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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覆汉-第40部分

小说: 覆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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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旦他承认了这封上表的存在,联名的卢植也就无法反驳!不然呢,莫非他要说刘宽说谎?

    换言之,就算卢植精明如鬼神,心里清楚是公孙珣所为,但只要他不拉下大儒的脸来私下报复和惩处对方,公孙珣这厮都会无恙。

    而且再说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卢植十之八九要去修什么毛诗,哪里有时间报复什么公孙珣,指不定这厮早就已经趁着机会跑到刘宽那里继续在洛阳厮混了。

    当然了,一切的前提是卢植并不会拉下脸下死手而说到这一点,无所不知的公孙大娘不是在信里写了吗?

    卢植这人未必可怖!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旁的吕范已经化开了泥丸,而公孙越也一脸惊惶的取回了刘宽的印绶——后者在换衣服时,将全套朝服直接扔到了房间里。

    话说,由于纸张的书写性有待提高,也无法普及,所以汉代的正式官方书简依然是木简或者竹简,而简书是要用绳子穿成串的。书简上面写好字并卷成捆以后,绳子不仅可以捆绑结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作用,那就是封泥!

    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方形木制凹槽,将书简引出来绳子的一部分放入凹槽,然后再放入用水化开的黏土泥丸,最后盖印!

    这就是后世火漆和印泥的来由了。

    由于是联名上奏,所以公孙珣这次是将两封书简的绳子系在一起打了个结,然后才加上泥丸,并盖上了刘宽的银制光禄勋官印。

    银印其实很小,只有一指长宽。然而做完这个动作后,公孙珣却不由的喘起了粗气来:“还有卢师的博士印那两位已经完全醉倒了,谁去帮我拿来?”

    公孙越与吕范对视一眼,都是欲言又止。

    “没人帮我分忧吗?”公孙珣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腔调已经变了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计划固然是很好,但前提不止是卢植‘不可怖’,更重要的是不能在干这种掉脑袋事情的时候被人抓现行啊?!

    这要是进去在卢植腰上翻印信的时候被发现了,那自己还玩个毛啊?!

    “兄长,要不就算了!”公孙越咽了口口水道。“就在緱氏苦读一年也无妨,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咱们就回辽西好了!”

    “少君。”刚刚替两位两千石大佬写了假奏章的吕范此时也有些心虚了。“此时收手还来得及!”

    “哈!”经过这二人一劝,公孙珣反而失笑。“我曾听母亲说过一句话,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如何还能退?这是做事情的道理吗?”

    屋内二人齐齐变色,都咬牙想要应承下来。

    “你们就不必了!”公孙珣当即摆手道。“这事本来就是我主使的,关键事情自然由我去做!”

    言罢,不待这二人反应过来,公孙珣直接推门而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并未有多久公孙珣去而复返,手上赫然多了又一个由青绶所系的银印。

    最难的一关过去,这下子三人的动作利索多了,继续打结、化泥、盖印,不一会就又加上了一个泥封。然后吕范取来一个铺着丝绢的木匣,小心翼翼的将两封连在一起的书简给放了进去。

    事情告一段落。

    但仅仅是告一段落,还没完呢!

    “绶印收好,赶紧把许攸叫来。”公孙珣旋即吩咐道,然后整个人却跌坐在了床榻上。

    吕范和公孙越依言而行,而不一会,许攸就在韩当的陪同下过来了。

    “子远兄,事情就拜托你了。”公孙珣指着封好的木匣子说道。“事成之后,不但有洛阳城南一栋宅院相送,还定有其他重谢!”

    听到这话,许攸当即面有喜色:“请珣弟放心,我许子远一言九鼎,绝不误事!现在我就出发,连夜去洛阳城外候着,等到天明城门一开,我就直接去找蔡邕他那个人太好糊弄了,刘师和卢公的封泥在此,断不会有所怀疑,等明日刘师回城,这书简必然已经送达御前,然后刘师也只好默认万无一失!”

    “拜托子远兄了!”公孙珣站起身来俯身行了一礼。

    许攸坦然受之,捧着木匣转身就走。

    另一边韩当刚要跟上,却不料被吕范直接拉住,后者悄悄指了指前者的佩刀韩当会意,微微颔首,然后才返身追了上去。

    人一走,屋内三人俱皆无言。

    良久,公孙越方才起身道:“我去把刘师的印绶放回去。”

    公孙珣也跟着站了起来:“险些忘了,我这里才得赶紧,卢师可是把印绶系在腰上的。”

    吕范想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家辛苦一整日了。”公孙珣见状不由摇头。“阿越送回去以后不必回来,直接休息去吧,子衡兄也是,你也直接歇息,我也不来了。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静待佳音罢了!”

    吕范和公孙越一起颔首,三人就此分开。

    来到卢植房内,情形果然还和之前,刘宽趴在几案上酣睡,卢植则在前者的对面仰卧在床榻上公孙珣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卢植的博士印绶系回到了对方腰带上。

    直到这时,他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然而,就在公孙珣转过身来,准备溜出门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句毫无醉意的问话:“你知不知道,依汉律,偷盗两千石印绶,并做伪书者当斩?”

