,王谦迁都路上便已经病死,而其心中愈发抑郁之余,却也在犹豫如何安置王粲。
要知道,这个小子和他的堂兄一起来拜会,二人年龄相仿,但他的堂兄王凯年纪轻轻便身长七尺,仪表堂堂,望之宛如束发青年;而王粲本人却身材矮小,相貌丑陋,而且身体羸弱,宛如一个没发育完全的十岁孩童,着实让人担忧。
平心而论,如果王粲跟他族兄一个模样,公孙珣早就留在身边任用了,但如此模样,若是留在身边打磨,一旦得个病受个伤,然后一命呜呼,未免怕负了王谦当日的两次大恩。
而就在公孙珣一时犹疑,周围钟繇、戏忠、荀攸等人也会意保持沉默的时候,忽然间,又有于夫罗自后院前来,匆忙奉上了一个锦囊。
“这是什么?”公孙珣自然茫然。
“蔡……蔡夫人所遗。”于夫罗赶紧作答。“不是我不知君侯在见客,实在是夫人吩咐。”
周围人面面相觑,便是戏忠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多了个蔡夫人,而稍微知情的贾逵和一众义从又怎么可能多嘴呢?
“她回去了吗?”公孙珣倒是不以为意,直接接过锦囊,在他看来,既然有昨夜一事,却也无须多想,只等过两日忙完后便即刻寻人提亲,正式将对方纳为夫人……十几年前以蔡伯喈之女为妾,未免可笑,但如今秉天下之权,也就无所谓了。
天底下规矩虽多,却没几个是为真正上位者设计的。
“一早君侯来前面视事,蔡夫人便已经回去了。”公孙珣主动问起,于夫罗语气不免顺当了很多。“她让我等不必告诉君侯,只是留下两个锦囊……一个便是这个,要交给君侯;另一个却是给属下等人,让我等此时拆开来,而拆开后才知道是要在此时给君侯奉上锦囊,并汇报一事。”
“何事?”公孙珣刚要打开,陡然一怔,心中也有些惊疑起来。
“蔡夫人留给我们那个锦囊中写的清楚,她让我们转告君侯。”于夫罗语气干涩艰难,俨然是有些畏惧。“她不是回家,而是一早便去河东了,准备去寻老夫人谋个差事……”
“怎么一个个的都去河东?”公孙珣听说是去见自家母亲,不免尴尬失笑,只觉得蔡昭姬未免有些太过主动。然而,等其人拆开手中锦囊,微微一扫,却又整个人不好了。
原来,锦囊之中,一张纸条而已,而纸条上不过区区数行娟细小字:
自幼在邯郸,多闻大娘风采,常思以女子身效仿,以留名天下,慰藉百世。然囿于家族,多思无行,囿于乱世,多行无果。昨日之事,三分为父,三分为君,然终为己矣。今日往河东,不复返也,君若稍存心意,期亦不复寻也。
公孙珣怔怔片刻,仔细思索,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自己以为是美人投怀,却不料是美人挣脱束缚临行之前嫖了自己!
“君侯?”众人眼见着公孙珣半晌不说话,而王粲兄弟还尴尬坐在那里,便出言提醒。
“让……”公孙珣闻言开口,可说话说到一半,愣是卡在了那里,许久方才缓过来。“张承何在?”
“君侯。”刚刚归入幕中的张承即刻起身应声。
“让你兄长替我做个媒,”公孙珣抬起手中锦囊,茫然而言。“告诉蔡伯喈,他女儿昨日在我这里,既为我夫人,终不会负她。”
和座中其他人一样,张承怔了许久方才醒悟,然后赶紧点头。
“还有。”公孙珣等了片刻,复又扭头指着戴着孝布、身材矮小丑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