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夜未央-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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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道:“阿玛,皇上与我之间并非你们所想!”他叹道:“我明白,我明白,因为圣祖爷临终前的手谕!倘若没有那道手谕,如今你也定是位娘娘了!”
我皱了皱眉头,心中掠过几丝不快。他这竟是把我在与若怜相比,如今她的哥哥成了大将军,可我的哥哥却成了阶下囚。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事儿怨我!这事儿怨我!当年不该与你说那些话!”我心中烦闷,可看他老态尽现的样子,又有几丝不忍。
我晓得他是一个心高气敖的人,做到一品的高位,又被逼辞官,自己的太妃姐姐也去世了,本希望儿子可以飞黄腾达,可如今儿子也获了罪,生死未卜。指望一个女儿可以嫁给皇上,却又是这样的局面。
我不禁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他低声说道:“你哥哥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了,他昨日已被押送回京了。阿玛也晓得你的为难,你只求求皇上,饶他一命,从此之后,从此之后……”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没有说下去。
我轻叹一声,说道:“阿玛,您想想,皇上既准了您与我相见,心里就必定明白您会与我说什么。他若是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会这么轻易同意我们见面么?”
他嚯地站起,看着我道:“你与你哥哥虽非一母所生,可也是血肉至亲,难道你竟见死不救么?熙臻,如今除了你,你认为我们还可以依靠谁?皇上日前命人将你叔叔纳兰揆叙的墓重新翻了出来,在墓碑上刻上了‘不忠不孝柔奸阴险揆叙之墓’几个字,这就是在做给我们这些人看的!你身在宫内,如何能体会到我们现在在家里日日惊恐的滋味?”
我心神震荡,翻墓刻碑?他的恨意竟是如此之深么?我走上前去,扶阿玛坐下,说道:“我如何不想救哥哥?十三爷一告诉我,我就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去做!阿玛,您可知道哥哥为何会这样?若是有人指示,您就让他说出来将功折罪!皇上明察秋毫,不会错冤枉人的!”
他缓缓摇着头,哽咽地说道:“没用的,没用的,他若说出来,我们一家就都完了!”我心中惊慌,莫非,他们有什么把柄握在九阿哥的手上?脑中突然一炸,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我怎么忘了!当年让大阿哥幽禁终身的魇镇木偶啊!他们早就与八爷党他们站在同一条船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的眼睛立刻黯淡下去,这种事情在满人眼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若我哥哥拖下了九阿哥,鱼死网破一起捅出了这些事儿,那就真是全完了。九阿哥他们如今只想如何报复胤禛,也许他正还巴不得捅出来,好看胤禛会如何处置我,如何在朝臣面前圆话!狠啊!真狠!真不愧是九阿哥!
脑子里一片乱糟糟,送走了阿玛之后,我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想了好久好久,却不知道什么才是重点,什么都想,想的却都是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毫无目的,杂乱无章,也许是自己已经乱到无法可寻,就开始忧国忧民了。
茫然地站起来,望着胤禛掀帘而入的身影,万千思绪又瞬间涌上心头。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走过来拉住我道:“用过膳了么?”我微一摇头,他加重了些手劲,不快地说道:“不是说了要按时用膳的么?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我强撑着笑看着他道:“你别拿话说我,自个儿还不是一样?”他扫我一眼,笑着摇摇头道:“就在这儿一快儿吃吧!”我点头转身出门吩咐传膳。我们静静地吃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各怀着心思。
胤禛看了看我,忽然开口念道:“逆我颜行讨必加,六军严肃静无哗。分营此日如棋步,奋武群看卷塞沙。”我不解地盯着他,他一笑道:“这是皇阿玛曾赐于我的诗。”
我啊了一声,点了点头,正在凝神细想,他又开口说道:“是康熙三十五年随驾亲征噶尔丹时皇阿玛所作。”我搁下筷子,眯着眼睛看他,他笑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轻笑了笑说:“我想像不出来你带兵打仗的样子。”
他也笑了笑,像是在回忆往事,接着又好笑地摇头,“那个时候我带领了整个正红旗大营,”他用手撑住额头,没有看我,低低地说着,“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了战争的艰苦和残忍。”
我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熙臻,你知道若想打赢一场仗,有多难么?”
我低下头,我怎么不知道?别说没枪没弹的,就是好歹还有几枚古老的大炮,也不能全数用上。靠刀靠剑地这样拼下来,又是地处荒凉之地,其艰苦可想而知。我已明白他是要说什么,他是不会放过我哥哥的。现在正值国家危难时期,若真是定罪,就已经完全可以定为死罪!何况,现在正是他为年羹尧树立威信的时候,满朝的人都在等着看年羹尧的笑话,他更不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我坐到他身边,伸手拥住他,难掩心头的那抹恐惧,我害怕我们之间牵扯进太多这些政治无奈,可总有人在不断地将我拖进去,为何我们就不能简简单单地在一起?我害怕我们中间隔了太多条人命,流的那些鲜血,都不是这段感情所能承受的。
我喃喃地说道:“我怕,我害怕……”他紧揽住我,问道:“你怕什么?”我悲从心生,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哽咽地说着:“我怕你有一天也会不得不杀了我……”他浑身一僵,扶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惧怕,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看着我。”他缓缓说道,“熙臻,看着我。”我睁开双眼,悲悯地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认真而又笃定地说道:“不会的。熙臻,你听明白了?我说不会的。”
我呜咽了一声,含泪点了点头。
清殇·夜未央'下卷'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三十四
沐浴后,雪莲为我梳头,我坐在梳妆镜前,透过镜子默默地盯着她看。她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我,我微微一笑道:“雪莲真是越看越漂亮了。”她脸骤然一红,嗔道:“主子,您这是说什么呢!”