    一瞬间,公孙珣张口结舌,汗流浃背,手足皆不能动。

    “卢植在緱氏立学,平心率物。时岁有蝗灾而民俭,有盗乘其夜寐而入其室。植阴见,依旧假寐,任其搜罗己身,将走,乃起身整拂,自后正色训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性成,遂至于此。’盗大惊,自投于地,稽颡归罪。植徐譬之曰:‘视君状貌,不似恶人,宜深克己反善。’乃收为弟子,自是一县无复盗窃。”——世说新语。规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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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医无闾() 
“你这个小儿,把天下人都当做什么?”卢植一边徐徐起身一边语气平静的质问道。“伪书盗印……真以为靠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伎俩就可以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吗?”

    公孙珣大脑一片空白,转过身后,一时竟然忘了下跪请罪。

    “将门关上。”卢植盘腿坐在了床榻上,身子笔挺,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公孙珣宛如木偶一般又转过身去关上了门,而一直到手上的皮肤接触到了门框,这才觉得浑身上下多了一丝活气,脑袋里也多了一丝清明。

    所以,等关上房门后,他当即回身下跪请罪:“学生犯下大错,请大人惩处。”

    “且说说,为何要作出如此悖逆举动啊?”卢植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回禀老师。”趴在地上的公孙珣脑子一转,立即将诸多理由中最能拿得出手的那个抛了出来。“前些日子就在此处,老师曾经辱我母亲……”

    这倒不是假话,公孙珣这么坑卢植,很大程度上是那天晚上记恨上了那句话,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利索的就下定决心。

    “好理由。”卢植难得失笑。“天地君亲师,以孝道而逆师道,便是把你绑到河南尹朱野那里去,你也能昂着头把话说出来。再说了,卢子干海内名儒,当着弟子的面辱及人家父母,难道就不要考虑一下洛中舆论……是这个意思吗?”

    公孙珣俯身不敢答。

    “抬起头来。”卢植呵斥了一声。

    公孙珣赶紧起身,然而等他抬头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却忽然有了一丝明悟……是了,事情还有转机,不然这卢植断然不会是如此态度的!

    真要是震怒之下想处理自己,哪里还会让自己关上门,还这么优哉游哉的审问?这卢植又不是黄鼠狼,吃个老鼠之前还要戏弄半个时辰!

    “除了这个呢,可还有其他理由?”卢植继续问道。

    “不敢欺瞒大人。”心里有了微微一丝底气之后,公孙珣倒也坦诚了许多。“其实也是想借此脱困,小子野心太盛,实在是受不得緱氏这里的寂寞……”

    “也算是你实诚。”卢植摇头道。“你出身边郡世家,照常理而言,经学造诣如何于你其实并无太大帮助,倒是京中人脉……说起来,我专门将你留在身边教导,反而又是拦了你的路了!不过暂且不谈这个,我问你,即便是今日我没有发觉,事后也必然猜到是你所为,你又为何觉得我届时会宽宥于你呢?”

    “我觉得老师是海内名儒,应当颇有道德气量,等到事情成为定局,想来也不会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对我一个未加冠的弟子如何……”

    话到这里,公孙珣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没办法,太尴尬了!

    话说,人对人的想法,有些是可以堂而皇之亮出来的,但有些东西是真没脸跟当事人说出口的。

    就好像这事,跟同病相怜的公孙越说,跟收拢到自己手里的吕范说,跟韩当那种大老粗说,乃至于跟利益熏心的许攸说,那都是没问题的,可你要当着卢植这个当事人说……这算什么事啊?你公孙珣还要不要脸了?

    “伪书中都是些什么内容啊?”正在公孙珣突然有了道德觉悟并进行自我反省的时候,床榻上的卢植又开始审问下去了。

    “是请刻《毛诗》于石碑的背面,与《韩诗》互为表里的上表。”

    “倒也是个妙招。”卢植微微颔首笑道。“也省的我下令让你去洛阳城下把人追回了……而且,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替我寻到了一个破局的绝妙好招呢?”

    听到此话,看到对方的表情,公孙珣心里猛的一个激灵,宛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一般——是了,现在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被眼前这位明察秋毫的大儒给利用了!

    人家卢老师心里比谁都清楚眼前的局势,比谁都能认清现实,而且比谁都实事求是!眼看着局面僵住,人家早就准备退而求其次了!

    自己根本就是被眼前此人当成了刀子使!

    至于真正被坑的不要不要的,好像只有那边还在睡着的刘宽刘婆婆了!

    当然,还有自己!可笑自己之前竟然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布局多么严整?又是请人,又是造势,又是伪书,又是盗印的……

    “想明白了?”卢植振了振衣袖,然后提醒了对方一声。“想明白就起身吧,地下凉,地上热,免得暑气寒气一起浸上来,到年老时连路都走不动。”

    “是。”公孙珣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不是说这种伎俩……不足以玩弄天下人于鼓掌吗?”

    “那也要看局势的。”卢植面色平静的答道。“人若处于绝境,进退不能,那哪里还会顾忌这些呢?你整日对自己的同学说,你们公孙兄弟被我和刘宽夹在其中,是如何如何的难办,莫非以为我就没有被中枢诸公和山东诸公夹在其中吗?”

    公孙珣为之一怔,旋即默然。

    “我是朝中唯一一名古文博士,为古文张目义不容辞。”卢植继续解释道。“可是我能被启用却多赖中枢诸公的恩义,他们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再说了,正如你之前所言,事关根本,中枢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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