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夜未央-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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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大了嘴巴,半晌之后,抬起了自己的左胳膊,指着玉镯问道:“大师说的是这个?”老和尚站了起来,走到佛像之前拜了一拜道:“幻华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
我叹了一口气:“大师说的深奥,只可惜,我是繁世俗人,完全听不懂。”
他转头看了看我道:“施主可还记得几年之前老衲所说的话?”我点点头:“记得!大师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还说,他日就地重游之日,就是我大解心中疑惑之时。这些我都记得,也已有些了解!可是,我始终不明白原因。”
“施主想知道何事之因?”我低头默了一会儿,说道:“很多事……很多事都不理解。为什么我突然回到了三百多年前?为什么……为什么会和三百多年后长的一模一样?还有……名字里都有个臻字。这些联系,我似懂非懂,可又怎么都琢磨不透。”
老和尚侧对着我,淡淡地说道:“施主可明白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想了想,说道:“臻的意思是达到、来到,暗喻美好的境地来临。我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生活的好。至于在这里,我也问过,说是我出生那日,阿玛被万岁爷提为二品,阿玛为了感恩,就取了万岁爷年号中的熙字,再加上臻字,意思是说,康熙盛世的来到。”
老和尚笑了笑,说道:“没错,臻字却有暗喻美好的境地来临的意思,如果老衲没有猜错,施主是在看到了玉镯上的字之后才发生了现在的这一切吧!”我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老和尚道:“此乃一块上古奇玉,其来历是大有来头的,在多年之前,老衲曾与它有过一面之缘,但当时,它并不像现在这样翠绿透光。玉本就是通灵之物,它们常常会自己选择主人。同样的玉,戴在不同人的身边,有的会暗淡无光,有的则会通体发亮。玉上凿字本不稀奇,可玉本身也是有感应的,有些奇玉定要在凿磨之后才能尽发它的功效,看来,是这块玉选择了你,而非你找上它。”
我愣愣地盯着手上的玉镯,这不是江南巡抚供给四阿哥的礼物吗?大有来头?
我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想到我回到古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苦笑了笑,缓缓说道:“也就是说,我是被这块玉带到这里的?因为它凿了我的名字?所以要把我带到更美好的境地?呵……确实够美好的。”
“非也。”老和尚弯了弯腰:“何以故,无生处故。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
“轮转生死?”我问道:“可是……可是如果不是我来到这里,这玉镯之上就不会刻上我的名字,可如果不是它刻上了我的名字,我又怎么会看到,然后来到这里?这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我眼前的历史,是历史吗?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确实都按照了历史一步步进行,可是不同的是,我也参与了其中!有些事情,我不愿意它发生,可是偏偏又推动了它的发生,是因为有了我,历史才会如此吗?我怎么想,都想不通,如果不是,那我在三百年后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我痛苦地抱住了脑袋,静了一会儿,只听得那老和尚轻轻说道:“先有鸡?或是先有蛋?此事古来就已不可考。施主不必困惑,你就是历史,你参与了历史,如众空华,灭于虚空,不可说言有定灭处。然言虽如此,事世总在变故之中,是历史,又非历史,无起无灭,无来无去。”
我愣愣地盯住手上的玉镯,喃喃道:“这么说,一切都是命?”那老和尚笑了笑,问道:“赠镯之人,恐非常人吧?”我呆住,僵硬地点点头,他当然不是平常之人,他是九五至尊,是天子,是人中之龙。“阿弥陀佛,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那老和尚闭上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抬头看他道:“可是……可是我在三百年后,遇见的那位手持这串佛珠的师傅说,这也许是我的前生。”那老和尚大笑了几声:“佛家讲究因果轮回,他有此参悟,也是对的。只不过,说法不同,但意思却是一样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小心地问道:“那,那这是我的前生吗?”老和尚看了我一眼道:“前生又如何?后世又如何?施主既已身在其中,参与其中,又何须如此介怀?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
我静了一会,低头思索一阵,抬眼看着他道:“大师,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那老和尚笑了笑:“这要问施主自己了。”
“问我?”我睁大眼睛反问道。“不错。如空华灭于空时,不可说言虚空何时更起空华。何以故,空本无华,非起灭故,生死涅槃,同于起灭,当知虚空非是暂有,亦非暂无。以轮回心生轮回见,是故我说一切菩萨及末世众生,先断无始轮回根本。”那老和尚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道。
我愣愣地听着,呆了一会儿,我苦笑道:“大师,我听不懂!”他微微一笑:“懂与不懂,以无大碍,施主,天色已晚,请回吧。”我叹了口气,站起来,双手合十向他行礼道:“我日后能常常来找大师参佛诵经么?我就住在……”“老衲来去无定,只见在有缘之时见有缘之人,施主,请回吧。”他向我弯了弯腰。
我愣了愣,摇摇头,也弯腰道:“多谢大师今日一翻指点!”“施主言重了,老衲还有几句话相赠。”我弯腰道:“大师请讲。”
“随心而来,随心而去。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必有得。”
说罢,他略一颔首,便转过身去,跪坐在佛像之前,拿起木鱼继续诵起经来。我木然地站在他身后,体味着这句话的含义。随心而来,随心而去?有舍才必有得?我舍弃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已时近黄昏,太阳已经快要落下,我不想雪莲等急,所以加快了脚步,待我的小屋出现在眼前时,我回头再望,已根本看不见那座佛堂的身影。我忽然想起,我连这老和尚的法号都没有问过,转而又摇头笑笑,也许,他也不会告诉我吧!
