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第6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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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些人稍作观察,并未有任何疑虑,而很快也就有军令传来,说是颜将军召求援之人前去问话。
饶是黄潜九早有准备,听到此言也是一惊“可是那位在洛中便追随车骑将军的平原名将颜良?”
“颜将军名讳也是你叫的?”传令之人一时大怒。
“非是故意冒犯。”黄潜九自知失言,赶紧解释。“我之前往来过洛中,早就听人言,吴巨曾为袁公往河北招揽勇士,其中两位,一姓颜,一姓文,一出平原,一出真定,俱有万夫不当之勇!如此车骑将军奋起,更是一举提拔两位为将,不知前方当面可是其中那位颜将军?”
“原来如此!”传令军官倒是不由转怒为喜。“你也知道我家将军大名?如何,此番不必担忧你们大营告破了吧?”
黄渊回头看了眼还在烧个不停的小平津北岸渡口,倒是不由苦笑“还得颜将军去见到我们方司马才能说平安吧?”
“这倒也是,速速随我来!”此人闻言不再耽搁,即刻引黄渊向后而去,却没有注意到那些跟着黄渊来的骑兵在各自军官的示意下熄灭了火把。
两百人熄灭火把,在几千人的军队中自然不引人注目,但都集中在一处,还处于全军的头部位置时,到底是能让身后其实已经并不远的人有所发觉的。
而另一边,黄渊孤身随传令之人往后而去,走不过区区百余步,便来到一处密集骑兵所在。而果然在一处伞盖旗帜之下,于数名军官打扮之人的环绕之中,黄潜九一眼便看到了一名甲胄齐全,且极其雄壮的将领。
隔着十几步远,黄渊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此人跟前,然后口称将军,并叩首恳请出兵救援。
“不是王太守下午传信说小平津兵马一半来了五社津,一半去了孟津吗?”颜良微微不耐。“既如此,如何是小平津遭袭,哪里来的兵马?”
“回禀将军,这个事情,属下一个曲长,实在是不知道。”黄渊按照贾诩之前的交代,像极了一个不知情却猝然遇袭的中级军官。
“那你知道什么?”颜良愈发不耐。
“不瞒颜将军,我只知道来时约有四五千西凉兵马渡河来击,只是冰面脆滑,中途被我们发现,这才让我们方司马靠着两三千守军勉强聚寨而守,但如今大火蔓延,不知道那边还能撑多久……还请颜将军速速救援!”言罢,黄渊对准颜良叩首不止。
不过,其人以头杵地之时,却是已经从地面率先于冬夜寒风呼啸中察觉到了一些动静。
十余步外,颜良尚在兀自叹气,不知为何,其人竟然有些犹豫。
但就在此时,即便是颜良这里也察觉到了一些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难以掩饰的巨大动静。
而忽然间,前方惨叫连连,并有人奋力大喊,疾呼‘敌袭’!
事发突然,袁军全线动摇,便是颜良也怔在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颜良稍作醒悟,怒目对上黄渊,并拔出佩刀之际,由于前方留下的那两百骑的奋战,杀戮声居然已经就来到此处!而有意思的是,这两百骑兵临到跟前,不去救自家曲长,也不去争夺前方诸多军官,反而在此处驻足,甚至还主动裂开了道路。
黄渊耳听着一阵沉闷马蹄声由远而近,心中醒悟,然后顾不得多想,只是在地上一滚,复又往颜良身上一指,便大声呼喊
“那人便是颜良!”
话音刚落,一将骑一神俊白马,宛如飞将重生,虓虎扑面,居然已经帅数十精锐骑兵顺着黄渊所指冲到颜良身前!
电光石火之间,颜良匆匆转向抬刀,却被对面骑兵带来的寒风一激,一时睁不开双眼,而吕布携马势远远一矛刺来,却是正中对方咽喉!
可怜这位‘河北大将’,刚一出山,尚未建功立业,连个一郡名将都未称得,便死于当世虎将之手,时年二十八岁,徒留千载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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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末,关东联军并起,相约伐董,董卓以吕布为北路骑督,应对河内。布师出名门,素有威名,其人至小平津,提五千骑,跨河而击,河内守将方悦,素称良将,先败于军,复与布单挑于道中,五合而死,时人惜之。及布转战五社津,提方悦盔搦战,绍部将颜良,素称骁勇,自请战当之,绍大喜,温酒而赠,以壮行程。及出师,一合即死的卢马下,而绍手中杯尚温,遂骇然。时人笑之。”——《汉末英雄志》王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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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大河封冻乱武兴(上)()
谁也没有想到,临近新年,冬日夜间的黄河北岸,会猝然发生这么一场战斗,更没有想到这场战斗的过程是如此干脆,结局是如此匪夷所思。
照理说,一方五千骑兵,一方四千五百骑兵,堪称实力相当;一方是董卓下属的主力精锐部队,一方是讨董联军的关东盟主袁绍直属心腹部众;一方是董卓费劲心力挖来的并州名将吕布,一方是袁绍最倚重的武勇之士颜良。
然后,两军黑夜中迎面相撞……
还是那句话,照理说,这一仗应该是打的你来我往,拼个你死我活。
但实际上,天下间不讲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况贾诩已经很讲道理了,用他的话来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八个字足以定一战胜负了!
一方早有预料,一方猝然遇袭;一方主帅临阵显威,一方主帅未战便亡;再加上双方都是骑兵,战也忽然,退也忽然……到最后,不过是两刻钟罢了,袁绍派出的这支援军便全线崩溃,数千早已胆寒的骑兵扔下大约几百具同袍尸体后,仓促溃散在了黑夜之中。
有人往北面河内腹地而去,有人往回身方向而去,甚至有人慌不择路,骑着马上了黄河金堤,然后一头扎入结冰的河面……但不管是哪一个方向,都不能再维持建制与战斗力了。
相对应的,吕布麾下这支军队竟然只有数十人的战损,这简直不可思议!
