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夜未央-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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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除夕,寺庙内的香火很是旺盛,地上积着还未全化去的残雪,我院落中的腊梅应景地开着,香气一阵接着一阵。胤禛又随康熙出巡了,我则专心地在拉起的大棚内打理最难伺候的昙花,不知道哪年夏天才能得见它开花一现。
有孩童的嬉闹之声隐隐传来,我纳闷地直起身,谁家的孩子竟会跑到这里来?我向院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手上抓着一把雪,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我之后,他纳闷地歪着脑袋愣了愣,接着回头望了望,隐隐有人影向这儿走来,只是并不能看的分明,他回过头,上下打量着我,毫不客气地站着。
我有些好笑,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穿的十分精致,看的出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许是跟着来上香,贪玩儿跑到这儿来了吧!我不禁冲他笑了笑,他白嫩的脸上,有着让我喜欢的黑漆漆的眸子和坚挺的鼻子,长大了应该是个风流的美男子。
他见我笑了,便立刻开口童声童气地问道:“你住在这里吗?”我笑道:“是呀,你怎么到这里的?”他大声地说道:“额娘让我过来的!”我在盆里洗了洗手,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他笑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他噘了噘嘴,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人影靠近了些,我没有抬头细看,只是笑盯着这个小男孩,他转过头看着我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叫弘历!爱新觉罗•;弘历!”
我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脑袋瞬间就炸了开来,他说他叫什么?爱新觉罗•;弘历?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弘历,过来!”一个熟悉的,温和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眼前的小男孩立刻转身向后跑去,我愣愣地抬起头,四福晋温婉的笑脸出现了我的眼前。
身后传来“咣当”一声盆子落地的声音,雪莲疾步走了过来,福身道:“福晋吉祥!四阿哥吉祥!”四福晋走上前来抬了抬手道:“雪莲,快起来。”接着走过来扶住了我,看着我笑道:“熙臻妹妹,你也快起来吧!”我怔怔看着她,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清殇·夜未央'下卷'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二十
四福晋穿着白狐狸皮制的大衣,头戴镶着珠宝的钿子,脸上着着精致的妆容,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正在给弘历擦手。
四福晋扬着嘴角笑看着我,笑道:“熙臻妹妹,好久不见了。”那一声“妹妹”让我回了回神,心里一下子变的不是滋味起来,我暗暗吸了口气,定下神来,端正地福身道:“给四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四福晋扶住我道:“快起来吧,也别福晋、福晋地喊着,{奇书手机电子书网}多见外。我年长你不少岁,日后就叫我姐姐罢!”我低着头字正腔圆地说道:“奴婢不敢!”
周围没有人说话,气氛很是尴尬,四福晋顿了顿,轻声笑了笑道:“带着弘历来进香,听说,皇上命你在这参佛诵经,就顺带过来看看你。弘历贪玩儿,先头有些冲撞,弘历,还不过来赔不是?”四福晋转头轻斥着,弘历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走了过来,大概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一个自称奴婢的人赔不是。
我急忙又是一福:“福晋这是说的哪的话,是奴婢先头不知道是王爷府上的四阿哥,得罪之处,还请福晋和四阿哥降罪!”弘历睁大眼睛,仰着脖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福晋,四福晋说道:“好了,好了,天凉儿,咱们进屋说话。”
我直起身来一恭腰,说道:“福晋请。”雪莲急忙上去搀扶住四福晋进屋,另一个丫头则领着弘历,我跟在身后,心里很没有底,四福晋为何会来?还带着未来的乾隆皇帝?
雪莲伺候着四福晋脱去大衣,坐在了炕座上,弘历坐在她的身边。四福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说道:“熙臻,你也坐。”我低头道:“奴婢不敢!”
四福晋笑道:“什么不敢,不敢的,在这儿就别拘着礼了,快坐吧!”我低头默了一会儿,恭身道:“奴婢谢福晋赐坐!”说罢,我走过去,轻轻地坐了下来。
雪莲奉上了茶,四福晋挥挥手道:“你们带四阿哥到院里转转,不许出去,弘历,听见没有?”弘历起身行了个礼道:“孩儿知道了。”雪莲和那个丫头也应着,带着弘历退了出去。
四福晋笑看着我道:“弘历这孩子虽是贪玩了些,可还是聪明的,也很懂礼。”我陪笑道:“四阿哥得天独厚,日后定成大器。”四福晋笑道:“能不能成器,还要看他自己。”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清朝在乾隆年间走到鼎盛,也是从乾隆末年开始衰败,是成也乾隆,败也乾隆。不知道,他能不能算是“成器”。
四福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是爷最喜爱的武夷山大红炮。”我讪讪地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接话,我这儿的茶叶本就不多,我喜爱喝些八宝茶、水果茶,留着些好茶叶,也都是给胤禛准备的,自然都是他喜欢的。
四福晋笑了笑说:“康熙四十二年的时候,我听闻,在围场之上,一个小宫女不顾自己的死活只身一人救下了爷,还有八叔、十三叔、十四叔他们。当时,我心里是极度震惊的。后来,知道那个小宫女是曾经让皇阿玛都为之才气动容的纳喇家的姑娘时,我就一直在细细地观察你。”
我抬头看了看四福晋,没有说话,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对我说道:“也是从那以后,我觉察出爷对你是特别。你被关在宗人府大牢的那些日子,爷没有一天是安寝的,从你入狱的第三天开始,府里的小厨房每日多烧三顿饭,并有专人来取,送进宫去。后来,你出宫了,爷时不时很迟才回来,我请示是否要备饭时,他只淡淡地挥手说用过了,连专门伺候他的丫头雪莲,只说送走了,却并没有明说送到哪里去。”
四福晋看了看我道:“我留意了你十几年了,一直以为,爷会向皇阿玛要了你来,有时候,我甚至想自个儿去与额娘说说。可是因为始终猜不透爷心里的想法,更猜不透你的,所以也一直没敢提。直到你住到了这里来,我才有些明白,也许这样才是好的。因为你在爷心中的位置,是最特殊的。”
“福晋……”我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在古代待了这么些年,对旧式的婚姻,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只能说我可以理解,但并不能完全接受。我曾经也矛盾过该怎样与胤禛府上的女人们相处,特别是若怜,可如今,我还并不需要去烦恼这个问题。若不是今日四福晋亲自到访,我甚至可以一直骗自己去忽略这个难题,原想着就算要面对的话,也是很多年以后,世事难料,眼下我用不着自寻烦恼,可现在,却由不得我避开。
四福晋笑了笑道:“熙臻妹妹,我拿你当自个人儿,说句掏心话,说一点儿都不吃味儿,也不是的。可哪个男人身边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咱们爷是皇子,又贵为王爷,多妻多子才是吉兆。这些年,由我亲自领进府内的,也有好几个。我若是连这点儿都容不下,又怎么能管住整个雍亲王府的女人?