他究竟是谁呢?得道高僧?世外高人?某个神秘门派的创始人?我又为什么会遇见他?我抬起左手,难道是手上这玉镯的缘故?也许,我是不是应该试着让自己的心态平和下来,去仔细参透一下,究竟何为舍得?似有些理解,可又不完全明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一个传奇,而我,早已经身在其中了。
当天渐渐开始热起来之后,听说,康熙又去热河狩猎了。我在窗前的桌案之上,铺上一张干净的挂纸,用力地写下了两个大大的“舍得”二字,长时间地看着,仿佛如此便能得到什么参悟一般。
胤禛随驾前往热河了,虽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有那么长时间不能见到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那日之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我没有再出门过,也未曾再去寻找过那个佛堂,冥冥之中自觉也许真的是一切早已有了安排。在寺中的日子过的特别快,我还是每日抄写佛经,打理园中的花卉,它们都长的很好,争相发芽抽叶,小小的花园内一片绿色的苍郁之景。
在我惊喜地闻到第一缕桂花的幽香传来之时,康熙也回京了。中秋节的第二天下午,胤禛穿着便服过来,雪莲请安之后就退了出去,他笑着抚了抚我的脸颊,搂着我道:“我真怕今日之前赶不回来,听到皇阿玛说要回宫过中秋,这才放了心。”我抬脸笑着看他:“这么赶做什么?”
他笑道:“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我愣了愣,方才想起我的生日。摇摇头道:“也有好些年没过过了。”他说道:“曾听十三弟说过他在御花园内给你贺生辰的事儿,今儿也要好好给你过一个。”心头掠过当年往事,我笑着轻推开他,边转身去给他沏茶边说道:“越过越老,糊涂些倒也罢!”
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我手取茶叶和提壶倒水的声音,我一时有些纳闷,转头不解地看了看他,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分辨不清他眼神里传达的情绪。我狐疑地皱了皱眉,垂下眼睛转过头端茶杯,他却一步跨了上来,从背后环住我,在我耳边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我恍惚地摸了摸他的手,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嘲地笑了笑道:“无碍的,我就是这么一说。”胤禛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拥了拥我。
“舍得。”他看着我悬挂于床头的字,轻轻念道,然后笑着看了看我道:“开始参禅了?”我不语,只是笑,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我,我笑着接过道:“生日礼物?”他笑说:“打开看看。”我低头打开,竟是一对五彩的琉璃耳坠,这在现代并不罕见,可在古代,却是十分难得。
心底里的某种东西被砰然打破,我只是低着头,愣愣地看着。“喜欢吗?”我听见他轻轻地问道,我忙点头,压了压心里各种莫名其妙的心绪道:“喜欢!很喜欢!”说罢抬头笑看他一眼,走到梳妆镜前坐下,拿下耳朵上在宫内常戴着的耳环,换了上去,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连眼睛深处都透着欢喜。
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在一起。我带着他看了我种的花还有树,我们在屋内一起写字,我才知道他的字原来这么漂亮,大气蓬勃,透着王者风范,和他一比我简直是自愧不如。我们在一起下围棋,我把把都输,我很有冲动画一张飞行棋的棋谱拿出来和他下好挫一挫他的锐气,忍了很久才把这个冲动硬压了下去。
我们坐在一起吃晚饭,依旧是素食,但听闻是我的生辰,雪莲更是下了功夫,还做出了好吃的长寿面。胤禛带来了桂花酒,我笑着说道:“佛门乃清净之地!”语气和多年前在五台山时他看见我和十三饮酒时说的一模一样,他也笑,但我们还是在幽幽的桂花浓香之下小饮了几杯。吃完饭后他搂着我聊天,我很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这是我期待以久的生活,来之不易,也很短暂。
苏培盛许是忍了很久,才站在门口轻轻地唤了一声:“四爷!时候不早了,您看……”我的心忽地有些沉,但也笑着对他说:“是啊,已经很晚了,明儿你还要上朝……”他身子微动了动,低头看了看我,默了一会,这才立起了身。
我握了握他的手,柔声说道:“这是我过的最快乐的一个生日,谢谢你。”他弯腰揽住我道:“以后年年都陪你过。”我低低地恩了一声,推了推他道:“还不快走?真不早了!”
送着他到了门口,看着他上马车,目送他离开,转过身时,心里突然难受的很厉害。我回到屋内,一下子吹熄了蜡烛,任由窗外空中的一轮圆月将柔柔的光辉洒了进来,照在我床头那两个大大的“舍得”二字之上,舍弃什么,得到什么,忽然之间,我好似有了些了悟。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我在我的小院中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完全不理会外面是怎样的一副变化。胤禛不忙时便会来看我,虽见面不多,可每次都觉得很温馨。一转眼,我已经在这里住上一年了,十四他们从来也没有来看过我一眼。我由最初的失落,到如今,已渐渐觉得没有什么感觉。
过了除夕,寺庙内的香火很是旺盛,地上积着还未全化去的残雪,我院落中的腊梅应景地开着,香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