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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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时变色,但军阵之中哪里是能犹豫的?故此,王蒙与张颌还有其余河间军官齐齐起身去后面招呼兵马,但面上已无喜色,而周围诸将却是神色复杂起来。
开辟第三战场,无疑会极大扰乱黄巾军的兵力部署,从而让骑兵的作用进一步发挥出来……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虽然此处渡河极易,可当面不但有土山,还有土山后的数万贼军,一个不小心怕就是就要被压在土山下到河滩前的这片区域中,然后伤亡惨重。
如此立功的机会,还是不要争的好。
当然,事到临头,河间国所部已经无路可退,无论是那王蒙还是张颌又或是其他军官,纷纷严厉督促,大声鼓励,不到半刻钟便已经纷纷在河滩上集结完毕,并安作战顺序登船完毕!
汉军中军鼓声大作,在河对岸黄巾军终于按捺不住的骚动中,数百舟船一时齐发!
此时,郭典刚刚得到自己卫士的汇报,便闻得远处动静,登垒相看,遥遥见到中军动静,倒也不由感慨……对方如此处置,确实比自己盲目请求增援更得兵法三味。
便是下游已经疲惫不堪的徐盏,在勉力杀了一人后,也不禁登高相望。而待他发现非只中军突然发兵直趋张宝外,便是身后程普也将他那只精锐至极的高顺所部整个送来时,此人长呼了一口气,然后便与军阵中穿着一身孝衣的张纯遥遥相对大笑……看来,此番战阵之危,二人算是勉强逃掉了。
然而,两翼汉军压力猛地一松,中军处的河间兵却是甫一上岸便遭遇到了预想之中的苦战!
首先,跟所有人想象的一样,土山之上张宝居高临下,上来便调度了大量的弩兵上前齐射……想想也是,击破了半个河北,人地公将军哪里会缺劲弩呢?
登岸的汉军气势汹汹而来,军官多有铁甲,士卒多有皮甲,可除了盾兵以外,不少人直接在船上、滩头便被整个钉死在当场。即便是当先上岸的盾兵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他们举盾冲入弩兵阵中,却被劲弩靠近而发,直接穿破厚实的铁皮大盾,直接死掉的还好,最可怕的有人甚至被弩矢连人带盾钉在一起,直接哀嚎到底,又被乱刀劈死。
这种情形,直到身后长枪大戟兵勉强排好阵型冲上前来,才得以中止。然而,此时两百大盾兵已然死了五六十;两百大戟,四百长枪也没了七八十;四百弩兵也死了四五十。
而且,这并不意味着此处战局就此转优……弩兵散开后不久,不等河间兵摆好阵势,很快,张宝连番下令,身边最精锐的肉搏又被接连调度出来,迎面奋死阻拦汉军,以求不让后者靠近那座关键至极的土山。
平心而论,河间兵固然惨烈,但如此急迫的调度何尝不说明黄巾军何尝也被对方这突然黑虎掏心一般的袭击给弄的惊慌失措、方寸大乱呢?
张颌是个明白人,他也看出了对面的慌乱,心知那位五官中郎将的调度安排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堪称绝妙……然而,死伤如此之众,却都是河间子弟,待会立下大功的骑兵却多是那五官中郎将的体己人,他心里又如何不膈应呢?
可膈应又如何呢?还得按照军令先拼命吧?
就在张颌准备咬牙下令突击之时,忽然间,身后滹沱河那一侧的鼓声再度大作,前面的土山上,乃至于眼前的黄巾军居然纷纷失措,便是些许身边袍泽也望着河北岸目瞪口呆……
张颌疑惑之极,忍不住回头去看,然后居然也被河对岸一幕给弄的心神激荡。
原来,此处颇窄,就在河间兵勉力站稳脚跟的同时,这一波舟船已经回到北岸去接下一波援兵了……然而,下一波登船之人,居然全都兀自牵着白马!
为首一艘船上,一套熟悉的伞盖直接摆在了船头,下一艘船上代表了天子的节杖也是同样立在了船头,而那张白马旗则在随后第三艘船上迎风飘扬不断。
非只是张颌一时怔住,便是郭典、张纯、程普、宗元,以至于两岸汉军、黄巾军的所有人此时都恍然明白了过来——汉军主帅,五官中郎将,持节,良乡侯公孙珣,居然在只有千人在前的局势下,亲自渡河而来,要当面直取张宝!
张颌恍然回过头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却是不再犹豫,只见他扔下手中长枪,直接拔刀而起,呼喊下令,要手下大戟士全力向前,不管不顾,直趋只在三百步外的土山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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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带长剑兮挟秦弓(不欠账了)()
公孙珣以主帅之姿,亮出大旗与仪仗,亲身强渡滹沱河,几乎是一瞬间便让汉军全线奋起,也几乎是一瞬间就让黄巾军全线动摇起来。
左右两边的黄巾军纷纷犹疑,不少小帅甚至擅自撤兵,引其部署去救中军,而河对面原本已经疲惫至极的汉军则普遍性士气重振,纷纷不约而同往黄巾军中军处发起突击。
而与此同时,河北岸,娄圭等人苦劝不成,也只能赶紧发动旗语,传递消息,让下游骑兵速速启动,即刻参战。
“辽西白马,不负天下,五官中郎将果非浪得虚名!”
