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七嫁-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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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和云非白是真的结束了。
一段缘结束总要有故事作最后谢幕,就像一个故事结束总要画上一个句号一样。我在第三日再次见到云非白。在这三日里,我做了几个梦,一个梦里是云非白带着笑意的眼,一个是我趴在水里望着桥上人来人往傻傻的模样,一个里面满是云洲模模糊糊,瞧不真切的脸。反反复复。
我在醉花荫门口遇到云非白。
我迎头撞到他身上,他扣住我的腰将我扶起,神色微怔。
他道:“是你?”
我直起身,朝他歉意一笑,侧身从他旁边走过。
擦身的时候,他忽然叫住我:“姑娘。”
我回过头,他凝眸朝我望来:“那日我们在街上见过。”
岂止是见过。岂止。岂止。
我干干笑了一笑,没做声,回头转身离开。
走了好远,再回头时,人潮中他也已走远,身形落落。
不过三天的时间里头,他瘦了好多。
又三日过去。这个三日里头,朝廷里秉承着缓解社会大龄剩男剩女婚姻压力的重担,举办了一场集体相亲大会,负责相亲大会的官员应无数未婚少女已婚少妇徐娘老妪的联合签名上书,特特发了帖子去云府。
听说宁王府的小郡主花枝儿一样去了,柳丞相的女儿柳嫣一身素裹,娉娉婷婷也去了。
我爬在院子里的院墙上看了三天的日出和日落。
日出的时候,太阳很圆,很满,很圆满。
日落的时候,太阳也很圆,也很满,也依旧很圆满。小厮来报,云二公子来时,我一概闭门不出。
第三日夜里,在灯下剪烛花的时候,小桃忽然进来,支支吾吾叫了我一声。
我疑惑望了望她,想了想,道:“没买到猪腿么?”
她眼眶倏地红了大半边,哼哼唧唧半天,道:“云……云大公子和、和柳丞相的女儿柳大小姐被皇上赐、赐婚了。”
蜡台上蜡烛蕊结了灯花,噼啪爆了声响。
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呐呐笑道:“是么。”
夜里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我光着脚,揪着裙子,站在云非白面前,觑着他,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欢喜你,你、你欢喜我吗?”
他抿着嘴唇,轻声一笑,握起我的手:“你把手伸开。”
我伸开手。
他道:“你看。”
我瞪大眼瞧时,手心里多了一枚玉钗。
他拿起玉钗,轻柔的笑着,往我发髻上别住,道:“我也欢喜你。”
我似乎是笑了,只是笑容荡在身后桥下的绿水清波里,模模糊糊瞧不真切。
第二日,我买了盆兰花,悄悄去了云府。爬上院墙时,夕阳正好。院子里云非白脖子耳梢上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他正埋首写着什么,旁边站着一个姑娘,在细细研磨,眉眼细长弯弯,带着笑。
正是柳嫣。
我在墙上坐了一会儿,放下兰花,翻墙下去。
翌日,瑶玉忽然来探我,外面太阳金灿灿,鱼儿欢悦,马儿思春,野猫娇羞。
她握着我的手,兴奋的与我道,她要和宁采辰私奔了。
宁采辰,男,性温和,出生钟鼎之家,身欣长而颜色好,翩翩前科探花郎。
这番话是瑶玉所讲。瑶玉叫他宁郎,与我道他颜如花色如玉。
私奔是一门伟大而前卫的艺术,于是我邀瑶玉在凤凰树下进了两子坛酒,替她饯了行。
结果却是我喝醉了酒。
然第二日,我却见到了本该在私奔康庄大道上的她。她面色有些白,望着我忽然道:“宁采臣死了。”
我去看她时,她脸上没有丝毫悲伤的样子,仍旧是微微笑着,给我添茶续水,间或说话,面上笑涡若隐若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走的时候,她抓住我的手,递给我一张戏票,道:“阿离,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明天再唱最后一曲《鹊桥仙》,记得来看。”
我坐在台下面望着她妖娆带笑的脸,心里隐有不安。那一曲《鹊桥仙》唱的格外的让人觉得伤感,四周众人纷纷拿拿帕子抹鼻子拭泪,哭得稀里哗啦,我便也忍不住应景的掉了两滴子泪。
我一直以为她说的离开只是离开京城,却未曾想,她这一离开便是永远。
她在第二日爬上了九龙塔。她穿着一件火红衣裳,站在塔尖上,长发散在肩上猎猎飞扬,然后张开双臂,像一只红色的鸟俯身而下,火红的衣衫耀的人睁不开眼。
我冲过去,哆哆嗦嗦搂着她几乎碎了身体,她慢慢睁开眼,冲我缓缓一笑:“阿离,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一样……命盘残缺……我们用残缺命盘换了这一世……我就要离开了,彻底的离开……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趴在桥头边等待各自喜欢的人吗?我……我等到了他,用残缺的命盘换取了这凡尘一世,可、可终究是不能长相厮守……但我已经知足了,我找到了他,爱上了他,并让他也爱上了我……我知足了。”
她慢慢的闭上眼,眼角悄然划出一滴泪。
我抱着她哆哆嗦嗦,脑子里忽然就浮出一副画面,我趴在岸边,托着腮望着桥上,旁边一个赤着脚的女孩子坐在我旁边,笑嘻嘻问我:“你喜欢玉衡公子什么呢?”