而经此一战,从吕布开始,到下面的每一个骑卒,几乎人人振奋!吕布不再怀疑贾诩的计策,这些来自各方的士卒也不再怀疑吕布的统帅之能,至于夹在二者中间的各层级军官们却是对二者都不在怀疑……一句话,这五千骑兵的血已经彻底热起来了,然后坚信这一夜是属于他们的!
“君侯有令,不要管那些溃兵,如此黑夜他们不可能再聚起来,全军放开马力,全速前行,直扑袁绍大营!”黄渊早已经重新上马,此时正奋力呼喊传令。
没错,正如其人所言,按照计划,这支铁骑下一步正是要去攻击应该足足还有五倍于自己兵力的袁绍大营!因为此时在五社津北岸渡口驻扎的袁本初做梦都不会想到,在他向上游放出四千五百骑兵后不久,却居然要从同一个方向遭遇到差不多数量骑兵的袭击!
怎么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真要是天上掉下来的也该去防备天上才对吧?
然而,这就是战场,自古以来,战场之上,匪夷所思却有迹可循的事情总是在不停发生着,让人惊叹之余却又恍然而悟。
话说,为了攻其不备,夜色中吕布引手下五千骑兵沿着黄河金堤一路向东疾驰,但临到中夜,距离对方大营不过五六里路的时候,眼神极佳的其人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五社津袁绍大营时,就已经渐渐生疑。而等到距离彼处两三里路的时候,他更是让全军止步下马,伏在黄河金堤阴影下静候,然后他本人亲自登堤远望,面色阴晴不定。
前方袁绍大营灯火通明本在意料之中,毕竟上游小平津火起,而且之前刚刚派出了一支四五千人的骑兵援军出营往向上游出发,那营中保持照明,中军等待消息也属寻常。
实际上,此时黄河南岸被董卓控制的五社津那里,也同样灯火通明,可以想见,胡轸与五社津都尉也应该正在盯着上游火光惊疑不定。
但是,袁绍大营这里,决非只是保持照明,从吕布这里居高远远望去,只见彼处那大营中门大开,中间往来兵甲无数,似乎竟有一支数量极多,可能多达万人军队正在列队整肃,准备出营作战!
此情此景,吕布和其下属一时心惊肉跳,暗道不妙!
“君侯,这般情形该如何是好?”黄潜九小心凑到吕布身边询问。“彼处贼人莫不是在准备第二拨援军?怪不得之前第一波兵马只有四五千骑兵……那应该是先头部队才是。”
吕布面色阴沉,并不答话……他有心想骂一句贾文和失策,却无论如何都没脸开口。然而,且不说贾诩为何没有料到眼前情形,只以吕布本人而言,却是分外不甘!
但不甘又如何呢?此时难道要引兵向前与这近万披挂整齐的军队在总兵力可能有两三万人的袁绍大营处交战?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而若是全军后退,退到一个安全距离,确保袁绍大营中的其他军队来不及支援这支部队,然后再进行伏击又如何呢?
答案是没用!因为若是让这支军队明火执仗向上游进发足够距离的话,之前被冲垮到南北两个方向的颜良部溃兵游勇,必然会纷纷往彼处汇合,吕布这支奇袭军队的存在便会立即暴露。
甚至说,哪怕是干等下去,说不定都会有溃兵回来,向袁绍大营报告军情。当然了,那样也就无所谓有没有赶来回报了,因为众人在金堤上居暗观明,窥的清楚,那近万部队已经开始列阵出营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来到此处,发现这里藏着五千敌军了。
吕布愈发不甘。
但是,仅仅是片刻后,吕奉先便瞪大了眼睛,然后狂喜难耐!
原来,这支部队大举出营以后非但没有往上游而走,也没有明火执仗,反而是跟自己这支军队一样,偃旗息鼓,以一个极宽的阵型往黄河金堤下的阴影处而去……吕布哪里还不明白?这支部队根本不是去上游的援军,而是看到上游火起,决定趁势渡河,袭取对岸的五社津!
“这真是……”周围军官俨然也醒悟了过来,黄渊连连摇头。“贾都尉果然厉害!也是天意让君侯成功!”
吕布冷笑一声,理都不理这些下属的言语,只是静静等候战机。
而战机也说来便来,眼瞅着那支万余众的袁军铺陈开来,然后纷纷涌上金堤,又小心下到封冻的河中,吕布不再犹豫,即刻下堤,翻身上了自己的的卢宝马。
那一群军官也纷纷聚拢到了吕布马前。
“记住了,待会全军举火,随我直冲敌营,临到营下,先扔火把放火,然后便绕寨肆意袭杀!但尽量杀戮之余却务必依照按照贾都尉所言,不要恋战……不管如何,各部见河中兵马回援,就立即撤回,咱们沿金堤合流……记住了吗?”说到吕布再无顾忌,竟然是一声大吼。
众将各自凛然,竟然也是不再掩饰,直接应声,然后便纷纷归队准备。
吕布立在的卢马上,持矛睥睨前后,而稍待之后,竟是不急不缓,一路轻提马速,顺着金堤往在五社津北岸渡口后设立的袁军大营而去,五千用麻布包裹着马蹄的铁骑则跟在其人身后,大摇大摆,一路向东。
大约行得距离袁军大营不过数百步外,甚至有些望楼已经发现了暗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