看到周边士卒不用自己督促便朝着东面中军蜂拥而去,郭典长叹一声,却是不顾自己已经奋战半日,年岁又长,居然再度拄着已经满是豁口的环首刀起身,大声勉力全军向前。
东面的情形完全类似,黄巾军立即动摇,汉军几乎是瞬间便反扑了出来。
然而与郭典不同,此处的最高长官张纯怔怔盯着河道上的白马旗,却是一时失神……平心而论,公孙珣的这个举动,着实超出了张纯的想象,在这个中山太守看来,如他这般被逼到绝境上不得不拼命倒也罢了,可如对方这般大局在握却还如此强横霸道,那就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了。
“府君!”
就在张纯远远盯着河中白马旗径直向时,身旁忽然有人狠狠将他从倾倒的土垒上拽了下来,却正是徐盏。“府君,此时不是发呆的时候!程校尉手下那只最精锐的千人部已然上来了,咱们要速速随渔阳兵行动才对!”
张纯回过神来,顺着对方指向北面的手势一看,登时醒悟……程普是公孙珣的私人,而这个领着一千极其精锐并州悍卒的高顺听说更是那五官中郎将从一个陪隶提拔起来的心腹,这要是乱战中落在他们军阵里,怕是要被直接剁成肉泥,然后落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一念至此,张纯也不敢耽搁,他直接拎刀而起,带着身旁徐盏,便随着已经发起突击的渔阳郡卒一起奋勇向前了。
黄巾军中军处,土山之上,地公将军张宝眼睁睁看着公孙珣率本部登船渡河,然后一直到对方从容上岸,还都手脚冰凉,大脑空白。
“该、该如何是好?”张宝勉强坐了回去,然后强做镇定向周围人询问。
“我军兵多,主公不用慌张。”有人赶紧安慰,这是张宝的一个心腹门客。
“大医,依我看,汉军主帅如此动作非但不用慌张,反而是战机!”有人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这是太平道在河间国的渠帅。“彼辈杀我太平道同仁何止十万,此时对方既然敢来,正该尽发中军,将他留在此处!”
张宝登时一愣,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理所当然的一种选择。
然而,马上就有人出言反驳了,这是一个边郡老卒出身的副帅:“将军,此时不可以乱动,这白马将军既然亲身而来,必然是有所恃……你忘了之前咱们猜度官军骑兵的事情吗?现在已经不用猜了,官军骑兵必然马上就到!”
“那该如何是好?”这老卒颇有军事威望,故此周围慌乱更甚。
“不必如何,也不能如何!”这年老副帅跺脚言道。“大股骑兵将至,最要紧的保住阵型,是不能乱!还请地公将军速速传令,安抚两翼部队,然后只从本部周边调小部队顶住咱们当面之敌便可!”
张宝究竟是锻炼了不少,他心里虽然半是畏惧半是跃跃欲试,但终究是明白战阵之事还是这老卒的话最可靠。
而正当他要咬牙如此做的时候,忽然间,一支明显是射歪了的弩矢远远自前方土山下飘了过来,斜斜插在了土山平台南侧下方不远处……说是不远,其实距离众人所在黄天大旗也还有数十步。
但如此情状,土山之上的黄巾军高层们却猛地一惊,张宝却当即便将口中言语给咽了下去,便是那老卒也不敢再多言……原来,就在黄巾军中军处一时纷乱的时候,那之前登岸的河间兵居然趁机不顾生死的涌了上来!
盾兵自动散开,弯腰在长枪之下,然后长枪大戟密集如林向前向上而来,至于他们身后的几百持弩之人非但连续抛射不断,更有人从阵地上抢到了黄巾军遗失的腰开弩……那腰开弩七石力气起步,需要人手足腰全力运作才能躺在地上发射,刚才那一支弩矢,怕正是来自于此处。
“速速调兵!”见到张宝和那老卒俱皆不言,周围的人立即不管不顾起来。“调大盾来此处,遮护主公!”
“让中军出战,将汉军主帅拿下!若能成功,此战便是我军大胜!黄天还是能立的!”
“让两翼兵马往中间汇拢!”
老卒出身的副帅瞥了眼坐在那里闭嘴不言的张宝,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放弃了劝说。
毕竟,地公将军如此姿态,要么是方寸已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此说来无用;要么就是担忧眼前之敌,所以默认了周围人的这些安排……如此,说来也无用。
实际上,即便是这位军事经验丰富的副帅本人也被眼前汉军的气势所惊到了,因为就在传令的这一小会功夫,当面汉军继续顶着密密麻麻的黄巾军士卒,居然又推进了数十步!
而且,战局瞬息万变,就在土山后面传令声不断,数万还对局势一无所知的中军一时不明所以,恍惚准备动身之际。土山前面,滹沱河畔,成功登岸的白马骑兵甫一立足,居然不去护着那位重新上马立于伞盖下的威武将军,反而即刻在一名身形矫健武士的带领下下,立即上前来援助前方的千余先登部队!
自土山上看下去,只见数百白马骑兵分成几十个小队,几乎是瞬间便从长枪兵两翼涌了出去,他们借用马匹机动性和高度优势,不停的在两侧各部黄巾军缝隙中往来杀伤威吓,逼得黄巾军无法对中间顶在前面的汉军长枪大戟形成侧翼压力……
曾经远征到过凉州的老卒毕竟军事经验丰富,所以几乎是瞬间便理解了对面这支白马部队的思路——他们不是不想保护自家那位白马将军,而是说,若能将战线推动向前,反而会让那名伞盖下的将军更加安全。
一念至此,这位老卒出身的副帅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地公将军,只见后者嘴唇发青,强坐不动,跟对面伞盖下那位以一千余兵对三万大军却主动向前之人两两对比,真真让人感慨!
与此同时,土山下一百余步外的张颌,也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这支白马义从的意思。不过,他可没心思比较什么双方主帅,战场之上,张儁乂只会珍惜这只部队给自己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