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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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琥珀珠子是什么东西?”夏炜漾心里心底实在震惊,她也靠近过珠帘,只是那东西寻常,她并未在意,若那是伤人的,伤及自己也是有可能。
“我猜这珠帘并非琥珀,头回见时,我以为眼花,无意中瞧见一颗珠子里的黑色丝状东西在动,当时想着金玉阁都是千挑万选的宝贝,怎么会在店里挂一副有瑕疵的珠帘?”秦流金蹙着眉,仔细回想。
“今日如何?”
“吴山居然用手杖揭珠帘,他小心翼翼,身体全然没碰这些珠子,当我上前告辞时,我细细看了上回那颗珠子,游动的黑色东西已经没了,以前干净的珠子里又有了这黑色的东西。”
“挂在自家店里,自己既然不愿碰,定不会是什么好定西,一口一个不认得我,又怎会说出他没去过沪上,哼!”夏炜漾轻蔑一笑,“淳县虽不大,却藏着如此阴暗之人,流金啊,有的你玩!”
“头疼!”秦流金脸色难看,紧紧握住拳头。
“头疼顶什么用?快给你兄长去信吧,可别耽搁了他的性命,行了!只要你好好遵守你我之间的约定,我自然会有求必应。”
夏炜漾抬眼望望天,乌云渐渐变薄,阳光刺穿云层,凉风之后的温暖,很舒服。
“行了,今日也不都是坏事,还见了心上人不是?”
“我她”说到这点,秦流金道傻笑起来。
“进去吧,我回去理理帐,妹妹醒来若是见不着你,又不知该怪罪谁了?”
夏炜漾说完了,转身去了客房。
雨停了,除了蛙声,难得的安静。
夏炜彤的吵闹的声音一点点靠近,秦流金实在烦闷,可毕竟曾是他的学生,毕竟姑娘的心思单纯直往,他无心伤她。
对于夏炜漾来说,这横冲直撞的傲娇女子只是一枚棋子,挟制夏家养父母的棋子,挟制沪上生意场老九的棋子,压制黑白道上话语权的棋子,除此以外,她的命,比蝼蚁还轻。
“流金哥哥!流金哥哥!”
“在这儿。”
“她明天就回沪上了,快些让她回去,免得见了心烦。”
“明日回不了,蓁姑娘给你姐姐量了身裙子,三日才送过来。”
“什么?”
夏炜彤吹胡子瞪眼地,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不出话。
第六十四章 去信()
“那裙子是你送她的?”夏炜彤质问道。
秦流金摇摇头。
“吴老板送她的?”
秦流金摇摇头。
“秦蓁蓁送的?”
“你姐姐自己买的。”秦流金说道。
“她明明就是不想走,还装模作样地说明天就走,我去找她!”
夏炜彤说着便转身要去客房,却被秦流金一把拉住,“你姐姐多住两日又能如何?你想想,夏家老爷太太年纪大了,你不还指着她伺候嘛,把她逼急了,若她撒手不管,你可就得回沪上,到时可就见不到我了。”
“真的么?”夏炜彤听了秦流金的话,倒像只胆小的猫。
“我骗过你吗?”
“三日后,她真的就走了?”
“自然,你姐姐生意多,不会在这小地方浪费时间,况且,我们都已说好了,三日后,一大早有车过来接。”
“三日后,她要是再赖着不走,我就”
夏炜彤说着,突然停下了。
“炜彤,有姐妹是好事,你这性子,迟早会吃亏。”
“我才不管,父亲母亲疼爱我,夏炜漾惹得他们一个不高兴,将她赶出夏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别任性,可你姐姐毕竟照顾着夏家的生意,若有一日你父亲母亲走了,姐姐真的撒手不管,这样大的一个生意摊子,你可照看得了?”秦流金望着夏炜彤。
“我”
夏炜彤嘴里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小到怕连她自己也听不清。
秦流金说这番话,并非无意,只是好心提醒夏炜彤,毕竟一个人的任性不至家亡,若她懂得收敛,懂得依附夏炜漾,或许当年养育之恩足够夏炜彤享用一生,怕只怕夏炜彤实在狂妄,如此下去,夏家,连同她夏炜彤的性命,亡在夏炜漾手里,也不会久远。
“好了,你去园子里自己玩,我回书房看看书。”
秦流金打发了夏炜彤,唤了懿抒,直奔书房。
如梦见了秦流金,兴奋地直拍翅膀。
“二爷,可要放如梦上京?”懿抒问道。
“要放,不过信要添几笔。”
秦流金说着,从如梦的尾羽下拿出已封好的信。
“姨娘亲启:蓁姑娘身在金玉阁无虞,只是眼下确有一事,吴山是有意伤人之人,无意害人之人,只是有一忠告,请姨娘切要仔细,凡出自吴山之手的银亮丝状物,定要摒弃,其乃曼陀罗,使人迷醉。
不知兄长今日可好?若兄长有异,请姨娘回信说明兄长异象,吴山送与兄长的战靴,万望收回,靴内有异,请姨娘亲自查看。流金亲书”
懿抒将信重新封好,藏在如梦尾羽下,秦流金亲手放飞了如梦。
“万望兄长安好,万望姨娘安好!”秦流金默默念道。
“二爷今日回来,好像与往常不大一样,可是发生了什么?”懿抒问道。
“我与你的心一样,希望金玉阁的两位姑娘安好。”
“二爷,若那金玉阁不安生,可否将两位姑娘接回?”
“我自然想,可没那么容易,夏炜彤定不会乐意,若接回她们,夏炜彤发了脾气回去沪上,惹恼了夏炜漾,咱们可真就没什么指望了。”
“可咱们不靠那夏炜漾又能如何?”