我脸色有些黯然,低声道:“你今年也有二十好几了吧,按理说,也是该出宫的年纪了,跟着我这么些年,让你受苦了!”她浑身一僵,停下手来看着我道:“主子,能伺候您,是雪莲几生修来的福气,您待人又和气又好,对雪莲更始无微不至的照顾,怎会有受苦一说?”
我握住她的手,叹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的,所以一直想能给你选门好婚事,女子还是要嫁到个好人家才能后半生有所依靠。”我拉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给她屡了屡头发,凄然地笑道:“我这一生就只能锁在这紫禁城内了,而你不一样,你可以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雪莲双眼一红,哽咽道:“主子,雪莲想过的生活就是伺候在您身边儿!雪莲愚钝,没念过什么书,不会说话,可雪莲知道,您心里比谁都苦!若是您身边儿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了,这可怎么是好呢?”
我心里一动,眼眶也红了起来,伸手揽住她道:“好雪莲,你的心真如你的名字一般,清新脱俗,七窍玲珑,我也不舍得离开你!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耽误了你的终身。回头我去求皇上,求他为你指门好婚事,也不枉你跟了我一场!”
二人互相挨着静静坐了一会儿,雪莲忽地问道:“主子,您家里的事儿,您不去求求皇上么?”我摇头叹道:“求有何用,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都是已定的事实了,不是谁求就可以改变的。”
雪莲看着我道:“可是皇上对主子您这么好,怎么会……”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心绪翻涌,不由得悲从中来,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轻声说道:“就算他待我再好,他也是这大清朝的皇上啊!帝王之爱,何其无奈,何其悲哀……雪莲,你不明白,这当中隔了太多太多了……”
我闭上双眼,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阻挠西北粮草运送,致使战事失利,出言忤逆大将军,视国家安危于不顾,有叛国通敌之兆,为人骄淫奢靡,狂妄自大……”我静静地看着我哥哥这些“十恶不赦”的罪名,胤禛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我。
我放下折子,看着他道:“我竟不知道我哥哥是如此不堪之人!现在是谁求情也没用了是么?”胤禛沉吟一会儿道:“朕不是没有给他机会,可他忠心护主,怎么也不肯说出是受何人指使,朕日前才告诫群臣,要以朋党为戒,他这分明是视朕的话为耳旁风。”
我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胤禛走过来,拉住我道:“我可以让你见他最后一面!”我摇摇头道:“不用了,他现在怕是恨我还来不及,又怎会乐意见我。我身为他妹妹,却什么都没有做,我的家人想必也是恨透我了。”
胤禛叹了口气,说道:“熙臻,皇阿玛昔日让我做孤王,接下户部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就是不希望我日后会被朋党所累。你也一样,知道么?牵扯的越少,对你就越好!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才会用你的家人来要挟,我只能这样做!若中了他们的圈套,最终还是会害到你啊!”
我心中凄然,哽咽着道:“可是你我之间可能牵扯的少么?这里是紫禁城啊,不是岫云寺的后山!”胤禛拍着我,柔声道:“熙臻,再忍耐些日子,我会把横在我们之间的一切全部解决的,你放心。”
我心头掠过一丝恐惧,他如此柔情的话语竟也像冬日的寒冰一般让我心颤,我低头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会,会如何处置他?”顿了顿,他答道:“午门外,斩首示众。”
我深吸了一口气,却久久呼不出来,他搂住我道:“熙臻,体谅我!”我发不出声音,脑海中也是空白,只能木木地站着。
胤禛还欲开口说什么,苏培盛忽然在门外叫道:“皇上,隆科多大人有要事求见!”胤禛松开我,淡淡地说了声:“喧!”我低头退到一边,隆科多进来后,我正要行礼退下,却听见他说道:“启禀皇上,纳喇大人已在家中自尽了!”
我脑海中顿时一炸,如同掉入冰窟,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胤禛脸色铁青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说的是哪位纳喇大人?”隆科多看了看我,没敢说下去,我的眼泪奔涌而出,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胤禛快步走过来扶住我,转头问道:“何时的事?”隆科多躬身道:“回皇上的话,就在昨夜。”胤禛恼道:“为何现在才来禀报?”隆科多怯懦地说道:“请皇上恕罪,微臣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
我抓着胤禛的膀子,哭道:“让我回家!让我回家!”胤禛皱着眉,没有说话,我挣扎着向他跪下,重重地朝地上磕头,胤禛边拦住我边喊道:“苏培盛!”苏培盛忙进门应声,胤禛道:“送熙臻回华滋堂。”
苏培盛应着,就要过来扶我,我的心立刻急速下坠,他为了不让我出宫,连阿玛去世也不肯让我回家拜祭么?眼泪不住地向外流,我推开苏培盛,拉住胤禛道:“求求你!让我回家!让我送送我阿玛!”
胤禛怒向苏培盛道:“还不快叫人来?命人看守好,不许任何人出去!”我的心凉到了极点,边摇头边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苏培盛忙起身应了一声,出去招招手,两个太监进来驾住了我,我身不由己地被驾回了房间,刚被松开,我立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