如今你在这里奉旨参佛念经,我虽不甚明白爷心中的想法,可爷必定有爷的打算,皇阿玛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这样关你一辈子不是?你迟早还是要进门的。我自不用说了,李妹妹和年妹妹与你也都不是生人,特别是年妹妹,她的嫂子还是你的表姐,与你更是自小便亲厚。府还还有几位格格、侍妾,你都无须担心,有些争宠之事不可避免,但雍亲王府上规矩森严,这在紫禁城内是出了名儿的,若有人胆敢胡来,我不会轻饶,爷就更不用说了。”
我死咬着下唇低下了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我一直不愿意去想胤禛府里究竟有多少女人,心里隐隐的一直都在抗拒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知道四福晋为什么要来开诚布公地与我说这些,若是早些年我倒还能理解,可如今我只是个被康熙轰出宫到寺内诵经的罪人罢了,对她来说,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顿了顿,我迟疑地开口说道:“福晋……言重了,如今奴婢是带罪之身,奉皇命潜心参佛诵经,从未敢妄想什么,福晋这样说,奴婢深感惶恐!”
四福晋叹了口气道:“妹妹千万不要这样说,其实我这躺来,是自个儿拿的主意,爷是不知道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朝堂上的事儿,咱们女人是不能干预的,可现在谁的心里,还没个准数儿?妹妹你也是个明白人儿,是晓得这如今局势的。咱们爷什么都好,就是子嗣单薄了些,如今膝下仅有弘时与弘历二人,额娘与我也提过多次,但我心里,是有了打算的。
皇阿玛一向喜爱小孩子,如今年事已高,老人家在宫里难免孤单,我仔细考虑过,打算明年将弘历送进宫陪伴皇阿玛。弘历是个聪明孩子,如今虽然四岁不到,但已是晓得该如何为他阿玛争气的。妹妹,咱们女人一辈子能图个什么呢?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古往今来,哪个女人不是这样的?既已身为皇子福晋,这满堂妯娌之间,谁又敢指着天发誓,说自己心里完全没有想头?自古成王败寇,已是定律,若有朝一日,咱们爷能得成大业……爷对妹妹如何,妹妹心里自比我更清楚!”
四福晋缓了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妹妹是饱读诗书之人,又在皇阿玛身边伺候多年,深得皇阿玛的喜爱,若是弘历能有幸得你提点一二,定是受益匪浅。妹妹,咱们是一家人,绝不说两家话,你出事时,爷为你奔走焦心,寝食难安,又为你费心安排,让你尽量过的舒适,说实话,我心里,虽有些吃醋,可更多是感动!自古圣贤有云,滴水之恩当泉涌相报,爷如此真心待你,你难道不也该尽心尽力为了爷吗?”
我被四福晋的一席话堵的连一个音都发不出,心神震荡,真不愧是孝敬皇后!端庄典雅母仪天下不说,心机城府也比别人更深,说话的水平更是滴水不漏,恩威并施,又不着痕迹。别的女人只知道如何争宠,如何让自己的丈夫更疼爱自己,她却是一心一意辅佐自己的丈夫,为他的政治前途铺路,胤禛得此妻子,是他的福气,他能坐上龙椅,四福晋的功劳绝不可没。
我的心里突兀地难过了起来,我在胤禛的心中,究竟占有什么位置?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指点弘历?确实有后人学者评论,康熙之所以传位给雍正,其中也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喜爱弘历,可是,这可是未来的乾隆皇帝啊,我真的有这个本事去指点他吗?我望向窗外,弘历正蹲在花坛边,对那个大棚充满了好奇,我甚至于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么个小人,当真就是那个名震四海的乾隆大帝么?
我随着四福晋出门,走到弘历身边,弘历指着大棚问我道:“姑姑,这个棚子是做什么用的?”我不禁微笑,真是聪明孩子,一上来就称呼了我为姑姑。我蹲下身子,拿出帕子擦了擦他的脸,难怪第一眼看见他就会喜欢,我凝视着那双与胤禛十分相像的眼眸,心里有些木木的感觉。
碍着四福晋在旁边,我可不想解释什么大棚种植、光合作用的,于是我笑着答道:“我以后告诉你,好不好?”他抬头看了看四福晋,四福晋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他这才看着我,大声回道:“好!”
我站了起来,四福晋牵起了弘历道:“今儿天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隔些天,我就将弘历送过来。这孩子虽顽皮,可尊师重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