“如何?”秦流金苦笑道,“一来沪上的生意再无指望,二来,若吴山的动作已经到了沪上,只能夏炜漾才帮得上。”
“二爷怎么就断定夏炜漾是真心帮咱们?”
“一个人,一辈子,钱赚不够,名利赚不够,唯独一样,心气儿!”
“心气儿?”
“夏炜漾的心气儿在我这里,所以,互为利用,互为所取而已。”
懿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秦流金望着如梦消失在远处,心里的挂念也随着进了京。
第六十五章 如梦入京()
“太太!太太!”如云正在厨房备早饭,听着“咕咕”两声叫唤,便知是如梦,急匆匆地抹抹手,抱着如梦,去见尤巧颜。
“太太,起了吗?”如云轻轻叩门。
“进来。”
“太太,是如梦!”
尤巧颜看见如梦,顾不得将将睡衣的腰带系好,光着脚,冲过去便抱过如梦,紧紧抱在怀里,用脸庞婆娑着,两行泪,悄无声息地滚落。
“太太,莫伤心,如梦来了,必是带好消息来了。”如云在旁提醒着。
“对!对!”尤巧颜如梦初醒,慌忙拨开如梦的尾羽,拿出卷好的信。
两日,天气甚好,无雨无风,如梦准时将信送到尤巧颜手上。
只是,月把工夫,京中时日却前所未有地难熬。
流云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别说带兵,眼下连床都下不来,整日困在屋内,即便自己带着如云隔几日就奔帅府,但毕竟时局不比往日,各路军阀精锐层出不穷,流云手里的兵上不了战场,军队困倦散懒,大帅的耐心也一点点被消磨净了,日子愈来愈难过,想到这些,尤巧颜不住的抹起泪。
“太太,如今府里已来了信,咱们的希望也来了,这些日子,太太都瘦了好大一圈儿,如云看到都心疼。”如云劝慰着,自己倒不争气地哭起来。
信被小心翼翼地摊开,一字一句,尤巧颜都看得极为用心。
看完信,尤巧颜嘴唇微微动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整个人如同一具木人儿,呆呆地,静静地。
“太太!你怎么了?”如云小声唤着。
尤巧颜抬起眼皮,拿过桌上的烟盒,默默点起一支烟,借着火光,将信烧毁。
“他想要的不是荣华奢靡,不是谁的命,而是一个家族的命数。”尤巧颜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望着如云。
“太太您在说什么?”如云听不懂,只是话里的命啊命数的,让她有些害怕。
“如云,天不亡秦府,我本以为流云将尽,是天不亡他!你去做些好菜,流云饿了这么些天,也该补补精神了!”
尤巧颜说着,起身要走。
“秦爷还吃药着呢,太太!”如云并不知尤太太何出此言。
“药不吃了,所有的药,统统扔出去!快去!”
尤巧颜将身上的睡衣整理好,转身去了中砥阁。
虽是夏日,本应闷热的中砥阁却渗着凉意,流云病重,屋内弥漫着沉重的苦药味儿,没有人气和活力,自然就冷透了。
“懿德!”尤巧颜进屋,见懿德正在给秦流云擦洗着便叫了一声儿。
“尤太太!”懿抒起身点头道,“太太起得早!”
“流云醒了吗?”尤巧颜行至床旁。
“姨娘姨娘来了”
秦流云耳里隐隐听见说话声儿,便撑着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应了句。
“来了!懿德,你先出去。”
尤巧颜打发了懿德,坐在床边,望着秦流云。
“是!”懿德转身出去,将房门牢牢关上。
“姨娘何意?懿德不是外人。”秦流云自己硬撑着坐起,说了句。
“你心善,日后谁是外人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尤巧颜看着秦流云惨淡的脸色,双唇干裂,眼底青紫,心里不免疼了起来。
“玉竹,如今你身上不好,病成这样,你可知自己患了什么病?”
“姨娘说玩笑了,京中名医尚且不知我患了何病,我怎会知晓?”
“眼下你身子弱,只管好生养病,我欠你一条命,这次我会把命还给你!”
“姨娘”秦流云垂下脸,说不出话。
尤巧颜仔细为秦流云掖好被角,刚转过脸,一眼就瞧见搁置在墙角一尘不染的皮靴。
上京那日,吴山亲手做的皮靴针脚细密,裁剪精致,一丝一毫都是兄弟间多年千金难买的深情厚谊,只是今日,细密的针线却像穿梭在靴里的毒蛇,光洁如新的靴面像是心里蚀人性命的曼陀罗。
尤巧颜心底怒火难压,蓦地起身,随手抓起刚才懿德放在桌上的手巾,衬在手心,提起皮靴,冲出房门,用力甩手将其远远一扔。
懿德见状,紧着跑去捡。
“慢着!”
懿德被尤巧颜厉声喝住,愣在院里不知所以。
第六十六章 端倪所在()
一双胡乱散落在院里的皮靴,不久前,这是兄弟情义的见证,而今,它们是最脏的东西,人心的肮脏,**的龌龊。
尤巧颜突然觉得心底涌上一阵恶心,她虽是烟花出身,虽未识得几个字,虽懂不得那些之乎者也的深明大义,可知恩图报四个字,若为人,难道不能懂吗?她看着那脏东西,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毁了,毁了!”
“尤太太,这”懿德望望尤巧颜。
“愣着干嘛?”尤巧颜转眼瞪着懿德,“把这脏东西烧了去!烧干净!快!
“可这毕竟是吴老板”懿德欲言又止。
“就因为是他送的,才要烧了,烧成的灰,埋得远远的!
尤巧颜令色道。
一席话,倒吓得懿德和如云两人不敢动了,只是愣在院子里。
“姨娘姨娘”亲流云再不似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