我歪了歪脑袋看向她,道:“我喜欢看他的笑,你呢,你喜欢那个探花郎什么呢?”
女孩依旧笑嘻嘻,面上却带了一层绯色,道:“我喜欢他脸红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装死中,什么也不说了。这章似乎有些悲了,你们要相信我,千万不要被这一章节吓跑鸟。
含泪祝大家愉快!!!!!!
26
26、第二十五章 。。。
我大病一场,昏昏沉沉睡了三日。
梦里浑浑噩噩一片,山水长远。直到我折了一把合欢放在瑶玉墓前,洒下酒,噶然而止。
再醒来便听闻云非白成亲的消息。
阿爹眼眶潮红,上来揽着我,道:“爹爹已经递了辞官的奏折给皇上,准备告老还乡了,咱们不在京城了,咱们回苏州老家,好不好?”
我喉咙有些紧,好半天,才道:“好。”
云非白和柳嫣的婚礼声势铺张的极大。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排满了一长街。从甄府门口过时,我骑在墙上远远的看。
我看着云非白穿着大红喜服,看着他骑在马上噙着淡淡的笑。再看着他从我旁边走过。又走远。
这一眼,长且缓,过后,缘便到了尽处。
记忆里某个雨后的黄昏,某个有着细风的夜,还有某个灯火阑珊的街头,像是飘浮在空气里的木香花香,随着他身影渐远,慢慢飘散。
街尽头处,云非白忽然回过头。目光从人群中越过,直直落到我身上,凝眸微驻。
恍若曾经初见那刻。
我从墙上翻下。故事便断在这里,也好。
夜里啃了一碗猪腿,喝了几口酒,攀梯子爬到屋顶上吹风,吹到后半夜沉沉睡去。
梦里面似乎落在了一个极熟悉的怀抱里。
我迷迷糊糊道:“云洲?”
那人应了声:“是我。”
我睁开眼,懵了一瞬:“怎么是你?”
他将我望着,眸子里有些东西黯黯沉沉:“阿离,这几日你一直在避我。”
我没做声。
他顿了下,忽将我搂紧了些,声音嘶哑道:“阿离,你在逃避对不对?你害怕我也像大哥一样,或是像你先前那几个未婚夫一样,对不对?”
我下巴磕在他肩上,心头恍惚一阵,道:“人是拗不过命的,我和爹爹明日就离开京城了,我们、我们相忘于江湖吧,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就当,就当做我们从来没遇见过。”
他身子一顿,好半晌,才哑声道:“当做从来没遇见过……要怎么才能当做没遇见过?阿离,你心里当真一点都没我吗?”
我道:“今晚就当做告别罢,以后我们就一南一北,隔了十万八千里,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了,你……保重。”
和他纠纠缠缠了这些年,终究也要散了。
我和爹爹在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晨曦里有薄薄的湿气。
第一十二日到了苏州。
第十三日,我攀着梯子,扒上老宅墙头给丝瓜藤浇水时,忽然望见隔壁院子桃花树下的一抹青衫。
我怔了一怔。
他从树下转身出来,朝我望来:“阿离。”
我手上端着的一瓢水一歪,哗啦啦泼到了地上。
夜里吃饭时,阿爹忍不住叹道:“云洲那小子倒是个痴情人,竟然从京城追了苏州来,只可惜……”
我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心里有些发酸。
忆起今日他桃花树下那一袭青衫,还有那一眼,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开始。那一年开满火红山茶的药师谷,我初初长成的年纪,还有那个眉目耀眼的少年。
我干着嗓子叫了声:“阿爹。”
阿爹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道:“莫伤心,还有爹爹呢,你不嫁人,爹爹就养你一辈子,不老也不死。”
有些人一别便是永远,有些话一说便再没了流年去看。就像当年外祖说和我一起慢慢的等,可最终还是留了我一个人。
第二天清晨,我推开门,瞧见爹爹端端正正坐在门口花架下,微微阖着眼,面容安详又宁静。和当年的外祖一模一样。
我哆哆嗦嗦走上去,叫他阿爹,又叫他阿爹。
也像是当年的外祖一样,却再也没等到他的回答。
我跌跌撞撞跑上去,抱着他却没眼泪,只不住的哆嗦。
管家和小桃赶来,将我扶起。我脚有些发软,眼前一阵阵的黑,嘈杂的哭声叫我耳膜隐隐作痛。模糊间似有人将我拉到了怀里,叫我:“阿离,阿离。”
似乎是云洲的声音。
我靠在他的肩上,道:“我阿爹,他也死了。”
在这个世上,我终于孑然一身了。
我在阿爹葬礼后,昏睡了两日。
再醒来时,似乎是夜晚,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听得有脚步声急匆匆移到了我床边:“小姐你醒了?”
是小桃。
我摸摸索索从床上坐起,道:“小桃,什么时辰了,天黑了吗?”
小桃声音有些讶然:“小姐,现在是白天。”
我有些懵,怔了怔道:“你把窗户打开一些,我、我许是夜盲症发作了。”
小桃声音迟疑道:“窗户已经打开了。”
我心里空了一瞬,忽然觉得眼睛痛的欲裂。
我捂着眼睛,有些哆嗦,小桃忙忙将我扶住,声音里忽然带了些哭腔道:“小姐,你的眼睛……”